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直擊狐狸精發翻車現場
片場，閻長生和胡俊俊有一場對手戲。
身為一個合格的助理兼事業粉，弈秋自然不敢錯過近距離膜拜男神演技的機會，心情異常激動。
鏡頭前，深深竹林間，一身喪服的白衣人於竹亭中撫琴，眉眼低垂，冷然拒人於千裏之外，竟有一種隨時會飛升離去的超脫感，出塵絕俗。
一身紅衣的魔教教主提著一壺酒，悄然來到亭中，對喪服人勾唇一笑：“師尊，好久不見了。”
喪服人指風如刀，瞬間挑斷琴弦。
琴弦如齊齊斷裂，發出撕心裂肺的裂帛聲，在竹林間橫衝直撞，好似要將四麵八方的翠竹攔腰斬斷。
喪服人抬起頭，雙眸冷淡地看著魔教教主：“你的聲音，汙濁了我的琴音。”
“寶琴何辜，何至於此。”魔教教主搖頭歎氣，“千錯萬錯都是徒兒的錯，您看，這不是提酒來給您道歉了嗎？”
弈秋在一旁看得想捂臉。
閻長生的演技自然是沒得挑剔，在竹林間撫琴的高人形象呼之欲出，弈秋看得都想現場拿著熒光棒給他打CALL，男神就是男神，日常生活裏雖然也是個大帥比，但是在鏡頭麵前的時候，這種演技讓他的神仙顏值更添一層魅力！
然而，可是，和他對戲的人是個傻逼。
弈秋看著一臉蕩漾的胡俊俊，覺得他演得不像個魔教教主，倒像是個青樓老鴇。
果然，這麽想的不止他一個人。
“卡！胡俊俊！控製一下你自己！你的眼神是怎麽回事，你是來試探你師尊的，不是來發騷的！你到底行不行？”蔣導氣急敗壞地說道。
發騷？蔣導誇他了！
胡俊俊頓時激動了，一臉期待地看著蔣導：“我可以的，我絕對可以的！”
蔣導一臉遲疑，這一條已經重拍了七八次了，胡俊俊的表現一點改善都沒有。
胡俊俊這人吧，和別人對戲的時候表現得還行，可能因為角色是個神經病風騷基佬，他完全本色演出，但是劇情裏的魔教教主對上自己師尊的時候，需要表露出他性格裏深藏的陰險狡猾的那一麵，他立刻就掌握不好了。
閻長生已經盡可能帶他入戲了，但是胡俊俊就是跟不上節奏，這要是放出來，哪怕再不懂演技的觀眾，都能感覺到兩人同框是慘烈的演技對比，簡直是博士生欺負幼兒園小孩。
閻長生穿著一身厚實的古裝，戴著頭套，在大夏天高溫裏陪一個新手NG了這麽多次，表情一點變化都沒有，蔣導都怕他發脾氣，但好在閻長生在演戲的時候非常敬業，很少有個人情緒。
弈秋在一旁看到閻長生出汗了，拿著紙巾上去小心翼翼地幫他擦了擦，生怕把妝搞壞了要補，又遞了水給他：“喝點吧，別中暑了。”
閻長生看了他一眼，突然問道：“有藿香正氣水嗎？”
“怎麽，你中暑了？”弈秋擔心地問道。
“有點頭痛。”閻長生閉上眼，皺了皺眉說道。
“我跟導演說一聲，先拍下一場。”弈秋立刻道。
“不用，拍完這一幕吧。”閻長生說。
這是一點小小的不適，閻長生不想耽誤進度。
那邊，蔣導已經暴躁完了，差不多是拎著胡俊俊的耳朵再三叮囑，就差自己親身上陣給他示範了，胡俊俊連連點頭，氣勢洶洶地殺回鏡頭前，這一次終於通過了。
下一幕是兩人對坐喝酒，魔教教主給喪服人倒了酒，兩人開始打機鋒，你一言我一語，智者交鋒盡不說人話。
弈秋特地看了一下劇本裏的這一段，再次感歎這個名叫永夜的編劇頗有水平。
閻長生喝了一口酒，有些詫異道具組竟然真的給了酒，一般來說拍戲時喝的酒都是用白水或者其他飲料代替的，防止有的演員不勝酒力影響拍戲狀態。
這酒還有一股雄黃味，喝起來有些古怪。
