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白崇叫了救護車,直接將宋文然送去崇醫附院。
出了那麽大的事情,白崇其實還沒回到醫院,他的秘書還有醫務處主任就已經忙碌起來了,等到他們回來,直接將宋文然送進急診室處置傷口。
相比起宋文然全身傷勢,白崇臉上那點劃痕倒是輕微的可以不計,他一直陪著宋文然,傷口縫合之後做了全身檢查,然後把他送進外科VIP病房觀察輸液。因為背後那條傷口實在太深,而且一處肋骨有點輕微的不完全性骨折,為避免傷口感染,所以需要消炎治療。
宋文然被送進病房不久,溫文耀就從外麵匆匆趕來。他本來已經下班離開醫院了,一聽說消息便立即開車返回醫院,趕到病房的時候,嘴唇都有些發白。
溫文耀是一把推開病房門進來的,他原本一進來就要問怎麽回事,結果看到白崇站在病床旁邊,隻能先稱呼了一聲“老師”,隨後才撲到病床旁邊,擔心地問道:“怎麽回事?”
宋文然害怕壓到背上的傷,是趴在床上輸液的,他的臉因為失血而顯得蒼白,隻是喊了一聲“大哥”,還沒來得及說其他話,白崇就開口說道:“他是為了救我,如果我沒估計錯,那些人應該是計劃綁架。”
“綁架?”溫文耀緊張起來,“老師您沒事吧?”
白崇看著病床上的宋文然,說:“我沒事,所有的傷都他扛下來了。”
溫文耀心裏自然還是更擔心宋文然的,他不知道當時的情形是怎麽樣,但是既然白崇這麽說了,那定然是宋文然不顧自己性命去保護白崇。他並不讚同宋文然的做法,但不會當著白崇的麵說出口,隻能夠伸出手,小心翼翼揉了一下宋文然的頭。
宋文然衝他笑了笑,說:“我沒事。”
溫文耀到醫院之後不久,溫文浩帶著文倩也來了。兄妹三個都坐在病床旁邊看著宋文然,文倩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她以為宋文然生病了,還伸手去摸宋文然有沒有發燒。
這時警察來醫院調查情況,白崇讓溫文耀他們先照看宋文然,自己出去見警察做筆錄,他詳細交代了當時的情形,提到了其中有一個人他們認識,名字叫陳傑。
警察提出想要給宋文然做筆錄。
白崇說:“他受傷不輕,現在恐怕沒有精力做筆錄。”
警察對白崇說:“我們先詢問一下關於嫌疑人身份的問題,方便展開抓捕,其他詳細情況可以過兩天再來補一個筆錄。”
陳傑那夥人還逍遙在外,白崇確實也不放心,便答應了警察的要求。
被警察問起時,宋文然回憶說:“襲擊我們的人其中有一個是我的戰友,”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最終還是下定決心繼續說道,“名字叫陳傑。另外一個我不確定,但是很可能是徐初。”
警察在又詢問了關於陳傑和徐初的一些情況之後,帶著記錄本離開了。
白崇對溫文耀他們說:“你們回去吧,今晚我來照顧他。”
溫文耀有些詫異,說:“怎麽好麻煩老師?還是我和我弟弟輪流守夜吧。”
“不用了,”白崇拒絕了他的提議,“我會全部安排好的,你們可以放心。”
溫文耀轉過頭去看宋文然,宋文然對他點了點頭,他不好違背白崇的意思,隻能夠說:“那我們明天再來看他。”
所有探望的人都離開之後,整個病房裏隻剩下白崇和宋文然兩個人,這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VIP病房很寬敞,是一間套房,感覺更像是住在幹淨簡潔的酒店,病房的一側有沙發,放倒下來可以當做床。
白崇坐在病床邊一言不發地看著宋文然,從宋文然被接上救護車,兩個人就一直沒有單獨相處的時間,來不及好好溝通。
宋文然麵對白崇趴著,說:“您在想什麽?”
