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逃殺
這一下太突然，但瀾全的反應也不慢，踏前一步拔劍截下車夫的短劍，便同那車夫打在了一處，流煙則立馬護在了我身前。
我當機立斷扔了手中抱著的布料，將手擱在腰間，環視四周，一邊衝四處因著這突然的動靜停下圍觀的人群喊道：“快散開！”
若是要殺我，便不會隻派了一人來，如今這車夫雖被我識破，但也牽製住了瀾全，正是藏在暗處的人動手的好時候。
果不其然，我能感覺到四處騰然而起的殺氣，流煙這樣擋在我麵前，可她也不過是會些拳腳罷了，如何敵得過那些亡命之徒，若是當真打殺起來，必定會受傷……
我一咬牙，趁著流煙不注意，往後向方才那布莊跑去。
那布莊老板本來見著外麵勢頭不對，正在關門，這時見我這麽衝過來，一時也停了動作，這一下便被我鑽了空子，讓我矮身衝進了屋裏。
我衝那老板丟下一句，“躲著，別出來”，便向著後堂跑去。
虧得那老板當時已經關上了大半的門，替我爭取了一些時間，我跑到那糧鋪後門邊的弄堂時才聽到那一處有人追來的聲音，竟不由鬆了口氣。
——起碼這樣，這一回我便不會連累了流煙他們。
我同流煙在都城四處遊走的這半月裏，對這裏的鋪子都有了大致的了解。
我記得這布莊的背麵是家糧鋪，糧鋪的隔壁是間胭脂店，再過了街，左手斜對麵第三家便是花樓，隻要我能躲進那裏便能多一份逃開的把握……
也不知是先前那段日子跑得多了，還是怎的，這時跑起來竟覺得自己的速度快了不少。
隻是剛跑到弄堂出口，我便見那一處冒出幾個蒙了麵的刺客來——不會輕功，跑得再快果然還是跑不過他們。
我不由苦笑一聲，但手上卻不含糊，取了迷藥出來便朝著他們撒去，期間被一人劃傷了手臂，卻也到底算是闖出了那狹窄的弄堂。
這邊這條街還不知道方才那街上發生了何事，依舊人來人往，我借著一輛路過的馬車順利跑過了街，回頭看著後麵窮追不舍的那幾位，心裏還是涼了半截，還差了兩百多米的距離，我如何跑得過他們……
好不容易半跑半摸到了花樓隔壁一間鞋鋪旁的弄堂裏，我正要往花樓那處跑去，卻終於還是被兩名刺客追上了。
我知道跑不過，站住了微微喘氣。
可那二人卻顯然並不想給我喘氣的閑暇，一前一後便舉劍向我刺來。我計算著最好的應對方式，剛對著其中一人撒了份腐蝕粉，卻見眼前一道劍光閃過，那人便先一步倒了下去，身後緊跟著又是一聲倒地的輕響。
我尚未來得及回頭去看，便被一隻手輕抱住，下一瞬我的腳不自主地離了地，我被帶著躍上了一旁的花樓。
身後那人帶著我在一扇窗旁聽了聽屋裏的動靜，確認屋裏無人，這才一腳踢開了窗子，帶我跳了進去……
我甫一站定便掙開身後之人，轉過身往後飛快地退了幾步，直到我覺得自己有反擊的能力了，才看向那人，他那模樣入眼的一瞬卻讓我愣住了。
屋裏許是由於某些特殊原因才將燭光調得暗了，但眼前的男子身量高出我些許，一雙眼睛大得很漂亮，映著屋裏的紅燭熠熠生輝，從我轉身時便見他那薄唇微微勾著，如今他見我愣住，便是連眉眼也彎了。
我還有些不可置信，試探著開口問道：“星風？”
對麵的男子往前踏了一步，笑道：“阿素，不過兩年不見，你便認不得我了？”
真的是他……
我瞬間鬆了口氣，上前幾步一拍他的肩膀，同樣笑道：“兩年不見，你倒是成了個俊俏少年郎啊！”
隻是手一拍上他的肩膀，我沒來由地想到什麽，那手一瞬便又縮了回來，背脊都有些僵硬起來，猶豫半晌，才開口他道：“……既然你來了，那他呢？”
星風心裏一苦，幾乎每一回阿素在他麵前問出的“他”，他都不需再多餘地去想到底是誰……
我見星風這時不說話，心裏也急了，問道：“他沒有親自過來，可是遇到了什麽危險？”
