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出行
木璃終究沒有拗過我去，接下來的幾日有空便帶著我在京城到處逛，隻是不許我亂吃東西，說是要調養回來。
於是每日他來都會帶些補品，看我吃完了才帶著我出去。
前幾日爹還請了大夫來給我看病，那之後也便不再逼著我去見哪家公子，我聽了木璃的話，不再服藥，身子也一日日好起來。
不想這時候大哥請了幾位先生到我的院子，說是要教我琴棋書畫，當初的老先生也在其列，我好說歹說，最後以這幾日身子不適，才勉強讓他們先回去了。
五日後，果真有旨意下來，道是官員子女無特殊情況者，隨行此次春搜，府裏便又開始熱鬧地準備起來。
我以臥病為由未去接旨——讓我對著一道旨意下跪，我心裏總有些別扭。
星風這回倒是願意跟著我去了，我想了想，當初進京給皇帝賀壽的來使除了木璃這時大多已經離開，星風這躲的看來並不是陳國人，卻也沒有多問。
反倒是這小子幾日過去好似又長了些個子，讓我看著又是喜又是愁的。
不過好在我給他縫的衣裳都方便改動，倒也挺樂得見他長身體。
秦夏在這幾日來過一回，道是關在家裏這幾日讓自己想了個明白，強扭的瓜不甜，願意等我。
他的意思有些不明確，但我私以為我同他已經是朋友了。
我一麵吃驚他能因為這件事將自己關在家裏將近十日，一麵更佩服他的執著和心直口快，隻是這幾日身子的確不好，也便沒有為他撫琴一曲。
他走時還千叮嚀萬囑咐我要好生養病，來來回回說得我當真有些頭疼起來。
大娘大姐那裏自從發生了上回的事便收斂不少，具體的過程我不清楚，隻知道最後大姐還是待字閨中，隻是外麵的談論對她的名聲有些不好，想是這一陣風頭過去她們才有空想起我和娘，倒省去我不少麻煩。
大哥二哥也來看過我幾回，見我臉色不好，竟提出帶我出去走走，我想著如今木璃也能帶我出去，而且跟著他們出去，不定又是跑茶樓去同風靳軒一起喝茶，便婉拒了。
如此，日子倒有些同先前一般清閑起來，我沒事便跑到娘的屋子裏學學針線。
關於給星風找師父的事我也抽了空說與木璃，讓他幫著。
“好。”木璃一口應下。
我見他毫無意外的神色，帶著些狐疑道：“你是不是早便知道星風的事，卻不告訴我？”
木璃攬著我站在窗前：“他對你暫時沒有危險，我便沒在意，輕素，有些事還得你自己去發現，你這腦袋也不能總拿來當擺設。”木璃說著揉了揉我的腦袋。
我沒好氣地拍開他的手，看了他一眼：“有些事？還有什麽事你沒告訴我的？”
“……”木璃有些訕訕，“讓你動腦子，也沒說對著我動心思啊。”
“當真是有？”身後的人沉默良久，算是默認了，“你如今還是不說？”
“……此事我不便插手。”
什麽事木璃也不便插手？
我有些疑惑，卻也不再強迫他。
“那你便拿些東西來補償我吧。”
“什麽東西？”
“呃，”我想了想道，“五打糖人，呃，還有糖葫蘆。”
“……”我正有些得意，身後木璃的聲音還是響了起來，“可以，不過要等到你的身子養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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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先前從未出過遠門，故而沒有經驗。
巧兒這幾日裏準備的東西都夠裝下兩個馬車了，我看著那些東西也不知該如何取舍，最後還是星風上去露了一手，多餘的東西被挑出來，勉強裝進了馬車。
告別娘和容姨，我們這才動身。
此番春搜去的是城外北山的軍機大營，場麵很大，車隊出城門都用了半個多時辰。
我不用再與大姐她們一輛馬車，出得城門便不時掀開車窗的簾子往外瞧。
出城的時候沒有瞧見木璃的馬車，我還有些遺憾，出了城門便把這遺憾全都忘了，城外的風景的確不是城裏能比的，一路都是鬱鬱蔥蔥的樹林，不時還會看到在林中竄行的鹿。
星風坐在我邊上看著我給他搜羅來的書本，身上的衣裳很合身，穿得像個小公子。
我見他看得投入，索性把腦袋伸到簾子外同巧兒一道說話，兩人指指這裏又指指那裏，馬車之間隔著些距離，車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管我們，倒也不怕誰看到。
如此行了小半日，日頭有些偏西時才遠遠看到軍營，漸漸的氛圍沒有先前輕鬆了，不時能見到巡邏的士兵，我沒了興趣，也為了維護小姐的身份，悻悻然進了馬車。
星風不知何時睡著了，靠著車廂腦袋一點一點的，看著很是可愛。
我扶了他躺下，抽出他手中的書本，坐到矮幾旁就著看了起來。
這才發現他看的不是先前那本，再看一旁的桌上擺了有四五本明顯翻過的書。
嘿，看來星風這小子學識本便不淺……
我原本的打算是讓星風跟著我一同上課，大哥請來的先生們即便及不上宮裏的先生，也是京城裏排得上號的，星風跟我一起學總能有所收獲。
