第53章 Chapter 53
什麽大庭廣眾之下,什麽會不會引起懷疑,什麽……去他媽的什麽吧,全被商幼璿拋到了九霄雲外。她就是想抱著她,用盡她所有的力氣,這才能使她的思念之情抒發寥寥。
她這一刻的想法是,如果可以,她永遠都不想放手。
喬瞳錯愕之下,身體排斥的應激反應遲了一步才返上來,被她強行壓了下去,不住地發著抖的手指撫摸著商幼璿背後的長發,另一隻手圈住她的後腰,回應了她。
這麽典型的情侶式擁抱險些讓旁邊的思思閃瞎了雙眼,她雞賊地拿出了手機,往前走了幾步打算神不知鬼不覺的偷拍,攝像頭卻被一堵人牆堵住了。
小楊麵無表情地往她跟前一站,不說話。
思思:“哎,麻煩讓一讓。”
小楊:“小姐你擅自偷窺別人隱私,而且還打算拍下來?我這種正義的好青年怎麽看得下去?”
思思:“……”
這都哪裏來的奇葩?
思思一指商幼璿,壓低聲音說:“那個高一點的看到沒,那是我們主任。”
小楊:“噢,另一個是我們老板,你拍你們主任可以,不要把我們老板拍進去。”
思思:“……”
她識趣地選擇了放棄,狠狠地瞪了小楊一眼,自己去微信群裏掛這個奇葩了。
思思:“我看到瑞秋了!長得可白可好看了,穿衣服也特別有品位,還帶著助理呢,一看就特別有錢,才二十出頭,肯定富二代!!!”
編輯小b:“男的女的?”
思思:“女的,大美女,隻比我們主編稍遜一籌。甩我們普通人十萬八千裏。”
編輯小a:“臥槽!還真是女的啊![震驚][震驚]”
編輯小c:“漂亮的女孩子都去愛女孩子了,怪不得我還沒找到對象[歎氣][歎氣]”
思思:“莫方,你還可以搞基。”
編輯小c:“去,我對男人沒興趣。”
編輯小b:“所以照片呢?求爆照!”
思思:“說到這個我就來氣,本來電梯附近人都走光了的,商幼璿在那抱得正起勁,壓根就沒空管我,正是偷拍的好時機。這時候冷不丁殺出來個冰山助理,就不讓我拍。”
思思:“看著就gaygay的,肯定也是彎的。”
被人鑒定了“彎”的小楊盡職地履行著助理的責任,在第二台電梯到達之前,低聲提醒道:“小喬總,商小姐,這裏人來人往的,你們要不要換個地方?”
商幼璿鬆開她。
喬瞳等她徹底離開自己以後,幾不可聞地鬆了口氣。
換?換哪兒去?
兩分鍾後,兩人坐進了車裏。
小楊在路邊上看著人來人往,目光深沉。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喂其狗糧,再喂狗糧,行拂亂其狗糧,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過了十分鍾,商幼璿一邊打電話一邊從車裏走出來,喬瞳也出來了,單臂倚著未關的車門,朝她揮了揮手:“明天見。”
商幼璿明顯不舍,但是電話裏秦暮的咆哮聲如魔音穿耳,隻好匆匆說了句:“明天見。”快步走遠了。
喬瞳呆立在原地看她的背影。
小楊目光審視過喬瞳的嘴巴,口紅沒有缺失的痕跡,下移到領口,襯衣的扣子都扣得好好的,外套和坐進去的時候一樣。噫,她倆這十分鍾不會隻是幹坐著什麽都沒做吧?
商幼璿走到馬路的拐角,不見了,喬瞳旋即彎腰坐回了車裏。
小楊手腳麻利的進了駕駛位,一路駛向喬家的別墅。
……
秦暮快炸了。
馬不停蹄地從公司趕回家的商幼璿開了電梯門,走到家門口正對上秦暮一雙怒氣衝衝的眼睛。
“你看看現在幾點了?”
商幼璿心虛道:“五點四十五。”
“你幾點下班?”
“五點鍾。”
“從公司走到家裏要幾分鍾?”
“十分鍾。”
秦暮氣沉丹田,猛然大喝一聲:“那你他娘的中間幹什麽去了?!不是說好了一下班就回來做飯的嗎?我拎著食材在你家門口等了半小時了你知道嗎?!”
“行了行了你震得我耳朵疼,”商幼璿在門鎖上輸入了自己的指紋,大門應聲而開,她彎腰拎起散落在地上的食材袋子,好聲好氣的解釋道,“看稿子看得忘了時間嘛,下來的時候就晚了,小喬又在等我,我就和她說了會兒話,一共都沒超過十分鍾,我掐著表呢。”
秦暮重重的:“哼!”
