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城牆一旦被人撕開口子,不但會大大打擊守城軍民的信心,還會極大地牽扯住兵力,這仗打起來可要艱難百倍了。
衛玄琅鐵甲上身正要出去,薛雍快步拉住他道:“我同你一起。”
“好。”衛玄琅一邊大步流星往前麵走一邊扔過來一件軟甲:“穿上。”
金玉織就的,薄如蟬翼卻韌性極好,一般刀箭穿不透砍不破,對行軍打仗的人來說可真是千金難求的一物。
拿在手上,薛雍烏眸一亮,這不是衛小爺的貼身軟甲嗎。
上麵還有他淡淡的氣息。
再抬頭,衛玄琅已經走的遠了,他追過去,喊殺聲逐漸刺耳,又開戰了。
“報!”朝衛玄琅跑過來一名副將:“將軍,叛軍人數眾多,分成兩隊,一隊掩護,一隊炸牆,咱們的人眼看就要抵擋不住了。”
“一隊有多少人?”薛雍開口道。
“一隊約有五千人。”副將哭喪著臉道。
薛雍在心裏盤算了下:“飛卿,你帶人去擋住那些掩護的,剩下的交給我吧。”
衛玄琅盯著他看了半天,搖搖頭:“蕭延,你還是走吧。”
薛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衛玄琅,都什麽時候了,你他媽還對老子說這種話。”
別人不知道,難道他的飛卿還不清楚,他蕭延什麽時候這麽慫過。
衛玄琅被他這一聲吼的沒了脾氣,解下腰中令牌塞到他手裏:“我帶一隊人偷襲淮王大帳,這裏交給你和華彧了。”
他這點人,等著叛軍來攻來打太被動了。
敵軍進攻之時,正是他們營地防備較弱之時,正是偷襲的好時機。
薛雍也想到了這一點,隻是沒有得力的人可用,聽說衛玄琅要親自帶兵出城偷襲淮王大營,心中一麵稱讚他的飛卿智勇雙全一麵擔憂,還未來得及交待一二,火光起處,衛玄琅已經策馬奔出城去了。
他也不敢耽擱,抽了些兵力,找來公孫風他們,各囑咐了幾句,自己背起弓,找了個隱蔽處,盯著戰況。
黎明前的黑暗中撲棱棱飛出去數十隻大木鳥,袁小時在薛雍前頭嘿嘿傻笑:“嚇不死那些孫子。”
薛雍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你的□□不是炸不起來嗎?”
這孩子,白疼他了。
到現在都沒搗鼓出有用的大鳥來。
袁小時:“□□今夜是用不上了,送給他們點活物。”
他可是費了好大的勁頭把城內的老鼠和蛇、蠍子、蜈蚣……能逮的全逮住了。
全靠黃老兒的驅蛇術,他逮了幾麻袋的蛇,哈哈。
薛雍一聽便知道他幹了什麽,渾身一陣惡寒:“你離我遠點。”
袁小時涎著口水:“公子,這次要是打勝仗了,你請我去公孫老店吃五碗佛跳牆成不?”
“十碗。”薛雍說。
反正吃的是公孫風的,又不要他掏銀子,何不大方點。
“謝謝公子。”袁小時一頓高興,舉起刀,等著待會兒那些孫子們被嚇的沒了魂的時候好上去一頓砍。
咻——
薛雍剛要挪個地方觀戰,忽地一支冷箭破空而來,電光火石的功夫,袁小時已經撲了過來:“公子小……心。”
濃重的血腥氣在空中炸裂,薛雍眼前模糊成一片,他本能地抱著袁小時就地打了個滾,躲開第二、第三支冷箭:“誰要你幫我擋箭的。”
懷裏年輕稚嫩的麵孔迅速萎靡下去,袁小時抽著唇角笑了:“你要是沒了,衛將軍肯定……肯定就不會守城了,……和我一般大的……都得死……”
薛雍什麽都聽不進去了,還想罵他兩句,可懷裏的身體已經漸漸地涼了,他掰開袁小時的手,把那把看著有些滑稽的刀拿在手裏,一點一點地站了起來。
……
城牆東北角。
公孫風舉著火把照了照,見叛軍騷動不已,時不時有人驚叫,心裏叫好:嘿,袁兄弟的辦法管用了,嚇不死你們這群孫子。
可以開砍了。
“上!”他喊了一聲,率先拎著長劍跳了過去。
……
華彧正帶人在激戰,眼瞧著這邊就要勝了,心中佩服薛雍,大受鼓舞,命戰旗變幻,瞬間組成了幾十個三角陣型,把叛軍分割包圍在其中,仗著士氣和戰術,很快也占了上風。
淮王隻道自己兵多糧足,衛玄琅隻能死守京城,壓根兒沒想到他會帶兵偷襲自己的大營,等人家都殺了人、放了火,簡承璋才反應過來,大軍追出去一看,人家早跑光了,白白被帶著溜了幾圈,弄的人仰馬翻,精疲力竭。
衛玄琅在回城的路程又遇見攻城的叛軍殘兵,狹路相逢免不了一頓廝殺,哪知道叛軍被殺的膽顫心驚,見了他麵上的饕餮麵罩手軟,紛紛下馬投降,非但沒折人馬,還賺了上千人回來。
天光大亮,紅霞燦燦。
衛玄琅進來時,見薛雍正撫著一塊未削完的木頭在發呆,走過去拍了他一下:“蕭延,我回來了。”
薛雍側過眸來,眼尾挑起,對他一笑。
在戰場上見慣生死的衛小爺難得地說了句:“節哀。”
當著薛雍的麵,他一一解下鐵甲,頭盔,然後是外衫,一直到裏衣才停下來:“看好了,沒受傷。”
裏衣上全是汗漬,雪白的,沒染一絲血色。
薛雍撲上去抱住人:“飛卿……”
話哽在喉嚨裏,突然激出眼尾一片水霧,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
叛軍消停了兩日,城中的軍民總算得以修養一二,街肆酒樓又有人影攢動,好不熱鬧。
陳歡坐在臨街酒樓靠窗的一個包間裏,聽對麵宮女模樣的年輕女子哭訴:“阿嬙,不,陳婕妤說她實在在宮裏呆不住了,陛下從未看過她一眼,求公子看在她腹中孩兒的份上,讓她出宮吧。”
陳歡頭也不抬:“進了宮,她就是皇帝的人,死活與本公子無關。告訴她,當初怎麽勾引本公子的,現在就怎麽勾引皇帝,這麽簡單的道理還要本公子教嗎?”