隻是如今這小子學識不淺，我便不能讓那些先生從零開始教起，沒得白耽誤了他的學業……
前麵有馬蹄聲傳來，在我們的馬車外停了片刻後又遠去了，巧兒把頭探進來道：“小姐，方才大少爺派人來傳話，說是還有一個時辰才能到地方，可以再休息一會兒，夜裏皇上大宴群臣會有些累。”
我點點頭：“知道了。”
巧兒又把腦袋收了回去。
我把手上的書闔上，挨著星風睡了過去……
“阿……阿素。”
星風的聲音有些結巴，我皺了皺眉，勉強睜開眼睛，便看到星風半坐著紅著臉看我。
“星風，怎麽了？”我揉了揉眼睛問他。
“……”星風不說話，看了看我，這回耳根都紅了起來。
我坐起來，仔細想了想這才明白過來，一拍腦門，對他道：“抱歉，一時沒注意。”
這還真是我糊塗了，如今我該記著我與星風年紀相仿，當避著嫌才是，也難怪先前星風總是臉紅，不過……
“星風，我們如今可以說是姐弟，下回你若再這般大驚小怪，可別怪我罰你。”我擺出一副收拾他的模樣，星風看著我，臉上的紅暈還未退下去，勉強點了點頭。
我等他自己想明白，掀起簾子問巧兒：“巧兒，還有多久？”
巧兒回頭看到我，道：“小姐，馬上便到了。”說著，拿手指了指前頭，“你看，就在前麵。”
我順著巧兒的手看去，果然見前方分左右排開一眾士兵，目力所及之處可以看到軍帳，隱約可見大門前一片黑壓壓的腦袋正迎接聖駕。
這回出行，禦史府的馬車安排在偏後方，車隊中央的位置自然是聖駕，也不知得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多少護衛，如今看來正是車隊已經到了大半。
馬車漸漸的慢下來，到後來索性停了下來，也不知過了多久，皇帝終於被迎進了大營，我們這才慢慢跟上。
北山的軍機大營在平日裏作練兵之用，但除去練兵的場所，此處包繞的山脈連綿，鳥獸也是不少，是以成為皇帝狩獵的好去處。
京城附近這樣的地方不少，聽木璃說京城東麵的離山，還有南麵的岐山都是曆年皇帝舉行狩獵的選擇，西麵也有群山，卻是不常去。
馬車徑直驅進軍營大門，一路上都可以看到巡邏和站崗的士兵，還能聽到不遠處訓練的士兵洪亮的口號。
我不禁在心裏替他們覺得累，剛見完皇帝，馬上又要接著練。
這軍機大營是真的大，今年狩獵與往年相同，營帳不與軍帳挨在一處，而是設在大營的另一麵，隻是今年出行的人較之往年翻了一倍不止，我們的營帳卻仍舊不見擁擠。
剛下車便有人來傳話，酉時皇帝在中央校場設宴。
我看看天色，如今快到申時，也不知道中央校場離我們這一處有多遠，還是快些將東西都打理妥當的好。
想著我便去幫著巧兒他們將馬車裏的東西往帳子裏搬，卻被巧兒阻止了。
“小姐，你先到帳子裏歇一歇吧，方才我已經將床鋪好了。”
我給了巧兒腦門一個爆栗：“歇什麽歇？方才在車上便睡了一個多時辰，巧兒你是要讓你小姐變成殘廢不成？”
“小姐，巧兒不是那個意思……”巧兒揉著額頭惶恐道。
我當然知道她不是這個意思，但我不這麽說，嚇一嚇她，她還未必會見得讓我插手，我順勢再瞪了巧兒一眼：“不是那個意思便別多嘴，快點幹完活才是正事。”
巧兒被我嚇得不輕，忙應著聲到一邊打理了。
我看著她小步跑的背影，笑了笑，接著搬東西。
雖說星風在出發前已經縮減過行李了，我們搬完這些東西再安置好還是花了小半個時辰，我累得一下子攤在床上，巧兒很適時地給我遞上一杯茶，我坐起來接過，一氣灌下，看了看星風和巧兒，對著他們道：“還有些時間，都去換一身衣裳吧。”
“是，小姐。”巧兒接過我手上空了的杯子，這才和星風一同下去了。
我正要到放衣物的箱子前翻找適合席間穿的衣裳，耳邊卻聽到一聲“小姐”。
這聲音我不曾聽過，立馬警醒地站了起來，手摸到腰間。
自從我開始意識到要防身，便總在腰間攜了不少藥以備不時之需。
可我還未有所動作，帳子裏便落下一人，對著我一禮，這人著一身黑，低著頭讓我看不清他的麵容。
“小姐不必驚慌，琉影是來替少爺傳話的。”
琉影？少爺？
“木璃？”
“正是。”說著那人遞過來一枚竹葉，那顏色綠得都能滴出水來，這是……
“少爺說小姐看到此物，便不會懷疑琉影了。”
我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傳什麽話？”
“少爺說，若小姐不想麻煩，今夜還是稱病缺席的好。”
我想了想，問道：“可是有說為何？”
“不曾。”
“我知道了。”
“琉影告退。”聲音一落，人便不見了蹤影。
……木璃身邊的人功夫都這麽好嗎？
不過這時我倒沒時間細想這事，如今的關鍵是木璃不讓我去晚宴，而我又很想去湊這個熱鬧，帳子外麵還有兩個士兵把守著，怎麽辦？
“小姐，你可是換好衣裳了？要巧兒幫著嗎？”
巧兒的聲音自帳外傳來，我眼睛一亮，對著外麵道：“巧兒，你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