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窗前的男人身體僵硬起來，急迫抬頭。看到何梔時，眼神難掩愛意，嘴角似有似無的揚了起來，剛剛皺起的眉頭，在這一瞬間輕輕撫平。
“何梔，好久不見。”
聲音溫柔如水。何梔愣了愣，仿佛眼前的莫琤宇，已脫胎換骨榮獲新生。少了高中時期的痞子氣息，多了份為人處世之道。
張敏敏站在旁邊，倒顯得自己有點煞風景了，急躁不安地動來動去。
“是啊，好久不見。”何梔突然想起正事，急忙問道，“我過來找謝醫生。”
“謝醫生有一台手術，剛進去，估計要挺久。”莫琤宇單手插兜，放下資料後才慢裏斯條地說，“有什麽事情，你直接跟我說就好，可以解決的我盡量幫忙解決，不能解決的我可以幫忙轉告。”
“我們是28號床病人的家屬，想問一下病人的情況。”張敏敏上前一步，急切地說道，臉上笑意盈盈。
莫琤宇淡淡地掃了一眼她，隨即眼神又轉過去看向何梔，“28號？哦……今早是我去查房的，病人右腿傷勢比較嚴重，其他地方都是擦傷，這幾天盡量不要讓病人下床走動。”
張敏敏見莫琤宇沒心思搭理她，也隻好識趣走人，臨走之前還惡狠狠地瞪了何梔一眼。心裏暗罵一聲狐狸精。
莫琤宇捕捉到張敏敏的表情，眉毛微微揚起，“看來你在家裏麵挺不受待見的嘛。”
說完又好奇地問，“她是誰啊？”
“表妹。”何梔頓了頓，“你可別惦記著人家了，人家孩子都會爬了。”
“我莫琤宇這輩子也就惦記過你。”莫琤宇一臉壞笑，“不過……你表妹孩子都有了，你說你……”
“……”
何梔也不反駁他，倚在牆邊，一臉驚奇地說，“真沒想到啊，當年隻會打架的小痞子現在居然當了醫生。”
“怎麽？”莫琤宇笑容滿麵，微風吹拂著白袍顯得更加英俊，“是後悔之前不答應我的追求了？”
何梔翻了翻白眼，也不理他，轉身開門就走。
“何梔。”莫琤宇追上去，“有空一起吃頓飯吧。”
何梔驚呼一聲，“莫醫生這是邀請我啊？你就不怕我真的後悔了，然後賴上你了？”
“哦？那我倒是求之不得了。”
“……”何梔撫了撫額前的碎發，“想約我啊？那得看我心情。”
莫琤宇被匆匆忙忙的護士叫走，臨走前回頭看了眼何梔，嘴角上揚，一如當年那抹溫暖的微笑。
何梔回到病房後，也不理會張敏敏的眼神，收拾完飯盒就急忙回張家。
江城突然下起了小雪，雪花紛紛揚揚。何梔緊了緊身上的大衣，一頭衝進風雪中。
雪花落在身上，睫毛也有了白花花的影子，她抬頭看了看天空，白茫茫的一片。又忽然想起了宋平生，想起了窗邊倒映的的火花，以及嘴裏吐出的陣陣煙霧。
她突然好想回到涼城，回到宋平生的身邊。似乎隻有在他身邊，她才能像個小姑娘一樣，不用逞強。
何梔回到家後，李玉梅見她這幅模樣，連忙起身拿毛巾，“你這個傻丫頭，雪這麽大也不知道躲一會兒，這要是把身體弄壞了可怎麽辦？”
“媽，我沒事。”何梔用毛巾擦了擦濕漉漉的頭發，“我就是……想早點去看看爸爸。”
今天何家母女打算去墓地看看何父，原本今天看完就打算回涼城的，隻是沒想到張誌明遭受意外，李玉梅於心不忍，就決定多留幾天。
拿了一些祭品，何梔攔下出租車就和李玉梅去往永久安公墓。
李玉梅在何父的墓前拔了拔草，哭哭啼啼地訴說著這幾年的心事，在丈夫麵前，她也是一個小姑娘。
何梔在一旁默默守著，盯著何父的照片。
還是一如既往地慈祥。
她心裏默默地向何父述說著心事。
“爸爸，我畢業了，工作挺穩定的，你放心。”
“媽媽身體也挺好的，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是張家人我永遠都不會原諒。”
“我心裏也裝著一個人，他對我挺好的，總是把最好的讓給我。”
“等有機會，我帶他過來看看你，你幫我瞧一瞧滿不滿意。”
“希望爸爸你在天之靈，可以保佑他。”
……
何家母女回到張家時，已經到了飯點。李玉琳打電話過來讓她們早些歇息，季南浩已經送飯過來了。
何梔倒是樂得輕鬆，不用看張敏敏的臉色，心裏開心地不得了。
何梔剛吃完晚飯，洗完澡後打算給宋平生打個電話，剛打開撥號就收到陌生短信。
“不知道何梔小姐今晚有沒有心情？”
這賤賤的口氣不是莫琤宇又是誰！
何梔氣急攻心，點開號碼就撥了過去，“莫琤宇！你怎麽會有我的號碼？”
“我有的是手段。”電話那頭默了默，“就像如果你今晚沒心情一樣，我也會使盡手段把你抬出去。”