“我錯了行不行?”
“不行,重色輕友!”
“那你說要怎麽辦?”
“不怎麽辦,反正我生著氣呢,男朋友約我我都讓他滾一邊兒去,你這還不是女朋友呢,就把我忘到天邊去了,要不是我打電話給你,下次見到你的時候,你估計連孩子都有了!”
“去你的,哪來的孩子?我去偷還是去搶。”商幼璿被她說得好氣又好笑。
秦暮氣哼哼的:“和你家小喬去造啊,現在不是有高科技嗎?我不管,你重色輕友了,作為懲罰,今晚上你做菜你洗碗,我還要在你家睡覺。”
商幼璿算是明白過來了,雙手抱臂看她:“行啊,在這等著我呢,我做就我做,做到晚上九點,看我不把你餓死。”
“無所謂啊,”秦暮把茶幾下的抽屜拉開,滿滿的零食堆在裏麵,都是商幼璿平時囤來看電視時候的零嘴,“我餓了就把你的零食全吃光。”
商幼璿隨手抓了個抱枕砸了過去。
秦暮一個閃身,嘚瑟道:“嘿,沒打著。”
商幼璿走了過去,目光危險,秦暮驚恐道:“你想幹嗎?”
“你說呢?”
於是兩人在沙發上鏖戰一場,商幼璿旗開得勝,算是扳回一籌,去廚房任勞任怨的準備晚餐去了。秦大小姐大爺似的在客廳看電視,一邊看一邊吃著商幼璿剛削的水果。
過了大約十分鍾,她扭頭看了一眼廚房裏忙碌的身影,把電視關了,拉開門走了進去。
商幼璿頭也沒回:“菜洗好了,就放在砧板旁邊的盤子裏,你把它們都切成絲。”
秦暮聽話地從刀架上選了一把細長鋒利的菜刀,捉過一塊洗淨的嫩豆腐,左手虛虛搭著,右手一刀一刀仔細地往下切,動作很輕。
商幼璿在洗紅辣椒,細細的水流聲是廚房留下的唯一旋律,一室寂靜。
秦暮忽然開口道:“其實……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商幼璿:“嗯?”
秦暮眼睛盯著砧板上的食材,緩緩道:“你看我們倆像不像在一起生活了很久的老夫老妻?”
商幼璿笑道:“什麽像不像,我們就是啊。”
秦暮心跳猛然快了一下:“啊?”
商幼璿道:“我們穿開襠褲的時候就認識,雖然後來我去了天津兩年,但是回來以後還是很快又混到一起去了。我記得八歲那年回海城,你讓司機帶著你到機場來接我,剛見到我,抱得那個緊,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全抹我新裙子上了,嘖。”
秦暮老臉一紅:“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你還拿出來提,我那時候淚腺發達不行嗎?!”
商幼璿:“也就十九年前吧。”
秦暮輕輕地“啊”了一聲:“那麽久了。”
商幼璿:“對啊,這世界上最了解你的就是我,最了解我的也是你。就算我們以後都有了共度一生的人,也不會改變我們的關係。she不是有首歌叫《老婆》嗎?”
她說著說著揮著紅辣椒唱了一段:“朋友、姐妹,都已不夠來形容,我們的默契驕傲,扶持與包容。老婆老婆,我們一起打鉤鉤,請記得約定的旅程到永久。”
秦暮毫不留情的挖苦道:“跑調了。”
商幼璿挺起胸膛道:“不跑調那叫唱歌嗎?我故意跑的。”
秦暮:“哈哈哈臭不要臉。”
商幼璿:“沒你沒良心,好心給你唱歌還不領情。”
“領情了領情了,一會吃完飯我們去ktv唱。”
“好啊。”
兩人說到這裏停下來,商幼璿在洗菜的間隙中,似乎聽到秦暮那邊傳來一聲輕輕的歎氣,仔細一想又覺得自己聽錯了,秦暮最近春風得意的,也沒聽她說有什麽煩心事。
“你和小喬怎麽樣了?”秦暮把切好的豆腐絲裝進盤子裏,又揀了幾隻冬菇出來,繼續切絲兒,這是商幼璿的拿手菜之一——文絲豆腐,狀似不經意的問道。
商幼璿聲音自然而然的上揚:“嗯?我還……算是挺喜歡她的,覺得可以試一試。明天,我準備答應她。”
“嘶——”刀刃不小心切到了食指,血珠瞬間冒了出來,浸紅了手邊的冬菇,她呆呆的望著流血不止的手指。
還是商幼璿立刻扔掉了手裏洗了一半的綠葉菜,捉過她的手,急道:“含著啊,發什麽愣呢!我去外麵給你拿創可貼,行了你也不要在裏麵待著了,做幾個菜我來就行。你手什麽時候殘的?”
