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小時候的傳說
小時候，村子門口的大樹那裏總是會貼上一張紙，上麵寫著“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個夜哭郎，過路君子念三遍，一覺睡到大天亮”，說是路上行人看見這張紙的時候，在心裏默念三遍，那麽貼這張紙的那戶人家，小孩就會停止夜裏哭泣。
這個習俗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但是村裏人一般都沒多少心眼，大家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所以都會念上幾遍，也當行善幫忙了。
誰知道那會兒村裏來了一個特別會來事兒的村支書，說什麽這是封建迷信的陋習，死活不讓人貼紙在大樹下，還說以後被他捉到誰敢貼這東西，就罰款50元。
那個時候的50元不是小數目，村民們當時也沒有其他辦法，隻好在心底裏罵了村支書幾句，自己在家裏對著哭個不停的小孩愁眉不展。
我當時年紀隻有五六歲，不算大，也開始記事了。
我還記得那個時候我已經像個孩子王一樣，在小孩群裏稱霸，一會兒上樹掏鳥蛋，一會兒去捅馬蜂窩，一會兒又去追雞攆狗，一會兒又跑去騎豬騎牛。
幾乎天天都要被外公揪著耳朵上門去向別人家道歉，我那時候還在想，天天耳朵被外公這麽拉，我長大以後會不會就成了彌勒佛的長耳朵了？
當時村支書也在村子裏成了家，娶了我們村子裏的一個漂亮的大姑娘，沒過幾年，就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
但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自從村支書的孩子出世，幾乎每天村支書的屋子裏都穿出了小孩子哭泣的聲音。
而且這種哭泣的聲音很奇怪，不是像平常小孩子那種嚎啕大哭，而是像那種夜貓子在晚上嚎叫一般，刺耳又難聽。
村支書周圍的鄰居不堪其擾，好幾次都上門想和村支書反映，結果敲門一看，村支書兩眼通紅，看上去也像是一夜沒睡的模樣，甚至更加憔悴。他老婆，那個水靈靈，脆生生的黃花大閨女，在那幾天硬生生老了十幾歲一樣。
村支書的小孩子特別奇怪，白天一直都在睡覺，到了晚上就開始發出難聽的哭泣聲。
都快持續了一個月，我當時在屋子裏睡覺，和外公睡在一起還好，但是外公一走，不知道為什麽，聽著這個哭聲，我也想哭起來。
奇怪的事情又發生了，自從村支書的小孩半夜開始啼哭之後，村子裏其他年紀稍微小一點的小孩也跟著哭起來。
並且一直都是這樣，時間一長，大家都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外公曾經坐在門口抽了一袋子的水煙，最後還是上門敲開了村支書的門，他讓村支書把那張紙貼在大樹下。
村支書隻當外公是一般的老懵董，加上那個時候精神都快崩潰了，把我外公罵了一頓。
外公歎氣，低聲地問了一句，“你家的娃是不是到了晚上嘴上會長尖牙，頭上會長角？”
村支書聽見外公這麽說，大吃一驚。
這些天來，折磨村支書的其實不僅僅是小孩子的哭聲，更是小孩子在晚上的變化，小孩子在晚上不單止臉色會變青，嘴裏還會有尖牙，頭上還有兩個凸起來的東西。
孩子他媽看到這個樣子，連抱都不敢抱，更別說喂奶了。
外公點點頭，和村支書說了一些話，村支書忙不迭地去準備外公讓他準備的東西。
先是寫了童謠的黃紙，然後是一碗公雞血，一碗白米飯，還有一堆折好的金元寶。
到了傍晚，外公讓我和村支書的老婆和孩子待在屋子裏，小孩子在搖籃裏睡著了，而村支書的老婆就去做晚飯。
我在搖籃旁邊看著小孩子睡著了，當時覺得孩子長得真好看，還會吐泡泡，之後天色漸漸黑了，我也就趴在床邊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如果外麵不是陰天的話，一般來說，外麵的月光照進房間是足以看清楚東西的。
我睜眼看向搖籃，我詫異地看見，小孩的身上似乎趴著一個東西。
這個東西看起來就跟痩癟的猴子幼崽一樣，很小，很瘦，但是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非常亮，嘴巴很大，能從嘴巴縫裏看見尖利的牙齒。
頭形也怪的出奇，就跟一個窩窩被人從中間壓出一道縫一樣分成了兩個小丘。
我當時年紀小，也不知道害怕，隻覺得奇怪。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對方，它似乎沒注意到我，一心繞著孩子打轉，然後聽到房門外的聲響，竟然躍進了搖籃裏，放聲大哭。
就是這個聲音！
這個聲音尖細又難聽，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聽見這個聲音心裏難過的要命，也開始在一旁掉眼淚。
村支書的媳婦推門進來，同時進來的還有外公和村支書。村支書和他媳婦都不敢走近，唯獨外公帶著歎息，從搖籃中抱起了孩子。
“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個夜哭郎，過路君子念三遍，一覺睡到大天亮……”
外公念著這幾句話，翻來覆去好幾遍，之後我清楚地看到，窗外有一個巨大的身影，渾身青色，我沒能看到他整個樣子，隻看到了他腰上圍著一圈的東西，有鋤頭，有刀子，還有耙子。我還看到了，那個像小猴子一樣難看的東西，從小孩身上脫離了下來，一溜煙跑到了窗外，然後和巨大的身影一起消失在窗外。
之後，村支書的小孩就再也沒有半夜哭過，要說真的有什麽不一樣，大概就是村支書的小孩到了晚上視力特別好，兩隻眼睛哪怕到了晚上都很亮。
事後我問了外公，外公告訴我，我看到的那個想猴子幼崽一樣的東西是夜叉剛出生的孩子。
夜叉好動，但是幼崽是不會發聲的，他們找不到家就會依附在小孩子身上，借助哭聲來呼喚自己的父母。
但是不是所有的夜叉都聽得懂小孩的哭聲，就跟人類聽不懂狗的叫聲，和雞的啼叫一樣，夜叉是聽不見小孩子哭聲的
。那張紙上的童謠其實就是一個咒語，可以召喚他們把自己的小孩領回去。
至於為什麽夜叉的幼崽不挑選其他家的小孩，唯獨挑上了村支書的小孩，可能和他平日裏對村門口的大樹向來不怎麽尊重的原因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