還是跟之前一樣，壞透了。
“你一個醫生不去救死扶傷，倒是有閑情來捉弄我了？”何梔撫了撫眉心，“想要挾我？門都沒有。”
何梔幹淨利落地掛斷電話。
剛掛沒多久，宋平生就來了電話。何梔舔了舔唇，手忙腳亂地接起電話。
“平生哥。”
“小梔，你什麽時候回來，哥哥給你們訂機票。”
“我……我可能要遲一點。”何梔說，“我小姨家裏麵出了點事。”
宋平生語氣慌亂，“出事？出什麽事了？你沒事吧？”
“哥你別急。”何梔解釋，“我沒事，隻是張誌……我小姨夫被人打斷腿了。”
“打斷腿？”宋平生再也按耐不住了，“你小姨夫得罪什麽人了嗎？你現在待在張家不安全，要是那些人又找上門來，我怕你和李姨……”
“你現在在屋裏鎖好門，晚上睡覺保持警惕，我現在馬上訂江城的機票，明天早上就能趕過去。”宋平生匆匆忙忙地收拾行李。
“平生哥……”何梔頓了頓，突然笑了起來，“你放心啦，我沒事的，家裏很安全。隻是一些債主而已，又不是我們欠的錢，心安理得。你不用過來了，我過幾天就回去了。”
“小梔。”宋平生語氣緩了下來，“聽哥哥的話，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哥哥不希望你有生命危險。”
“小梔在平生哥的心裏，這麽重要嗎？”何梔心髒漏了一拍，感覺像隻兔子一樣，隨時都要跳出來。
“小梔在哥哥心裏，當然非常重要啊。”宋平生笑了笑，“你放心，先好好睡覺，哥哥明天就能到，你把地址發過來。”
“那……平生哥，晚安。”
“小梔晚安。”
何梔就這樣鬼使神差地發了過去。
宋平生能來江城，自己的心裏自然是高興的。
看了看手機，才發現收到了好幾條信息，就是剛剛給宋平生打電話那會兒發過來的。莫琤宇賤賤的語氣又出現在對話框裏。
“我在你家門口。”
何梔看了看窗外的風雪，昏暗的天空中紛紛揚揚地飄落著大片大片的雪花。江城的冬天……真的是冷入骨髓。
想到莫琤宇在外麵待了那麽長時間，何梔心裏不免有些擔心，急忙跑出去開門。
打開門的時候，外麵飄來許多雪花，風吹地強勁，讓何梔不自覺地抖了抖。
莫琤宇就這樣站在門口，雪花飄在他的黑色大衣上，細碎的頭發也沾上一片雪白，身體顯得極其單薄，讓何梔心中一緊。
“莫琤宇，這麽大的雪，你在這等著幹嘛啊？”
莫琤宇抬了抬眼，聲音輕輕地，“我以為你會出來，沒想到你心這麽狠，晾了我十分鍾。”
說完又指了指地麵，誇張地說道：“你看看這雪，都要到我膝蓋上了。”
“哎呀你快點進來吧。”何梔拉他進來，替他拍了拍肩膀和頭發上的雪花。
如此近的距離，讓莫琤宇口幹舌燥，喉結上下動了動，隨即輕咳出聲。
何梔停下手來，見莫琤宇麵紅耳赤的，開門見山道：“你臉紅什麽？”
“夜黑風高的，你靠我這麽近，總會讓我想入非非的。”莫琤宇也不躲避，迎上她的目光。
“死色狼。”
何梔帶莫琤宇進了客廳，遞給他一杯熱水，“喝，喝完趕緊回家。”
“何梔，我都在外麵等了你這麽久了，也不至於這麽趕著我吧？你這也太不厚道了吧！”
“我……我剛剛又不是故意的。我在打電話……誰知道你就……”何梔眼神飄忽不定，“再說了，你一聲不吭跑到別人家來，還好意思說我不厚道？”
幸虧何母睡得早，張家房子挺大，間隔得遠，不然被自家媽媽看見自己帶一個陌生男子回家，又不知道會如何盤問了。
“我這不是想見你嘛。”莫琤宇頓了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啊，我要是不來，我約你八百遍你都不會出來。”
好像也是有道理……她何梔也的確是這樣的人。
見莫琤宇一點一地喝著水，何梔翻了個白眼，“莫琤宇，快點喝完滾蛋，你都喝了半個鍾了，你喝不困我都看困了！”
莫琤宇搖搖頭，義正言辭的說：“不行，我得過來保護你。”
“張家的事我都聽說了，我不放心你。“莫琤宇又說。
“那你是打算在這睡不成？”何梔氣急了。
要是第二天宋平生趕過來，看到莫琤宇……
這場麵她已經不敢想象了。
“我正有此意。”莫琤宇笑容滿麵，“既然何小姐盛情邀請，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男人……簡直是可恥到令人發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