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疑竇（上）

  待到我和娘雙雙調養好了身子，已經過了半月有餘，這期間許是知道娘醒了，大夫人和大姐暫時都沒有光臨過我們的小院。我的理解是她們畢竟才剛做過連自己都心虛的事情，也不好一直窮追不舍。


  這段日子，我沒事便往娘的房裏跑，起初是陪著娘說說話，娘則撿著我兒時的一些事說給我聽，那些小女孩淘氣的事兒我聽了也不時莞爾。


  而娘總要不時地感慨一句，“素兒如今也十三了”，我靜靜地聽著，竟好似懂得這其中歲月流逝的味道。


  後來待娘好得差不多了，她便開始教我醫術，那些望聞問切我竟一聽便會，想是從前已經學過，再學一遍便毫不費力。


  娘說自己不是大家閨秀，教不了我什麽琴棋書畫，但醫術卻是娘的爹娘，呃，也就是我的外祖父母從小教給娘的，算是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了。


  我雖對那些琴棋書畫頗有些好奇，但也知道那些東西強求不來，娘能教我醫術我便已經很是滿足了，且我很顯然也是樂在其中的。


  “素兒，先前老夫人見我對醫術小有所成，便時不時的遣人從府外捎些醫書回來，我們這院子別的沒有，也便醫書最多，你也是知道的，有空你便多去書房看看吧，你的天賦確實不錯呢！”娘看著我，眼裏滿滿的柔意和欣慰。


  我終是意識到什麽不對的地方，問道：“娘，先前我去過那書房嗎？”


  “先前？先前你雖識字，但娘見你對醫術並不十分上心，也便不曾與你提過，隻是不知你自己是否去過。”


  我聽著娘的回答，先前的不安與煩躁又壓在了心上，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出來。


  “可是，這一回，娘的藥是我翻過了醫書才配出來的……”


  娘愣了愣，隨後有些激動地握住我的手道：“素兒，你是說，那方子是你配的？”


  見我點頭，娘反倒沒有我的不安，而是欣慰地笑道：“素兒，娘很高興！隻看醫書你便能配出那樣的方子，娘當年都及不上你呢！”


  我卻沒有那個心力去感受娘的欣慰，有什麽在我心底漸漸擴大，我卻抓不住……


  “娘，您先前從未教過我醫術嗎？”


  “那時候娘一與你提及醫術，你便隻顧著跑去拉著巧兒玩，娘想著你是不上心的，便未同如今這般教過你……”


  ……我一直以為自己讀得懂醫書，學著娘教的這些也毫不費力是因為曾經跟著娘學過，可如今娘卻告訴我不是這樣的。


  如此，我又是如何學會的這些呢？我可不認為自己真是個天才，不用教便會了……


  “素兒……素兒？”


  我回過神來：“啊，娘，怎麽啦？”


  “你這孩子，自個兒出神倒問我怎麽了！也罷，今日你也怕是累了，便先回去休息吧！”說著娘便待起身，我忙跟著起身扶著。


  回了屋，我留下巧兒，沉著聲問她：“巧兒，先前你和容姨怎麽放心讓我治娘的病？我的醫術不精，有個萬一如何是好？”


  巧兒似是被我的突如其來給一下子唬住了，好半天才略結巴道，“小，小姐，巧兒以為夫人的醫術這麽好，小姐的醫術也一定不差。想是，想是，容姨也是這麽以為的……”


  我一聽，也不便再多說什麽，可心裏還是像被什麽纏住一樣難受，便先讓巧兒下去，想著自己坐到書桌前靜一靜。


  隻是發了好一會兒呆卻還是什麽頭緒也沒有，腦子裏空空的。這一下著實讓我再也坐不下去了，隻得起身到外麵走走。


  也不知七拐八拐的拐到了院子的哪處門邊，在我低著頭一隻腳就要邁出那門的當口，卻被一聲“小姐”給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