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江離言幾乎是下意識就往準備室奔去的。


  身後的女生滿臉驚愕,似乎想為他帶路,但被江離言回絕了。


  沒有誰能比他再熟悉那個地方了。


  “楚景行?楚景行!”


  雖然之前楚景行說他已經不怕黑了,但除非兩人睡在一起時,否則半夜江離言去客廳喝水,絕對能看到睡在沙發上的楚景行旁邊亮著一盞小燈。


  說他已經完全不怕黑了,江離言是不信的。


  準備室裏靜悄悄地,江離言急躁的聲音就像落入了大海中的微小石子。


  江離言開始著急起來,高中那會兒故意把燈關上惡作劇楚景行的場景曆曆在目。


  “楚景行……你能聽到嗎?”江離言一手敲著門,一手扭著門把,像是安撫裏麵的人一般,聲音放緩了許多,“我是江離言,你不要害怕,等下我就帶你出去。”


  這時女生也匆匆趕來,她把準備室的鑰匙遞給江離言,眼眶紅得厲害:“江、江先生……鑰匙我試過了……打不開,我、我去找老師!”


  說完,女生便小跑開了。


  江離言也不忍心責備她,女生麵容還十分青澀,沒準是剛進入高中的高一新生,若是今天江離言對她說了什麽,沒準就會在女生心裏烙下什麽陰影。


  江離言轉頭望向準備室,往後退了兩步。


  準備室的門和他畢業時的記憶一樣,是現在很少見的那種木頭門,材質也很不好,剛剛和學校的老師們聊天,說是學校就快要翻新,準備室將來計劃變成多媒體室。


  他深呼吸。


  周圍沒有堅實的物體和鐵芯,理論上說,蠻力應該也是能撞開的。


  江離言在原地輕巧跳起,快速地進行準備運動。高中時零星學的跆拳道動作浮現在腦海,目測了一下距離與發力位置,他沉住氣,忽地使出了一記狠厲的回旋踢。


  嘭。


  但是門沒有鬆動的傾向。


  一邊安撫著沒有回應的楚景行,一邊又進行著回旋踢,兩三次下來,久不運動的江離言輕微喘息,發絲貼在額頭,上麵布滿細汗。


  好久不練了,估計是著力點和力度不夠。他想。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江離言甚至能聽到不遠處學校時鍾滴答的聲音,每一次秒針的轉動都把空氣變得焦躁幾分,江離言將手輕輕放在木門上,闔上了眼睛。


  現在不是焦亂的時候。


  江離言的大腦本思緒堵塞住,根本無法思考。楚景行在裏麵困了有一段時間了,沒有回應就是最好的回應,江離言又進行了幾次深呼吸,女生好像還沒有找到老師,今天又是周六,空曠的一樓走廊隻有他一個人,救楚景行的隻有他,他必須冷靜下來。


  把焦急浮躁的心平穩下來不是什麽易事,但好在,江離言也不是什麽平常人。很快,他就再一次調整好了呼吸。


  著力點集中,要快、準、狠。


  “喝!”


  江離言咬牙,將全身所有的力氣都轉移到腳尖,伴隨著竭盡全力的出擊聲,江離言的一腳狠狠踢到了門鎖處。


  ……成功了嗎?

  江離言耗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摸掉額角的汗珠,大口喘息著。


  等待的那兩秒仿佛過了幾個春秋,江離言的心都揪在了一起,不過好在,那陣清脆的聲音還是響了起來——


  哢噠。


  江離言剛剛的那一踢好像踢中了什麽關鍵,門鎖一動,緊接著,那扇門緩緩移動,就像是為江離言打開一個新的世界一樣。


  門開了。


  裏麵算不上一片黑暗,算是昏暗,從唯一的窗戶處落下了幽幽的光。


  江離言一眼捕捉到了他。


  男人離門口很遠,他立在窗邊,黑曜般的雙眸像是被黑暗奪取了光輝,失去了色彩。從窗外跳進來的微微的光線無法籠罩住他高大的身形,隻能輕輕地在他臉上流轉。


  聽到江離言破門而入,男人輕輕往他的方向看過來,掃過的眼神帶著絲無力,又有些彷徨。


  在他看到來者時,目光微微一頓,那仿若隻能看到黑白兩種顏色的眸子終於帶上了些顏色,從門外灑進來的光成為了他的救贖。


  “離言……”


  他的聲音輕鬆,忍不住向光芒的方向踏出了一步。


  他彎起唇角,弧度與平常如出一轍。


  他衝他揮了揮手。


  “你來了。”


  但那指尖卻控製不住地在顫抖。


  江離言萬千情緒堵在心頭,心情複雜。


  他向黑暗邁出了一步,準確無誤地拉住男人的手。


  “走吧。”


  他的語氣輕輕的,普通到就像平常回應楚景行“你回來了”之後的一句“我回來了”。


  多年之後,當江離言再想到這件事的時候,發現了其中的疑點:“那準備室在一樓,當初為什麽你不從窗口跳下去?”


