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宋平生認真地看著她，眼神時而耀眼時而迷離，又低笑出聲，“小梔別把哥哥神化了，哥哥也是人，哪能十全十美。”
“所以……那個莫醫生，對小梔是真心相待嗎？”宋平生又問。
何梔繼續向前走著，開口說：“就像哥哥說的，強扭的瓜不甜，我沒有必要去傷害別人的真心，因為我……不喜歡他。”
宋平生點頭，“你自己做決定就好。”
何梔和宋平生剛到張家，張敏敏就趕了回來，據說是李玉琳交代的，要好好招待宋平生。
張敏敏剛來沒多久，季南浩就屁顛屁顛趕過來，還把淘淘帶上。
李玉梅和何梔在廚房忙活，宋平生擼起袖子準備幫忙，卻被張敏敏中途攔住。
“平生，你是客人，這些事情我們來弄就好了，你去客廳休息會兒。”
話是這麽說，身體卻很誠實，一點都不往自己的身上攬活，專門留給廚房裏的李玉梅和何梔幹。
何梔在廚房看到這一幕，放下手中的活，微微抬頭，紅唇勾了勾，“平生？這稱呼倒是親熱。”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何梔，你別太過分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你別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了。”張敏敏叉著腰說話，臉極其猙獰。
“這不是你說的嗎？”何梔說，“怎麽？換個人說出這句話，就不好聽了？”
李玉梅放下菜刀，“小梔，敏敏，平生還在這呢，可別讓他看了笑話。”
“張小姐，李姨和小梔也是客人，希望你的言辭能夠注意點，我不希望大家鬧得不愉快。”
“如果張小姐不歡迎我們的話，我可以今晚就把小梔和李姨接到酒店住。”
宋平生說完，張敏敏臉麵就掛不住了，連忙訕笑，“平生說的這是什麽話，我這不是跟何梔開玩笑嘛。”
一餐飯吃的極不愉快，飯桌上張敏敏和季南浩你依我濃地，何梔也眼不見為淨，匆匆忙忙吃完飯就拉著宋平生逛江城的夜市。
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江城兩旁的光彩奪目的霓虹燈猶如一片海洋，讓人置身於燈海之中。雪後的江城更是別有一番風味。
“對不起。”宋平生突然道歉，“哥哥現在才知道你在張家的處境，早知道哥哥就聽你的了。”
想想剛剛張敏敏對何梔的態度，自己心中還是有一些生氣，平日裏囂張跋扈的張敏敏，都不知道把她們母女欺負成什麽樣了。
何梔歎氣，開玩笑道：“幸好張敏敏孩子都蹦出來了，不然以她的個性，你怕是回不到涼城。”
宋平生呆了呆，思考著，“好像也是，怪哥哥魅力太大了。不過幸好……張小姐還有季先生。”
“……”何梔停下腳步，“那你可知……張家還有一個女兒，叫張欣欣嗎？”
“……”
“她有丈夫。”
“那便好。”
“不過又離婚了。”
“……”
“你說李玉琳拿看女婿的眼神看著你，就算沒有張敏敏，我就不信她能輕易放你走。”
“我幫助了張家，也許他們不會這樣對我。”
“那不一定。”何梔緊跟他的腳步，“這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不過以張家的能力，怕是沒有十幾二十年，是還不清了。不過……倒是可以以身相許，這當了女婿的話，哪還用還錢啊？”
“行了。”宋平生笑笑，“你就別取笑你哥了。”
何梔帶宋平生來了一家燒烤店，點了兩瓶啤酒，一些烤串，便像主人一樣招呼他坐，“來到江城，我帶你。”
宋平生阻止她，“小梔，別喝酒了。”
“哥在這，我敢喝的。”何梔說，“這裏好不容易沒有了張敏敏，沒有了張誌明，沒有了李玉琳，我心裏高興，想不醉不歸。”
宋平生拗不過她，也就由著她去了，隻叮囑她少喝點兒。
聊了良久，何梔已有了些醉意，迷迷糊糊地，又好像看見了莫琤宇，那張幹淨帥氣的臉。
何梔拉了拉宋平生的衣袖，指了指不遠處的男人，“平生哥，你看那個人好眼熟啊，像不像莫琤宇。”
宋平生奪下她的酒杯，“小梔，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何梔擺擺手，又拿回了酒杯，“不，他就是莫琤宇，就是那個小霸王，小霸王莫琤宇。”
似乎距離近了，不遠處的男人聽到了自己的名字，緩緩抬頭，與張銘鑫談笑風生，卻在看見何梔身旁的宋平生時，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
