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薑行止緊張得不行,怕沈願真出事了,卻又不知道他哪兒疼,隻虛虛把人抱著,也不敢亂動。
沈願毫無動靜,薑行止膽戰心驚:“殿下?”
沈願聽他聲音都顫了,愧疚之情油然而生,這會兒也裝不下去了,在人懷裏拱拱,占了便宜,自覺地鑽出來了。
“殿下你……”薑行止懵逼,受驚似的瞪著眼。
“咳。”沈願理理衣袍,“我這不是沒事嗎,就逗你玩玩。”
“這能隨便玩!”薑行止提高了音量,“你知不知道我都快嚇死了,你要是出事我……”
“你怎樣?”沈願笑眯眯的。
薑行止憋了半天,喉嚨裏的話轉了三轉,硬邦邦地吐字:“我沒法和王後娘娘交代。”
“合著不是為了我?”沈願捏捏他的臉,“小白眼兒狼。”
薑行止實在忍不住,他總是不知道,沈願一個比他還小的小孩,為什麽在他麵前總喜歡擺出個大了他一輪的姿態。
他吐槽:“殿下,容我提醒一句,您比我還小呢。”
“嗯?所以呢?”沈願哼出一聲鼻音,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行止……哥哥?”
薑行止臉唰的一下紅了,也不知想起什麽,哆嗦著嘴唇,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沈願見好就收,同他正經囑咐了幾句就回去了。
走在路上,1221讚歎著沈願剛剛的演技,主要是吐槽他沒羞沒臊的臉皮。沈願摸了摸心口,皺起眉,他剛才也並非全是裝的,最初一陣,他確實感覺到了腦仁尖銳的刺痛,隨即是心悸,沈願大概猜出來這件事和上次下的毒有關,卻因這症狀轉瞬即逝,加上他也不想讓薑行止擔心,便強忍著沒出聲,插科打諢把這事兒糊弄過去了。
***
沈願沒急著會寢殿,先去問了王後的安,王後正坐窗邊擺弄針線——自從沈祈母子倒台,天子大概是心有愧疚,連帶著對她好了不少。
王後倒還是不鹹不淡的,天子賞些什麽她都當撿了顆白菜,讓人扔庫房裏吃灰。
看見沈願,王後登時多了幾分笑意,她和沈願長的像,特別是眼睛,一笑起來沈願就想起了薛麟送的那株花。
“願兒來了。”
“嗯。”自從選定了伴讀,接著就是饑荒的事,沈願已經很久沒有和王後一起坐著喝杯茶了。
王後雖然從來不說什麽,但沈願知道她心裏也是落寞的。
“紀國使臣這次送來的禮特別新鮮,父王讓我自己挑,我看著都是些布帛寶石什麽的,也沒什麽想要的,就給母後挑了根鳳釵,母後看看可還歡喜?”沈願半倚在小幾上,笑著給王後獻寶。
禮物不禮物不重要,主要是心意。王後捧著釵,頗有種兒子長大的感慨,按了按眼角,正準備說些什麽,就見沈願捧著心口,突然慘白著一張臉向後倒去。
桌上的茶水稀裏嘩啦帶碎一地。
王後連忙把人扶住,剛剛還和她談笑風生的兒子眼下渾身顫抖著倒在她懷裏不知死活,她用畢生從未有過的尖銳的音調喊著:“快來人,傳醫官。”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沈願的寢宮燭火晃了一夜,一批又一批的醫官進進出出,王後衣袍難得的淩亂,發髻也歪了,她無心儀容,站在沈願床邊,一個醫官正給沈願診脈,眉頭死死皺著。
“怎麽樣了?”王後問。
“娘娘,在下愚鈍。”
醫官此言一出,腦門上就被狠狠砸了不知道什麽玩意。
仔細一看,是剛剛王後給沈願降溫的木簡。
“養你們都是吃幹飯的嗎?折騰了半個時辰了,連我兒是什麽病都診不出來。”王後氣急,也顧不上儀態,紅著眼一個個指過去,“我告訴你們,今夜治不好我兒,明一早我就命人把你們放下獄,行鑊刑。”
一醫官們紛紛跪了一地討饒,一稍年輕的醫官膝行幾步上前,大著膽子說:“娘娘,依臣看,殿下這不像是病,倒像是南疆的一種毒。”
“你且說來。”
醫官說:“南疆有花名為狼毒,全株含白色乳汁,外皮淡褐色,此植株平時可以入藥,可根有劇毒。南疆的蠻人用此物入藥,秘法調製,製成藥。這狼毒花的藥性很烈,中毒者基本在兩到三個時辰內毒發,毒發時生不如次,筋脈猶如百蟻啃食,萬股錐心,這還不算,假以時日,毒素會散在血中,中毒者會發狂,喪失神智,配上南疆的巫蠱之術,可將人控製為自己所。”
王後越聽臉色越白,床上的沈願逐漸平靜下來,看起來不再那麽痛苦了。
醫官繼續解釋:“這毒發是有間歇性的,每次發作,毒素都會往血脈裏蔓延,平常看不出端倪。臣無能,解不了毒,但臣有一套祖傳的針灸之法可助殿下減緩毒素流傳。”
“有勞了。”王後深深看了一眼醫官,恰好這時侍女來報,說紀國質子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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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後對薑行止的印象一直不太好,最初她覺得薑行止這孩子心機深沉,看上去就不討喜,後來他又和沈祈那個貨色攪和在一起。
知道他做了沈願的伴讀,看起來也幫了沈願不少事,王後才對他稍有改觀。
可是今夜,那點微薄改觀因他一番話瞬間碎的一幹二淨。
“你的意思是說,今天願兒這份罪,是為你受的?”
