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日複一日
自那日起，我師從木璃的生活便開始了。
我每日睡到日上三竿起來，先去娘的屋裏坐坐，陪她說說話，做做針線，再到書房待一會兒。
自從上回被刺殺後，我總算後知後覺，加上上回落水，我的命一直便懸著，自己要防的並不隻是被人欺負了去。
是以我愈發賣力地研讀醫書，試著配出些能夠隨身攜帶用來防身的方子。
我可以在書房裏待上好幾個時辰都不出來。隻是每日快到申時，我便毫不猶豫地放下書，回自己的屋子等著木璃。
我同木璃的事，除了星風，沒有告訴任何人，畢竟這事多少有些說不清，知道的人便越少越好。
還記得最初那日，我正要照著木璃的指點在紙上劃下此生第一筆書法，木璃卻忽地止住我，施施然躺到床上閉目養神去了。
我強自忍著，好歹是沒有立馬衝上去將他從我的閨床上拉起來。
正不明所以，便聽到匆匆的腳步聲。
不久後，巧兒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道是她和容姨都被喚去前院做事，如今才回，晚膳要晚些雲雲。
巧兒不過是來知會我一聲，說完又匆匆去廚房幫著容姨了。
我這才想起，這家夥是個行走江湖的，卻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自那時起，我對木璃多了種異樣的感覺，雖還總是同他拌嘴，卻也總時不時的走神。
也是自那日起，為避免撞見，每日的晚膳我都隻讓星風送來。
木璃每日都很準時地在申時出現，教我一個時辰便離開，但有時也會多留些時候，確定我練得差不離了才離開。
每到這時候，我都會提前跑去知會星風一聲，讓他夜裏多送些吃的來，小憩時我們還總不忘鬥嘴，無外乎他嫌我資質太差，我嫌他不夠為人師表。
日日坐在梨院小屋裏，等著木璃踏著暮光而來，又在燭光裏目送他乘了月色離去，有時倒讓我生出些生活不過如此的感慨。
木璃他……
其實，是位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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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練了快半個時辰了，怎的這書法一點長進也無？”
我瞥了一眼寫了滿紙的字，拿起手捂了捂眼。
當初他同我說他名字的時候也沒詳細同我說那個璃字到底是哪個璃啊，把璃記成離不是很正常麽，再說了，不過一個名字，隻要我記住的人是他不便好了？
可他這麽小心眼，自從偶然間知道我記岔了他的名字，便記恨上了。
這幾日讓我臨摹那麽多遍他的名字，美其名曰練筆，實則便是在耍我罷了……
我把手放下，再睜開時發現眼睛舒服了些，這才衝著他不滿道：“你讓我寫了幾張你的名字了？我一直寫，這字都開始看得扭曲了，還如何練得好？”
“你懂什麽？這才兩個字你都練不好，還如何練其他的字。”
見我一臉的不讚同，他歎了口氣：“也罷，那便先把我的名字放放，”我一聽終於有了精神，卻聽得他又一聲輕笑，“我們來練你的名字吧。”
我氣結，眼睜睜看他拿過我的筆，在一堆他的名字旁劃個三兩下後又將筆塞回我手裏：“照著練吧。”
我湊過去一看，如今的我雖還看不出什麽神韻，但他的字蒼勁峻逸，很是好看，擺在我寫的字旁雖還不至於一個天一個地，卻也差不離了……
我看著看著又走了神，冷不防他便給了我一個爆栗。
我吃痛，舉起沒拿筆的手捂著，隻聽他笑道：“發什麽呆？是不是我的字太瀟灑，下不了筆？來，我教你。”他這麽說著便走到我身後，執起我拿筆的手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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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是這裏？不改了？”
他又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我心裏剛升起的曙光又滅了。
莫非還當真算計不了他了，這招聲東擊西他也能看出來？
我有些破罐子破摔了，催促道：“哪兒那麽多話，便是這裏了，你快些。”
“你隻顧著給我設局，卻忽視了我的棋路，這叫局中局，你看，這樣，這一處便都是我的了，你敗局已定。”
我看他隨意下了一子，果然便成包圍之勢，不由氣結，這都已經不知道是今日的第幾局了，我便一局沒贏過……
“你得意什麽？我這才剛開始學呢，早晚有你苦頭吃。”
“你莫不是忘了，如今我讓你五子，你才到這地步，等哪日你終於不用我讓子了再說這話不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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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彎彎繞繞的畫的都是些什麽東西？日後可別對外人說你這畫技是我教的。”
“這叫別樣的藝術，你欣賞不來麽？”我硬是胡扯。
“我的確欣賞不來，不若你多體恤一下，畫個我能欣賞的東西出來？”
我拿著筆在臉旁晃了晃，略一思索後腦中靈光乍現，指著案旁的木椅回頭衝他笑道：“這有何難？你坐那等著便是。”
於是一炷香後……
我拿著一幅木璃的肖像畫，對著坐在那處喝茶的木璃道：“如何？這回欣賞得來了麽？”
我看他對著我的畫看了好半天，突然便笑了。
“不錯麽，精謹細膩，又有別於一般的工筆，將我畫得這般逼真……我還從未見過這種畫法，你從何處學來？”
我搖了搖頭，又對他笑道：“隻是拿起筆便想這麽畫了。怎麽樣，如今是不是對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嗯，的確佩服，既如此日後我倒也不必再教你工筆了，隻是今日我教你的是寫意山水，你這卷子怕不是離了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