白崇抬起手按住額頭,回答他說:“我在後怕。”
宋文然笑了笑,“不是沒事嗎?不用害怕。”
白崇深吸一口氣,“我很後悔,一開始我就該下車的。”
宋文然連忙道:“您當然不該下車,您如果下車被他們控製住了,那我就隻有投降任他們擺布了。”
白崇說:“至少他們不會對你下狠手。”
“那您被抓走了,現在我還不是隻能夠到處找您,驚惶不定,”宋文然輕聲說道。
白崇伸手,輕輕握住宋文然放在床邊的那隻手,那隻手按在玻璃渣上麵受了傷,現在裹著厚厚一層紗布。
當時如果不是徐初自己心虛轉身先逃跑,白崇可能已經打開車門下來了,他看到有人對宋文然舉刀的瞬間就陷入了巨大的恐懼之中,他寧願自己被抓走,也不想看到宋文然為他出什麽事。
宋文然神情惆悵,“我沒想到陳傑他們居然會做這種事情。”陳傑之前一再提到白崇,就已經讓宋文然覺得奇怪了,到現在除了慶幸後怕這些情緒,其他的大概還有些難過和一點點委屈。
難過是因為陳傑和徐初這兩個曾經同甘共苦的朋友的背叛與墮落,至於委屈,當他受傷躺在病床上時,心愛的人握著他的手與他說話,就足夠讓他覺得委屈了。
白崇說:“他們會付出代價的。”
宋文然沒有說話。
“文然,”白崇聲音低沉柔和地對他說道,“下次遇到這種事情,你絕對不能再衝過去了。”
宋文然看他眼裏水光閃爍,說:“一定不會有下次了。”
“嗯,”白崇說,“我保證不會再讓你遇到這種事情。”
宋文然傷口縫合時上的麻藥藥效一點點過去,他開始覺得後背的傷口逐漸疼痛起來,這個趴著的姿勢讓他有些難受,他便掙紮著想要坐起來。
白崇站起身,扶著宋文然在床上坐起來,幫他把掛著的輸液瓶調整了方向,自己也在床邊坐了下來。
他問宋文然:“想喝水嗎?”
宋文然點點頭。
白崇於是去倒了杯溫水,過來坐下一點點慢慢喂他喝。
喝完水之後,白崇把水杯放在一邊,對宋文然說:“你坐得累了就靠著我肩膀休息一下。”
宋文然看著白崇的肩膀沒有動。
白崇摸摸他的臉,說:“文然,我愛你。”
宋文然怔怔地抬起視線看向他的臉。
白崇微笑一下,“你可能不知道我在想什麽,今天看到那個人拿刀砍你的時候,我想要撲過去幫你擋刀。”如果為了對方連生命都可以放棄,那麽一段毫無保留的感情又算什麽呢?他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你還有什麽顧慮,但是我願意慢慢證明給你看我的決心。”
“不,”宋文然搖頭,“不是為我也不是給我看,我希望您能夠幸福,不隻是和我的感情,還有您與家人的感情。很多人在愛著您,也需要您的愛。”
白崇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愛你,我也愛他們,而且我會試著讓他們感受到我的愛,就像我對你這樣,好不好?”
宋文然看著他,突然有些酸楚的感覺湧上心頭,他說:“好。”
這個字一說完,白崇就吻住了他的嘴唇。
溫柔卻又強勢的親吻,讓受傷不輕的宋文然很快就喘不過氣來,白崇鬆開他,看他嘴唇殷紅臉色卻是蒼白的,伸手把他的頭按到自己肩上,“休息一會兒吧。”
後背的傷口還在一陣陣發疼,可是宋文然實在是太疲倦了,頭靠在白崇肩上,不一會兒還是迷迷糊糊睡了一覺。
後來醒來是因為吊瓶的藥水輸完了,白崇直接幫他把手背的針拔出來,他覺得微微一痛,睜開眼睛。
白崇問他:“還疼嗎?”
宋文然還是覺得疼,不過嘴裏說道:“好多了,沒關係。”
白崇把他額頭上的頭發往上撥了撥。
宋文然看著他,說:“我想去衛生間。”
白崇道:“我給你拿便盆吧?”
宋文然連忙拒絕,“別,我還是去衛生間吧。”
白崇笑笑站起身,扶著他坐到床邊,蹲下來幫他把拖鞋穿上。
從床上下來的時候,宋文然才覺得全身都酸軟無力,他在白崇的攙扶下進了衛生間。白崇將他一隻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問他:“要我幫你嗎?”
宋文然嚇得側過身去,“不要,我自己來。”
白崇笑了笑,“那你自己來。”
宋文然一隻手按在鬆垮垮的褲襠上,顯得有些遲疑。
白崇什麽都不說,就安靜站在旁邊看著他。
宋文然猶豫了很久,說:“您先出去好不好?”
白崇笑了一聲,不願意讓他太為難,隻是問道:“站得穩嗎?”
宋文然點點頭。
白崇這才輕輕鬆開他,離開了衛生間。
出來之後,白崇叫護士來把輸液瓶收了,之後又給秘書打了個電話。
等到宋文然從衛生間出來,他把宋文然扶到床上,問他想趴著還是再坐一會兒。
“坐一會兒吧,”宋文然說。
白崇在床邊坐下來,摸摸他的頭說:“好。”
宋文然看一眼牆上的掛鍾,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他問白崇:“白先生您明天還要上班吧?”
白崇沒有回答,隻是看著宋文然,“你還是要叫我白先生?”
宋文然明白他的意思,眨了眨眼睛問道:“那我該叫您什麽?”
白崇說:“你想叫我什麽?”
宋文然突然緊張起來,他嘴唇微微繃緊又放鬆,最後開口的時候覺得羞恥得全身都在發燙,他說:“我叫您崇哥好不好?”