“莫琤宇，平生哥，他就是莫琤宇。”何梔指著莫琤宇，搖了搖宋平生的手臂，大聲驚呼。
四周紛紛回頭看熱鬧，隨後又轉過頭，杯子碰杯子。
感受到了莫琤宇打量的眼神，宋平生迎上了那道目光，一股熟悉感漂流而出。
莫琤宇坐在何梔身旁，與宋平生麵對麵，“宋平生？”
“是你？”
莫琤宇疑惑，“怎麽？你認識我？”
“當然記得。”宋平生溫和地笑了笑，“高三樓的轉角處，是你帶一幫人揍的紀衡之。”
莫琤宇似乎想起了什麽，挑了挑眉毛，“哦？是你啊？舉報給老師，害我留校察看的人……原來是你？”
何梔迷糊了，眨巴著眼睛，“平生哥，你舉報莫琤宇啊？”
張銘鑫驚呼，“想不到啊莫琤宇，你還有這麽豐富的高中曆史啊。可以啊，留校察看，就你這痞子怎麽改道做的醫生？”
“醫生？”宋平生緊盯著莫琤宇，又看了一眼何梔，“你是醫生？莫醫生？”
“是。”
“江城人民醫院？”
“是。”
“……”
“怎麽？我不能做醫生了？”
“莫醫生，失陪了。”宋平生禮貌性地笑著，扶著何梔準備要走，卻被莫琤宇中途攔住。
“宋平生，你以後別傷害何梔，不然……我就算是不能做醫生，也要把你揍死。”
宋平生迎上他的眼神，“莫醫生，我從來沒有傷害過小梔，我是他哥哥，怎麽會傷害她？”
“倒是你……我希望你以後離她遠點。”宋平生頓了頓，“因為我不希望把自己的妹妹，交到一個隻會欺負同學的人手裏。”
“妹妹？”莫琤宇勾著唇，放下攔住他們的手，“你姓宋，她姓何，試問，她怎麽就是你妹妹？”
“再說，何梔跟誰一起是她的自由。”莫琤宇又說，“你這麽不放心她跟別人在一起，難不成是因為你喜歡她嗎？”
何梔圈住宋平生的脖子，嘴裏呢喃著，“哥，我們回家。”
“她醉了，失陪了。”
莫琤宇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眼睛像死人般停滯不動，神情沮喪。
張銘鑫一副賊臉湊過來，賤賤地說：“莫琤宇，情路坎坷啊。沒想到你也有今天，還有一個這麽強大的競爭對手，嘖嘖嘖。”
莫琤宇狠狠地瞪著他，最後也不跟他急，慢裏斯條地坐下，拿起菜單，“那不如安慰一下情場失意的可憐人，這頓……你請？”
“……”張銘鑫氣呼呼地坐下，“欠吧你？你放屁，我那一家老小還得靠我養活，你就一孤寡老人，還過來坑我？”
何梔走路搖搖晃晃地，時刻要倒下去的樣子，宋平生搖搖頭，輕聲歎氣，蹲下來後輕輕開口：“小梔，上來，哥背你回家。”
何梔像隻熊一樣湊近他，趴在他的後背，“好，哥，回家。”
路途中，宋平生輕聲喚著她的名字，“小梔。”
“嗯？”
“以後別跟他在一起了。”
“嗯？”
“哥擔心你，莫琤宇不值得托付。”
身後的人許久未說話，鼻息間都是她身上淡淡地酒氣。
“平生哥，你為什麽……要跟beryl分手？”
“……”
宋平生突然愣住，想起曾經的往事，心裏一陣抽痛。
“以後不要吸煙了，好不好？”
“好，哥答應你，不吸煙。”
天空紛紛揚揚地飄落著雪花，街上的行人不斷歡呼，情侶們在街邊燃放仙女棒，小孩在一旁堆著雪人。
雪花落在何梔的臉上時，覺得癢癢的。
宋平生看著熱鬧的場景，心裏覺得空了一塊。
溫暖的江城，沒有beryl。
輕聲歎氣，卻在感受到背上的人輕輕的呼吸時，心裏湧進陣陣暖流。
宋平生把何梔送到張家時，張敏敏他們已經離開了。見何梔醉得不省人事，李玉梅連忙趕到廚房煮醒酒湯。
背上的人忽然動了動，似乎是半夢半醒，輕聲呢喃著：“為什麽是beryl……”
為什麽是beryl，為什麽不能是我。
宋平生神色恍惚，懷裏的人又昏睡過去。放下何梔後，替她蓋了蓋被子，感受到她陣陣有頻率的呼吸。
照顧好何梔後，宋平生就起身回了酒店。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想到了第一次踏入劍橋大學的時候，第一次遇見那個可愛的姑娘——beryl的時候。
在一個陌生的國度，遇見了一個溫暖人心的姑娘。
這個故事很長很長，長到宋平生用一路的時間都想不完。這個故事也很短很短，短到僅僅隻用人生的幾年時間去經曆。
這個故事是宋平生人生最美好的點綴，世界上一切美好的形容詞，都不能準確地將它形容。
宋平生停下腳步，望著紛紛揚揚的雪花出神。似乎回到了最美的年華，回到了愈來愈遙遠的人生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