廢物,一個簡承琮都搞不定,枉費陳家錦衣玉食養她這麽多年。
年輕女子似被他的語氣嚇到了,起身跪了下去:“阿嬙她日夜思念公子不已,隻想……”
砰!
陳歡猛地把茶盞砸在地上:“告訴她,本公子會在外頭助著他,如果這個月再不成事,就別再找本公子了。”
那女子緩緩抬起頭來,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他:“淮王攻進城後難道會給皇帝活路嗎?就算阿嬙得手了又能怎樣?”
生下的孩子依舊做不了太子。
淮王的還差不多。
“淮王打不進來。”陳歡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告訴她,該怎麽做就怎麽做,別想外頭那些有的沒的。”
跟衛玄琅打,哼,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女子慘然笑道:“淮王數十萬兵馬,衛將軍隻有兩萬羽林衛,公子覺得他能贏嗎?”
陳歡已經沒耐心了,視線冷冷掃過他,起身道:“你該回去了。”
陳家在宮裏的眼線不多了。
女子屈膝福了福,轉身下樓,眨眼的功夫已經消失在視線裏。
店小二拎著長嘴茶壺過來添茶,見桌麵上額外放著幾枚賞錢,他擦了擦額角的汗道:“公子盡管使喚,小的一定效力,一定。”
陳歡就喜歡聰明人,溫聲道:“走到頭右拐左斜方第三桌,那個公子的賬,和我的一起結算。”
“行嘞。”店小二拿著賞錢歡天喜地招呼別的客人去了,陳歡抿了最後一口茶,起身離開。
“小二,結賬。”此刻,坐在最不起眼一處的男人見陳歡出了門,朝店小二招招手,道。
“這位公子,已經有人給您結過帳了。”店小二道。
那人推開店小二,旋風一般追了出來。
陳歡把人引到一處偏僻的巷子裏才停下腳步:“衛大公子,別來無恙啊?”
衛玄珝挑眉:“謝了,陳二公子。”
“區區幾個茶水錢而已,”陳歡笑道:“衛大公子神不知鬼不覺就進了城,功夫了得啊。”
衛玄珝扯掉麵上貼著的假胡須:“這不是一下就被你陳二公子認出來了,說吧,什麽事?”
“衛大公子從晉州到這兒來,是請衛四回去呢還是來助他抵禦淮王的?”陳歡單刀直入。
“都不是。”衛玄珝道:“我是專程來見大丞相的。”
“我爹呀。”陳歡哈哈大笑:“榮幸,衛大公子請吧。”
衛玄珝道:“既然見到陳二公子了,就不必再打擾府上,我隻有一句話相告,大丞相不管與淮王如何勾結,衛家不管,但如果因此傷了衛四一根毫毛,我絕不會坐視不理。”
換句話說,你們敢動衛玄琅,我就不客氣了。
陳歡又是一陣狂笑:“衛四死了,衛大公子可就坐穩貴府的世子之位了。”
在陳府,庶出的兒子都巴不得嫡出的早點死,他的好些個庶出的弟弟們,做個夢都得宰他一刀為快,還從未見過庶出的大哥這麽護著嫡出的弟弟的呢。
“陳歡,記住,轉告大丞相。”衛玄珝眸子一寒,上來掐住他的脖子:“還有,別在我麵前挑撥我和衛四的關係。”
陳歡被卡的呼吸不能,麵上發紫,雙手怎麽死勁也掰不開衛玄珝的手腕——
“啪,啪,啪。”
驟然而來的拍手聲驚動了二人,衛玄珝鬆開陳歡,驀地轉過身來,還未開口就聽陳歡驚叫起來:“他!”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
感謝追文,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