  楚景行環住他的腰,蹭蹭他的頸間:“窗被鎖死了。”


  但是他在說謊。


  那時,在聽到江離言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時,他就放棄了從窗口跳出去的想法。


  離言等在外麵。


  **

  後來,因為女生的疏忽,負責管理準備室的老師也過來道歉,語氣十分真誠,好像得罪了楚景行就不能在這個學校教職了一般。


  江離言替楚景行接過話:“沒事的老師……他死不了的。”


  回去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楚景行破天荒地點了外賣,但是卻開了一瓶紅酒。


  燭光跳躍,好像燈火晚餐。


  江離言望向往高腳杯倒酒的男人:“我可以問嗎?”


  “嗯?”楚景行將杯子推到他麵前,輕應了一聲。


  “你為什麽會怕黑啊。”


  楚景行手上的動作僵了一瞬,他把酒瓶放在桌子上,擦出清脆的聲響,唇角挑起好看的弧度,誘人沉陷:“想知道?”


  江離言一愣,移開視線:“……你不想說就不說。”


  楚景行輕笑,伸手揉了揉江離言額前的碎發:“是你的話,我可以說。”


  江離言瞥過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我四歲那年,父母帶我去度假時,通往度假村的客車發生了一起車禍。”楚景行陷入回憶,忽地嗤笑一聲,無數的落寞落在那黑眸中,“全車人都死了,隻有我活下來了。”


  江離言一驚,但隨即發現了不太對的地方:“楚爺爺、楚叔和楚姨都活得很好,開玩笑也要有個度吧?”


  楚景行苦笑一聲,固執地對他伸出雙臂:“過來抱抱我,我就繼續說。”


  江離言有些猶豫,看楚景行的神情又不像是在開玩笑,但他又不想去抱楚景行,於是江離言站起身,想要去一個更遠的地方聽他說。


  楚景行看準這個時機,長臂一伸把他撈到了懷裏。


  江離言:“你……!”


  楚景行輕輕蹭了蹭他的頸窩,熟悉的味道環在他的鼻翼間:“離言,出車禍後,我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了。”


  江離言眉頭緊鎖。


  “現在能夠與你並肩站在一起,對我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奇跡了。”楚景行輕輕的吻落在江離言的耳垂,“楚家在我7歲那年收養了我,我很感謝他們。”


  江離言傻住了。


  “那你怕黑是因為……”他看向他。


  “因為車禍的時候是黑夜。”楚景行唇角微揚,那笑容在此時看起來竟那般惹人心疼。


  江離言第一次知道有關他的身世:“楚景行,你……這麽多年,都一個人過來的?”


  楚景行看他一副擔心的模樣,安慰似地拉起他的手,吻在他左手的無名指上。


  “沒什麽,都過去了。”楚景行輕描淡寫,“現在我擁有了我的光,已經很滿足了。”


  江離言的心底不知道第多少次湧上了複雜的情感。


  “好吧……”他抽回手,聲音小小的,像是做了很長時間的心理鬥爭,“那你以後就來我房間睡吧。”


  楚景行聽到這句低喃,瞳孔緊了緊,隨即無奈笑道:“離言……你真是。”


  “媽的!愛來不來!”江離言覺得自己被嘲笑了,擺著身體,想要掙開他的懷抱,“混蛋,果然你這楚老賊不值得同情。”


  但是那雙臂有力,楚景行笑看著他怎麽也掙脫不開,江離言又羞又惱。


  “這是你再次主動的。”楚景行按著江離言的後腦,將其埋入自己的懷中,手指勾上他後腦的短發,輕笑,“不能再逃了。”


  還不等江離言參透這句話的意思,他剛抬頭想要追問,忽地見男人的眼神一暗。


  “離言,不要像小兔子一樣看我。”


  “……我沒有。”


  好看的唇線一挑:“那就幫我續命吧。”


  還不等江離言應下,他就被密密麻麻的吻包裹住。


  江離言:??


  “楚景行,你給我……唔。”


  “離言……我會好好記住這一天的。”楚景行的聲音沙啞,說著,就要伸手解開他身上的衣扣。


  江離言一驚,快速拍掉楚景行不安分的手。


  “楚老賊,你現在的行為很危險,不符合綠JJ審核大軍的標準!”


  楚景行不解他話中意,嚐試再次擁他入懷:“我告訴你了我的秘密……作為等價交換……”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江離言手掌抵在楚景行的臉上,“不就是一個秘密嗎!”


  江離言氣呼呼的。


  “老子今天不小心穿了一條粉色內褲!可以了嗎!”


  楚景行的頭頂優雅地冒出了一個問號。


  ?


  作者有話要說:有點小羞恥.jpg

  【上一章忘記感謝了,蟹蟹砂糖少女的雷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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