星風壓下心上的苦意，衝著阿素笑道：“你別急，他如今在都城外，慕族的六長老派了人來想要對你下手，他親自帶人趕過去了，讓我過來護著你……”
我的腦子瞬間便空了——木璃知道我在這裏，他知道……
他，從何時開始知道的？
星風不知阿素突然這樣是怎麽了，正想看看她是否不舒服，手剛探出去便被她一把抓住了，阿素抬頭看著他，眉間緊蹙，神色間竟隱隱藏了無助。
“他親自帶了人過去，那邊是不是來了很多人，會受傷嗎？”
星風也是剛到都城，這裏的情況並不清楚，如今見阿素這般看著自己，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看著他那猶豫的模樣，心跳得更快了，抓了星風的手便道：“你能帶我過去……不，我過去隻會讓他們的目標更明確，事情可能會變得更嚴重，星風，你替我過去一趟好不好，若他當真受傷了，你幫我把他帶回來好不好？”
我這話出口才醒起星風如今才十四歲，即便方才他救了我，對上那些人也是討不到好處的，我真是暈了頭了……
我鬆開抓著他的手，扶了額盡量讓自己沉住氣道：“對不起，是我衝動了，你當我方才的話沒說過，讓我想想其他法子。”
星風雖知道以木璃那樣的身手即便當真同那些人動起手來，以少對多也不一定落了下風，隻是受傷便說不準了，這兩年他被木璃帶回慕族接受訓練教導，是大致清楚慕族那些暗衛死士們的身手如何的，況且今日也不知那邊到底來了多少人……
星風拉住眼前顯然正心緒不寧的輕素，柔聲道：“阿素，你別急，我先帶你去安全的地方，然後便去將他帶來。”
不知為何，我的心跳得很快，眼淚已經在眼眶打轉了，這時卻隻能強忍住，搖頭道：“我不急。隻要到了這裏我便可以安全回去，我沒事的……星風，你替我去瀾府尋瀾七好不好，讓他趕快帶人到城外去，若是風靳軒也在那裏便更好了，你替我跑一趟好不好？”
星風從未見過阿素這副模樣，有些手足無措，更多的卻是心疼，不由點頭道：“好，但我得帶上你。”
我聽星風答應了，才勉強冷靜下來，搖頭看著他道：“外麵那些人如今必定在尋我，你帶上我會遇上危險，而且你一個人速度也會快些。你放心，外麵的人很多，我可以趁亂躲過那些人的。”
星風看著阿素如今的模樣，想了想，終於點頭道：“但你需答應我，一旦安全了，必須馬上尋人通知我們，便通知到瀾府吧。”
我忙不迭地應下，將星風送到門口，突想起一事，從腰間拿出幾包藥粉遞給他：“這些都是毒藥，你拿去應急時用，隻注意自己不要碰到。”
星風欲言又止，也明白這時候拗不過她，接過藥粉，又囑咐了幾句這才離開了。
我站在門口看著星風離開，半晌才醒起關了屋門，定了定心，回到窗邊開了絲窗縫往街上看去。
方才我過街時並未引起大的騷動，但後來死去的兩個刺客此時似乎已經被人發現了，下麵的人群有些混亂，花樓裏的人也是隻出不進，得趁著這時候混在人群中逃出去，若是待會兒樓內的人所剩不多了再逃，那麽想方設法跑進這花樓的意義便沒有了。
我觸了觸臉上的麵紗，我這一路上都不曾露麵，那些人認出我，看來便是因了這麵紗還有這身衣物……
這般想著，我回頭瞥到屋裏的梳妝台和衣櫃，從衣櫃中拿出件勉強能穿的衣裳換上，又順手取了些胭脂水粉，一把扯下麵紗，一麵打開一盒胭脂隨意往臉上塗抹，一麵朝門口走去。
隻是我剛走到門邊，屋門卻被人先一步自外麵推開了。
我來不及躲閃，同來人打了個照麵，脫口而出道：“星風？你怎的又回來了？”
屋外的人又朝我走近了幾步，我這才發現不對之處，這人高出了我一個頭，方才星風可不是……
我突地醒起，將手挪到腰間，卻是已然來不及了，那人衝我一笑，我隻見到他抬手，下一瞬便是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