薑行止從沈願走後心裏就發慌,總覺得有什麽事要發生,他心神不寧地喝茶,外麵突然傳來響動,有人告訴他,沈願出事了。
他早該知道的!
薑行止不笨,對新王後一派的作風又很了解,他在腦海裏把白天的事回顧一遍,很快就明白了。
沈願誤喝了的那杯酒確實是毒酒!
——不,不能算是誤喝的。沈願分明就是知道那杯酒有毒,有意地幫他擋酒!
薑行止眼底泛起幾絲猩紅,他明白了,那毒是下在酒壇子上的。
簪花小築的東西他可以確定沒有問題,錢使臣自己也喝了酒,說明酒是沒有問題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錢使臣將毒下在了酒壇子邊上,給他自己和沈願倒酒的時候特意避開了有毒的一邊。
薑行止想明白的時候,人已經在路上了。
沈願眼下的情況,王後顯然是不會讓他見沈願的,他隻好求見的王後,對她說明了一切。
王後看著麵無表情,薑行止心裏卻止不住地發慌。
“啪!”一聲清亮的耳光聲響起。王後顯然憤怒到了極點。
在這宮裏,天子她可以不在意,富貴她可以不在意,她隻在乎沈願。好好的孩子,半個時辰前還不好意思地笑著給她挑簪子送禮物,半個時辰後就因為眼前這個人躺在床上氣若遊絲。
王後簡直想殺了薑行止。
薑行止能理解王後的心情,一聲不吭受了這記耳光,恭順地行了個禮:“殿下的毒因我而起,我定負責到底。”
“我有一法子,可使殿下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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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願寢宮外的動靜漸漸平息,薑行止跟著王後進了偏殿。
“你什麽意思?你要在願兒身上鍾蠱?”王後一甩袖,“我絕不同意。”
“娘娘稍安。”薑行止解釋,“不是那些要人性命的蠱,狼毒花的名號我是聽過的,這是絕命的藥,隻能壓製不得根除,就連紀國王宮裏都沒有解藥。”
“紀國和南疆毗鄰,早些年也有聯姻,也是因此,這巫蠱之術才會流傳進來。”
“我要給殿下下的蠱名為子母蠱,因為沒有攻擊性在南疆並不興用。”
一聽狼毒無解,王後隻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繼續聽薑行止說。
“子母蠱,我服母蠱,殿下服子蠱。狼毒可通過蠱蟲的身體轉移到我身上,我再進行壓製。隻是這子蠱一旦入體,就難以拔除。並且如果日後殿下有事,子蠱亡,母蠱會連帶宿主一起亡命。母蠱亡,子蠱會重傷,卻不會危機宿主的性命。”
薑行止將利弊都給王後剖析地明明白白,王後思索片刻,冷笑一聲:“你倒是看的明白,一旦用了這子母蠱,就等於把願兒同你綁在一條船上了。隻怕不日之後,就要改口叫世子了吧?”
薑行止抬起頭,直視著王後。
縱使王後覺得他心機叵測,也不得不承認,薑行止此人看上去很無害。
他的瞳孔是純度很高的黑色,有種接近稚童的純真,眼尾略略的一抹紅,顧盼生豔。
“娘娘。”他輕聲說,語氣卻鄭重異常,“我所求的,並非名利爵位。”
“殿下活著,我安。殿下死了,我不獨活。”
他緩緩跪下,三拜王後:“我惟願殿下,長寧喜樂。”
王後心下一驚,她竟然沒有想到,薑行止對願兒,竟然存了這種心思!
作者有話要說:
小薑和丈母娘的第一次交鋒嘿嘿嘿
今天拿了快遞有點小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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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是過渡啦,也是一個兩人感情的轉折線
以後就會甜噠。
今天又是愛我崽崽們的一天呦,寶寶們要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