白崇沒有回答。
宋文然抬頭看他,見到他也在看著自己,眉梢眼角全是笑意。“不合適嗎?”宋文然被他笑得很不自在。
白崇突然湊近了親吻他的嘴唇,動作有些激烈,結束之後又親了親他的額頭和耳朵,說:“合適,你再叫一聲來聽聽。”
宋文然自然不好意思再叫,他說:“您明天還要上班吧?”
白崇說:“不上了,我請了兩天假,這兩天一直陪著你。”
宋文然說:“不太好吧?”
“沒什麽不好,”白崇有些感慨,“工作是做不完的,可是家人不陪伴的話,就會越走越遠。我想明白了,希望還不是太晚。”
他話音剛落,有人在外麵敲了敲門,白崇站起身朝外麵走去。
因為病房外麵還有一間房間,宋文然看不到這麽晚了會有誰來拜訪,也聽不太清外麵白崇與人說話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白崇一個人進來了,手裏抱著一個幾乎一人高的抱枕。
他說:“這麽晚了實在不好找這東西,你將就兩晚。”他看宋文然趴得難受,打電話讓秘書幫他找來的,這樣子可以趴在抱枕上睡,至少人會舒服一點。
宋文然說:“這麽晚了,太麻煩他了吧?”
白崇沒有回應,隻是讓宋文然讓開一點,把抱枕給他放在床上。
“想睡了嗎?”白崇問他。
宋文然點點頭,他在白崇攙扶下小心翼翼趴在了抱枕上麵。
白崇坐在床邊,問他:“舒服些了嗎?”
宋文然點點頭,“您也去睡覺吧。”
白崇說:“我看著你睡,等你睡著了我就去睡。”
後背的傷口時刻拉扯著,宋文然並不那麽容易睡著,可是他知道白崇一定要守著他,便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覺。
白崇把病房裏的燈關了,隻留下一盞牆邊的小夜燈,他坐在病床邊等了十多分鍾,宋文然一直沒有動靜,小聲道:“文然,睡著了嗎?”
宋文然睫毛顫動一下,沒有回答。
白崇這才站起身,走到沙發旁邊躺了下來。
——
崇醫院長光天化日之下遭到匪徒襲擊,車窗被砸碎,司機被砍傷,案件性質惡劣,社會影響極壞,給公眾造成了恐慌。崇豐市局領導親自發聲,督促管轄單位盡快破案。
當夜便出動大量警力對嫌疑人進行追捕,抓獲了五名嫌疑人中的四人,剩下一人在逃。
第二天又有警察到訪醫院。這一次給宋文然做了詳細的筆錄,離開病房之後,又向白崇交代了一下案件偵破情況。
白崇回來病房的時候臉色陰沉。
宋文然問他:“現在情況到底怎麽樣了?”
白崇在床邊的椅子坐下,沉聲道:“你的老戰友,徐初陳傑那幾個本來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徐初退伍之後,剛開始在娛樂場所當打手,後來糾結了幾個人收錢幫人催債,陳傑是去年加入他們的。
後來徐初他們遇到宋文然,聽說他在給白崇開車,就起了心思想要拉他入夥,計劃通過綁架或是詐騙從白崇這裏搞一筆錢。
結果陳傑發現宋文然和白崇感情不一般,估計沒辦法拉攏了,便送了他一隻有定位的手表。他們接連觀察了三個星期白崇每天的行動軌跡,沒想到宋文然這個星期突然將表收了起來。他們計劃還不周全,但是有人急需用錢,倉促之下便決定埋伏在這條偏僻小路上綁架白崇。
綁架行動自然是失敗了。倉惶逃竄的徐初和他手下人都被抓住,隻有陳傑一個人如今還在逃。
宋文然聽到白崇說的這些內容,覺得頭開始隱隱作痛。
“那隻表有定位?”宋文然突然發現他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陳傑這個人。
白崇站在床邊,輕輕將他的頭按在自己胸口,“沒事的,就是沒有那隻表,他們照樣可以跟蹤我們,不管你的事。”
宋文然說:“我一開始就不該戴的。”
“他是你朋友,他熟悉你的性格,才選擇了這種方式來設計你,”白崇輕聲道,“如果不是你,當時換成張武的話,現在可能就隻能給他們籌贖金了,說不定拿了錢他們還要撕票。”
“別嚇我,”宋文然說。
白崇說:“不嚇你了,現在不是沒事嗎?陳傑遲早也會落網的,不用害怕。”
宋文然難受地“嗯”一聲。
白崇突然說:“你為什麽不肯叫我了?”
宋文然莫名其妙地看他。
白崇說:“我想聽你叫我,再叫一聲,乖。”
宋文然覺得白崇有時候幼稚得可笑,他開口道:“崇哥。”原本抑鬱的情緒倒是因此緩和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