秦暮把自己的食指含在了嘴裏,坐在沙發上。商幼璿取來創可貼,跪在她腳邊幫她包紮手指。眼睫毛長長的,像一把濃密的小扇子不停地扇動著,她沒有受傷的手情不自禁摸到了她眼睫上。
商幼璿眨眨眼,仰臉看她:“你在幹嗎?”
秦暮麵不改色道:“你掉了一根睫毛,我幫你拿下來。”
商幼璿於是閉上眼,臉離她更近了一點:“你拿吧,拿完我去廚房了。”
商幼璿等了一會兒,感覺到她的手指在自己眼瞼上輕輕劃過,說:“好了。”
商幼璿:“那我先去做飯了,你留在這裏看電視。”
秦暮掏出手機:“不,我要先給男朋友打電話。”
商幼璿“噫”一聲:“虐狗啊,不過沒關係,明天過後,爸爸就不是單身了,爸爸還要反虐回來,哇哈哈哈。”
秦暮抬腳作勢要踹,商幼璿哈哈大笑著跑走了。
吃完飯以後秦暮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說男朋友很想她,所以不能出去ktv唱歌了,並且覺也不能在這裏睡的時候,商幼璿先是學著她之前大罵一頓重色輕友,後來就一臉鄙夷地把人趕走了。
晚上十點她和喬瞳通了一通電話,說了沒多久困意襲來,早早的睡了。
翌日,周末。是個晴朗得不能再晴朗的天氣,天空澄澈,萬裏無雲。
商幼璿早上跑步,上午寫小說,中間睡了個午覺,下午四點秦暮帶著男朋友來接她一起去喬家。喬桁和木小青都在家,乍一看到三個年輕人便熱情地招待起來,幾人喝咖啡的喝咖啡,喝茶的喝茶。
喬瞳從樓上走下來,穿著簡單的家居服,衛衣長褲,長發外的眉眼清麗分明。她先和秦暮同她的男朋友打過招呼,然後再將目光投到坐在沙發一角的商幼璿身上,隻是笑著,並不說話。
商幼璿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喬瞳坐了過去,自發地把手交給她把玩,望過去好似一對璧人。
喬桁和木小青以不摻和年輕人說話為由,兩口子起身去花園裏看落日去了。
四人留在客廳裏聊天。
牌局定在晚餐之後,計劃著是玩完牌就直接在這裏睡覺的,晚上有氣氛。
秦暮看見下來吃飯的小楊,十分熱情的跟她打招呼:“楊助理你也在這裏啊。”
小楊點點頭:“秦小姐好。”
用過晚飯,喬瞳領著三人上樓,進了一間隻擺著麻將桌的空房,有沙發有電視櫃有茶幾,什麽都有,就是沒有床,這是一間客房改的,床臨時撤走了。
蓋得嚴實的桌布掀開,露出歐式風格的嶄新的象牙白麻將機來,商幼璿眼光朝喬瞳那邊滑了一眼,似乎洞察了什麽,緩緩綻出一個笑容來。
在座四個人,喬瞳和秦暮男朋友都是不會打麻將的,所以一開始兩人科普了一遍基本規則:“我們倆打的是除掉東南西北和花牌那種,剩餘的麻將牌一共有120張。分為三個花色,萬子、條子和筒子,其中……還有一些特殊的打法,比如清一色就是手上的牌全是同一個花色,一條龍就是……至於中發白……”
商幼璿舔了舔幹燥的嘴唇:“……總之就是這樣,聽明白了嗎?”
喬瞳說:“大概懂了。”
男朋友說:“我還不懂。”
秦暮不耐煩道:“現在不懂不要緊,打著打著就懂了。玩多少錢的,一萬一局怎麽樣?莊閑不論,六番上套,一套加一萬,上不封頂。”
其他三人不管聽沒聽懂,都表示沒意見。
秦暮按了一下麻將機中央的方鍵,色子在裏麵快速旋轉了起來,停下,八點。秦暮道:“小喬妹妹,你坐莊,你先——哎,你幹嗎去?”