胡俊俊就更不知道了，他一個山溝溝裏出來的沒見識的狐狸精，哪裏知道人類拍戲的時候喝的都是假酒，道具組給他什麽他就拿什麽，導演讓他喝酒他就老實喝了。
劇情裏，胡俊俊狂飲三杯給師尊賠罪，他也確實一口氣喝了三大碗，然後一時控製不住地，打了個響亮的酒嗝。
“嗝——！”
這一聲酒嗝讓全場工作人員爆笑了起來。弈秋樂不可支，差點笑岔氣。
“卡！胡俊俊你搞什麽鬼！”蔣導演也被這個驚天響亮的酒嗝驚呆了，又好氣又好笑，“你就不能控製一下嗎？”
“報告導演，這個酒有點厲害，我不太能喝酒。”胡俊俊三碗烈酒下肚，麵上漲紅，竟然意識昏沉了起來。
腹中絞痛，一股熱流在他的丹田中翻滾，好似喝進去的酒都變成了刀片一般，胡俊俊感到妖氣失控！
不好，這個酒有問題！
胡俊俊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下意識地捂住了頭頂，生怕自己控製不住變出耳朵和尾巴來！
“坐下，接著拍！”蔣導吼道。
胡俊俊哪裏敢繼續待下去，剛才那個酒裏一定有什麽奇怪的東西，讓他的妖氣不聽使喚，無數凶戾的想法在他腦中翻江倒海，他急得用手指掐自己的手心，已經長出狐狸指甲的手指立刻劃破了手心！
“啊啊啊啊啊啊——！”胡俊俊突然暴起，狂叫著掀翻了麵前的木桌。
正調整狀態入戲的閻長生被掀了桌子，一臉懵逼。
現在的新人幾條不過脾氣就這麽大的嗎？
茫然.JPG
不好，這狐狸精瘋了！
在場的普通人看不出來，開了祖竅的弈秋就不一樣了，他敏銳地感覺到胡俊俊身上的妖氣失控了，有傷人的可能！
弈秋立刻翻過隔離欄，衝向閻長生，一把將人護到身後，一手伸進褲兜裏，準備掏出紙符和這狐狸精決一死戰。
至少也得把這妖精帶到沒人的地方控製住，以免嚇到工作人員。
胡俊俊猛地後退了兩步，捂住頭頂想跑，結果一頭撞在了涼亭的柱子上，兩眼一翻，把自己磕暈了過去，躺在地上成了一具“屍體”。
弈秋：？？？
閻長生：……
蔣導：啊啊啊啊啊啊啊來人啊，胡俊俊發酒瘋了！！！
現場瞬間兵荒馬亂，有的把胡俊俊抬回休息室，有的詢問閻長生的情況，還有的和導演一起發瘋。
蔣導蹲在樹下，一邊畫圈圈一邊碎碎念：“我就知道這部戲不吉利，這個片場有問題，前天鬧鬼，昨天鬧鬼，今天又鬧鬼，就是沒有消停的一天。”
道具組的工作人員在一旁賠不是：“是我的錯，我剛才沒有檢查道具，但是我之前準備的真的是清水，不是酒啊。”
蔣導幽幽地看著他：“這一定是我們片場的那個鬼想喝酒了，開機儀式祭拜天地的時候，我為了省經費沒有買好酒，這下因小失大了，搞得整個片子都不順利。你趕緊去多買點酒當貢品，晚點我請個師父來做法事。”
弈秋在一旁聽得滿頭冷汗，蔣導演，你這人真的很迷信了。
蔣導演一抬頭，看到一旁的弈秋，對他露出一個苦笑：“你是閻長生的助理吧，剛才我看到你衝上去了。”
弈秋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位久負盛名的蔣導演真人。
蔣導演的年紀並不大，因為出名早，現在也不過四十出頭，但是已經曬成古銅色，兩鬢斑白了，可見導演真的是個辛苦的行當。
不過在大眾眼裏，他最出名的一點是妻管嚴，狗仔拍到他被老婆拎著耳朵河東獅吼的畫麵不止是一次兩次了。還有一次，因為和一個玉女明星傳緋聞，蔣導演深更半夜被老婆趕出了門，手機都沒來得及拿，在大馬路上抱著一包衣服茫然不知所措，竟然被狗仔收留，兩人喝了一晚上的酒，蔣導把自己娶妻之後的悲慘人生傾訴給了狗仔，第二天全國人民都知道了。
