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要說這流言是怎麽傳成這樣的,究其原因,還是要說到小滄瀾境。


  當時淩昔辭跟著越疏風一行四人一道出來的時候,便有待在一旁等著進滄瀾境的人看到了他們。


  但北國皇室的成員不在少數,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其衣服上暗紋的區別,又哪能都認得過來,人們便都沒在意。後來淩昔辭跟秦雲廷一道回去的時候,人們也沒多想,隻當也是哪位王侯子孫。


  畢竟所有人都先入為主了失蹤的是位小公主,誰也沒想過會是個男孩。直到雙方解除婚約,才有人把這前後的事情聯係起來,悟出了“真相”。


  說好的未婚妻硬生生變未婚夫,可不得退婚麽。再想到清劍閣宣布封山的事情,人們又難免唏噓,幾乎都認定了逸陽君一定是受了情傷。


  一傳十十傳百,等傳到北國皇宮裏的時候,“情傷”一事已經傳的有鼻子有眼,活生生將越疏風塑造成了一個黯然神傷默默祝福的癡情形象。


  若不是手上劇本寫著越疏風借口閉關實際是潛進了鬼都,淩昔辭都快被成功洗腦了。


  就為這事,太後還特意把他叫過去說了一次話,委婉表達了一下她的看法,讓他對待感情一事要慎重考慮,莫要意氣用事雲雲。


  淩昔辭有口難言,隻得認下,心底則狠狠地給越疏風又記了一筆。


  ——


  蕩劍山。


  渺渺雲靄染著初生朝陽的橙光盤亙在接天碧峰之上。微風吹散幾片雲霧,隱隱能窺見飛鳥靈禽飄然飛過。


  離得近了,隱隱能看到峰頂有一座亭子,亭內相對而坐了兩個人。左邊的是鶴發童顏的道人,右邊是白衣青紗的青年。


  兩人中間的桌子上,則擺了一副棋盤。棋盤上黑白交織,星羅棋布錯綜複雜,一時之間,竟是看不出誰占了上風。


  道人捋了捋胡須,空著的另一隻手撚著黑棋,有些猶豫不決。直到大半個時辰過去,天光大亮,他才終於下定決心一般,將手中黑棋在一處落下。


  “師伯,承讓了。”青年笑了一聲,緊隨其後落下一子。


  至此,黑龍大勢已去,棋盤之上已經成了白龍的天下。


  道人滿麵遺憾,捋了捋胡須,眼珠一轉,方又語重心長的道:“年輕人,做事前要多考慮前後,三思而後行,才不會後悔。”


  “但想要什麽,就更該努力去爭取,才不枉世間走一遭。”


  青年歸攏棋子的動作一頓,麵上盡顯無奈之色,“師伯,外麵那都是瞎傳的,您怎麽也信。”


  越疏風是真的沒想到外間流言一來二去的會傳出這副模樣,就連他這位早已不沾染俗世的師伯都拿來打趣他。


  道人起身,慢悠悠的晃走了,“是不是瞎傳的,你自己心裏清楚就行。”


  這下,越疏風是反駁也不是,承認也不是了。他哭笑不得的看著道人走遠,低下頭繼續收拾棋盤。


  收拾到一半,宋濯便已經過來,掃了一眼桌麵,“剛跟二師伯下過棋?”


  蕩劍山和清劍閣萬年前同屬一脈,是以越疏風為表敬意及親近,也會稱呼蕩劍山的前輩為師伯。


  越疏風“嗯”了一聲,將最後的棋子歸攏完畢,合上蓋子,起身問他:“弄好了?”


  宋濯取出一封名帖遞給他,“你看看對不對。”


  越疏風伸手接過,翻開看了一眼,“謝了。”


  “這有什麽。”宋濯搖了搖頭,問他道:“不過你先前不是還問我要不要一起去西邊?怎麽又找我來要琅琊書院的推薦名額。”


  “暫時不去了。”越疏風將名帖收好,“有些事情要先處理一下。”


  他說完便朝山下走去,走了兩步卻發現宋濯沒很上,回頭便見對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著他。


  越疏風:“?”


  宋濯委婉道:“那個,你還是要想開點。”


  越疏風:“……”


  旁人也就算了,為什麽連宋濯也會覺得他對那小孩情根深種。


  他徹底無語了,“我真的沒事。”


  宋濯不信,“上次你從北國送婚契回來的時候狀態就不對,連著幾天都在走神。”


  “……我那是在想事情。”


  “想什麽事情?”


  “淩……”


  越疏風張口便意識到不對,因為宋濯麵上已經變成了果然如此你還說不是的表情,他抬手扶額,倍感頭痛,“真的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宋濯道:“那你說是怎麽個樣子。”


  越疏風無言,想了想,問他道:“你見過駙馬嗎?”


  “笠陽長公主?”