喬瞳:“等一下。”
她去茶幾上倒了四杯水,第一杯遞給商幼璿潤嘴唇,商幼璿仰臉看著她笑。第二杯第三杯分別給秦暮和她男朋友,最後才是她自己。然後坐下:“可以開始了。”
商幼璿伸手幫她按了一下麵前的方鍵,提醒道:“你得按這個。”
喬瞳嘴角微微一翹:“謝謝。”
秦暮搓了搓手,把抓到的牌翻起來,頓時眉開眼笑:“美得很,美得很。今兒我鐵定得贏輛車。”
商幼璿眼睛翻到天靈蓋:“可得了吧,你輸輛車還差不多。看爸——我怎麽教你做人。”
喬瞳垂下眼,似乎忍俊不禁的笑了一下。
半小時後。
秦暮的臉已經笑成了一朵年輕的金盞菊,商幼璿頭頂上仿佛有一朵看不見的黑雲壓著,黑雲壓城城欲摧,偏偏秦暮還陰陽怪氣的嘲諷她:“哎呀,幼璿寶寶,明天我們去萬科的樓盤看看吧,正好我想買棟200平的小房子,記得帶上你的銀行卡喲。”
商幼璿咬牙道:“再來。”
她今天的手氣格外不好,接連點炮不說,一炮兩響居然放了三次,喬瞳有一次握著手裏的牌神色複雜,商幼璿探頭過去一看:好嘛!她也胡那張,還是清一色,沒胡自己而已,胡了就是一炮三響。喬瞳和秦暮男朋友兩個新手仗著“迷之新手運氣”居然也多少贏了一點。
三家贏,一家輸。輸的還是玩牌玩得最久的那個。
秦暮笑得合不攏嘴,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男朋友忙給她拍背。
又過了一小時。
秦暮贏到麻木,笑都懶得笑了,偶爾抬眸看商幼璿一眼,目露憐憫。
商幼璿:“紅中。”
“哦,我又胡了,紅旗飄飄瀟灑七對。三十番,你應該給我……”贏太多,秦暮腦子都不靈光了。
男朋友響亮的用不標準的中文接話道:“六萬!”
比秦暮還要興奮!麻將這種東西實在是迷人了!
秦暮:“啊對,籌碼拿來。”
商幼璿把抽屜一拉,裏麵空空如也。斜裏伸過來一隻修長的手,掌心攥著一把滿滿的籌碼,都放進了商幼璿的抽屜裏。
商幼璿眨了眨眼。
喬瞳笑:“都給你。”
商幼璿頓時豪氣萬千地把牌一推:“姓秦的!老子信了你的邪!再來!”
“來就來!”
喬瞳進賬的速度遠遠比不上商幼璿出錢的速度,很快入不敷出,自己抽屜裏的籌碼也輸了個七七八八,商幼璿特別不好意思,喬瞳隻是笑,然後繼續任勞任怨的幫她付。
商幼璿看著自己從開局到現在,手裏一直臭到不能再臭的牌,也是從小被寵到大的富家小姐脾氣犯了,淡定的樣子消失了,臉頰氣得鼓鼓的,像兩個圓包子。
一盞複古式的枝形吊燈軟軟的光照耀下來,光線變得蒙蒙,恍惚間又回到了少年時候,年初四初五,關係好的小夥伴跟著爸媽到自己家裏做客,大人們在客廳聊天,小孩子在屋裏玩麻將,那時候爸媽都不準孩子玩錢,但是絲毫不影響他們的興致。
有時候趙峰旻會過來探班,給孩子們送牛奶,看看時間,到點了就提醒他們早點睡覺。商幼璿輸得狠了,就會生氣地朝走進來的趙峰旻撒嬌:“爸爸,他們又欺負我,你快來幫我打兩把。”
孩子們當然不介意,趙峰旻就會坐下陪他們玩幾把,除非特別背,否則總能幫商幼璿把臉上貼滿了的紙條一張張撕下來。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趙峰旻和商曉柔移民瑞典。
光線蒙蒙,喬瞳盯著商幼璿因為生氣無意識撅起的嘴唇看,不停地喝著水。
房門被輕輕地推開。
喬桁牽著木小青進來了。
商幼璿頭也沒抬,一個黏膩的聲音從她口中氣哼哼的傳出來,帶著千回百轉、繞梁三日的嬌意:“爸爸~他們三個人欺負我一個人,你——”
喬桁:“……”
秦暮:“……”
喬瞳:“……”
商幼璿意識到了現在是在哪裏,猛然抬起頭!光線霎時間變得明亮起來,現實和回憶被滿屋驚訝的目光筆直地穿透,將她從光線朦朧的小房間拉回了寬闊空曠的喬宅客房。
頭頂的枝形吊燈照下熾白的光。
牆上的石英鍾滴答滴答的走著。
整個房間都沒有人出聲,時間像是靜止了一萬年那麽久。
商幼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