“蔣導您好，我叫弈秋，新人助理一個。”弈秋也蹲了下來，和蔣導演坐在一起。
蔣導憂鬱地問道：“你覺得，我們片場是真的鬧鬼嗎？”
弈秋笑了笑：“鬧不鬧鬼我不知道，但是鬧妖精倒是真的。”
蔣導眼睛一亮：“怎麽說？”
弈秋瞥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衣領處：“您摸摸這裏。”
蔣導演臉色大變，驚慌地往後挪了一個屁股蹲：“我不搞GAY的！我老婆會打死我的！”
弈秋黑線，他是讓他摸摸自己的衣領，不是摸他的！
“我是讓你摸自己的衣領。”弈秋說道。
蔣導演立刻摸了摸自己的襯衫領口，在領口內側摸出了一張白色的紙片狐狸。
“這……”蔣導演大驚失色，“這是什麽玩意兒？”
紙片被發現的那一刻，瞬間燃燒成了一團灰燼。
弈秋撿起地上的灰燼：“看，這就是我說的，鬧妖精，還是一隻狐狸精。”
喝完藿香正氣水路過的閻長生，幽幽地看著一臉神棍的弈秋和一臉懵逼的蔣導演。
這家夥，又在搞封建迷信神棍了！
蔣導演目瞪口呆：“完了，要是讓我老婆知道我和一隻狐狸精在劇組裏，我吃不了兜著走！”
弈秋：？？？
閻長生：……
兩人的內心都是同一句話：這個關注點是不是有問題？
蔣導演老淚縱橫：“弈秋啊，你既然都發現，一定是會捉妖吧？求求你把我們劇組的這隻狐狸精收了吧，不然我怕是要被打斷腿了。”
弈秋同情地看著他：“放心吧，您的三條腿，我都會幫您保住的。”
蔣導演感動地握住他的手：“弈秋啊，我用過來人的經驗告訴你，談戀愛可以，不要隨便結婚，婚姻豈止是愛情的墳墓，簡直每天都是火葬場……”
“叮鈴鈴，快接電話，老婆大人叫你快接電話！”蔣導演的手機鈴聲響了。
蔣導演瞬間收起表情，從地上站了起來，筆挺挺得像是接受首長閱兵的士兵，他深吸了一口氣，用溫柔的聲音問道：“喂，老婆啊，什麽事兒呀？”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怒吼：“蔣力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陳小玉搞上了！啊啊啊啊啊，我就說她這個新人怎麽會演女三，原來是這樣！你死定了！我和你拚了！”
蔣導演欲哭無淚：“老婆，老婆，你聽我解釋，真的不是這樣的啊，我和陳小玉不熟啊！”
“那你為什麽讓她演女三號！”
“這……這……當時試鏡的時候她演得挺好的……”
“滾犢子！她要是演得好全天下沒有演不好的了！你就是看人家長得漂亮還肯跟你這個傻逼睡！”
“我不是，我沒有，我冤枉啊！”
弈秋和閻長生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中都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深深的同情。
“走吧，你也回去休息一會兒吧。”弈秋對閻長生笑道。
樹蔭下，唇紅齒白的俊秀青年對他微笑。一個長得好看的人對別人友善微笑的時候，任何人都無法討厭他。
閻長生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
剛才一瞬間，心跳得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