  宋濯沉吟一聲,搖了搖頭,“我隻聽聞那人來曆和行蹤十分神秘,北國也沒有對那人有什麽記載。”


  “我曾經見過他一麵。”


  越疏風道:“淩昔辭和他有八分,不,九分相似。”


  “除了眼睛是秦家人特有的鳳眼以外,其餘部分沒有一處不相同。”


  宋濯滿臉問號,“人家是父子,長得像有什麽不對的。”


  “你說的也對。”越疏風頓了頓,“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即便是父子,也能夠長得這麽像的嗎?而且,氣質也大有不同,給人的感覺更是迥異。


  在越疏風的記憶裏,他跟駙馬有且僅有的一次會麵並不如何愉快,連帶著他回憶起對方的那張臉,內心都會升起一絲極其微妙的排斥。


  但對上淩昔辭時,他卻完全沒有那種排斥的感覺。


  宋濯不知他短短一會兒時間就想了這麽多,扯開話題問:“你前幾日回家了?”


  “嗯。”越疏風應了一聲,“想問什麽?”


  “也沒什麽。”宋濯躊躇了一下,還是收了回去,“你自己有分寸便好。”


  “那我可是太有分寸了。”越疏風轉身下山,背對著他擺了擺手,“走了,開學再見。”


  宋濯隻好住口,將他送了出去。


  ——


  時間推移,日子很快就到了書院入學的時間。


  由於流言發酵日益熱烈,討論的話題度也越來越高,淩昔辭的畫像也隨之傳了出去。眾人看了之後也難掩唏噓,紛紛為逸陽君會受情傷這件事找到了解釋。


  總而言之,他這張臉是不能用去入學了,否則分分鍾就會被人認出來,放在現代社會那就是熱搜頭條的命。


  好在淩昔辭原本就計劃換一個普通的身份入學,隨便掛在哪個王爺名下便好。


  是以這件事情對他的影響也不能說是很大。多吃顆煥顏丹就好,雖然有點麻煩,但是為了不被發現,他也隻能忍了。


  頂著用煥顏丹修改後的臉,淩昔辭跟著秦雲廷一道進了琅琊書院。他現在的容貌比起原先低調了很多,算得上是清秀,一路上都沒什麽人注意他。


  這讓享受慣了旁人目光的淩昔辭有點不習慣,但還算接受良好。


  書院大門外聚了成堆的學生,南北混雜,各色衣袍混在一處,也算是一道別樣的風景線。


  淩昔辭隻粗略的一眼看過去,便看到了至少不下十多種的標識。在秦雲廷的科普之下,才了解到那不止是有南境六派,而是還有一些世家子弟。


  秦雲廷就著跟他介紹了一下各個標識代表的勢力,末了解釋道:“這隻是開學,日後會有院服發下來,平日裏不能隨便穿,被抓到會扣分。不過休沐日不會管,院外也不管。”


  淩昔辭:“……”


  居然還會扣分。


  秦雲廷怕他不當回事,說道:“學院裏有個督察部,專門管扣分的,不止是院服,還有宵禁後出行,遲到早退等等。真給你扣完了,要影響歲末考核的。”


  淩昔辭秒懂,這不就是大學裏的學生會麽。不過看秦雲廷這如數家珍的架勢……


  “你被扣過?”


  秦雲廷幹咳一聲,生硬的轉移話題,“走吧,先去給你辦手續。”


  淩昔辭瞬間福至心靈,扯開話題跟他閑聊,“七哥為什麽要來這邊。”


  明明其他幾個兄弟都是留在北國的,隻有秦雲廷一個人是獨自一人來琅琊書院。


  “我是自己要過來的。”


  秦雲廷一邊領著他往裏走一邊解釋道:“當時越疏風風頭正盛,外麵把他吹的跟什麽似得,當代小劍聖的名號都出來了。我想見識見識,就過來了。”


  “然後呢?”


  “然後他那屆沒來。”秦雲廷沒好氣道:“來的是宋濯,就蕩劍山那個。”


  淩昔辭對宋濯還是有一些印象,轉念便想起了那日在滄瀾境外的情景,“你們關係不好?”


  “嗬。”秦雲廷冷笑一聲,毫不猶豫的道:“他有病。”


  淩昔辭:“……”


  兩人路過排成了長龍的報名處,淩昔辭朝那邊看了看,“我們不過去?”


  秦雲廷搖頭,“那邊是等著入學測驗的,但是你現在還沒開始修煉,就直接申請免考吧。”


  淩昔辭懂了,這是要走後門。


  隨著距離“後門”越近,周圍的人也越來越少,那種嘈雜的聲音也漸漸落在了兩人身後。


  不知是巧也不巧,兩人到達“後門”前的時候,恰巧便撞上了穿著院服顯然是在值班的學生陪著另外兩人一道出來。


  偏偏那兩人中的一個人他們還認識,不止認識,剛才還提起過。


  淩昔辭的目光在身邊的秦雲廷和對麵的宋濯身上轉了轉,陷入沉思。


  這種時候該說什麽?

  真巧,你也帶人來走後門?


  作者有話要說:修了前三章和第□□章的劇情。


  看過的重看一下九就行了,前麵的影響不大。


  造成的麻煩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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