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上身者,麵色發青,行姿有異,踭不著地。”
這是外公給我留下的本子裏的一句話,大意就是,被鬼上身的人,臉色發情,走路姿勢不一樣,腳跟不著地。
不僅僅在外公留給我的書本裏麵有記載,之前在村裏老人家或者電視上也又見到類似的。鬼上身和鬼附身有些不一樣,鬼上身是相當於鬼在人的背後操縱人的動作,而鬼附身則是完全掌握了被附身的那個人的行動。
郝友根被門外的動靜給驚醒,揉著眼睛就飄了過來。
我正好苦惱著要怎麽調差那個上身橫死的人,見到郝友根,立刻來了主意,“郝友根,有件事要你去辦。”
郝友根有些不太情願,抱怨道,“老大啊,你怎麽總是對我呼來喝去的。”
我撓撓頭,似乎的確有那麽一回事,我隻好換了一種口氣,“郝友根,我現在遇上了點麻煩事,你可不可以,能不能,介不介意幫我個忙?”
侯三看看我又看看郝友根,小聲念叨著,“這不是一樣嗎……”
豈料郝友根很痛快地就答應了,“沒問題,什麽忙?”
我指著即將被抬出去的屍體,“你幫我去跟蹤他們一趟,如果有鬼從屍體上飄出來,你把他領到我這裏來,如果他不肯的話,你就說,我有辦法找到殺害他的凶手。”
侯三一驚,“他不是自殺的嗎?”
我對侯三擺擺手,示意他不要插嘴,郝友根點點頭,問了一個很有建設性的問題:“如果我沒有看見鬼呢?”
我本想說不可能,但是又想到事情沒有那麽絕對,思忖片刻,“那你就回我這裏吧。”
“好的。”郝友根得到消息,樂顛顛兒地往外麵跑,動作倒是挺利落的就是方向走錯了。
我把手伸出欄杆外,使勁地揮了揮,“你走錯了!”
郝友根迷迷糊糊地“啊”了一聲,才轉頭到另外一個方向去了……
“你懷疑那個惡霸的死不簡單?”侯三待郝友根走遠了之後,才問我,我遲疑著點頭,“反正不可能自殺。”
雖然隻是一霎,但是我依稀還是從那張死狀可怖的臉看出些許端倪,他瞳孔放大,雙眼流血,麵色青紫,嘴巴大張。你要說他自殺我也找不出理由反駁,隻是我覺得他更像是另外一種死法——嚇死的!
聽完我的大概推測,侯三出了一身的冷汗,“我早就知道這個監獄不太平了,你進來之後,我怎麽感覺這些離我遠遠的東西反而更進一步了呢?”
我斷言道,“我可沒這麽厲害,如果你們牢房裏真的有幾個犯人是鬼上身的話,你們這些人也不安全。”
侯三冷汗從額頭上滑落,“那現在是要怎麽辦?”
“現在我們兩個就兵分兩路,你去調查那幾個惡霸之前和誰,和什麽東西接觸過,我看看能不能把那些鬼趕走。”
侯三聽我發號施令,他忽然間問道,“你要怎麽把鬼趕走?”
我微微一笑,“怎麽,你還看不起我了?”
侯三見我如此胸有成竹,訕訕笑道,“其實我就是想問問你能不能也幫我開開光,畫個符,或者是教授個口訣什麽的,這樣我也比較有底氣。”
我奇道,“你不是剛剛還說你白天是無神論者嗎?”
侯三訕笑得更厲害,“這不是認識你了嗎……”
每天的放風時間是最能看得出監獄內黨派鬥爭的時刻,一個黨派,通常以自己黨派的老大為核心,層層疊疊地把老大圍在中間,而在老大身邊的一定是手腳厲害的,哪怕不是手腳厲害,也是皮膚肉厚能挨打的。
所以在場上,經常能夠才看得到一串又一串的葡萄在我麵前晃來晃去,每過去一個,我就問侯三一下,幸好牢房裏的黨派不多,不然侯三肯定要被我煩死了。
已經算是成了氣候的也就三個黨派,一個就是侯三擁護的那位曾哥老大,聽說以前是巡林員,當過兵也拿過槍,妻子兒女被仇家報複慘遭殺害,他就用更殘忍的方式把自己的仇家幹掉了,聽說這個案子也曾經有過不小的轟動。本來法院是要判處他死刑,最後在很多人的幫助和求情之下,才改成了二十年的有期徒刑。
另外兩個黨派,一個黨派的老大叫笑麵虎,雖然綽號裏帶個笑,但是監獄裏的人都知道,這位主心狠手辣,麵上笑嘻嘻,背後下黑手。因為和典獄長的關係匪淺,也在這個動蕩的監獄裏有一席之地,他進來的罪名也是涉嫌殺人。
最後一個黨派跟前麵兩位比起來,就有點弱勢了,前麵兩個黨派成立的時候,這個黨派的老大還在外麵呢。侯三神秘兮兮地告訴我,“這個老大叫通天聖,自稱有一雙天眼,能看得清前世今生,莫名其妙地就吸引了一堆的人。”
侯三和我說的時候,我看見那位所謂的通天聖,脖子上紋滿了經文,衣服遮擋不住的地方也能看得到一些痕跡,應該是全身上下都紋滿了類似的文字。我眼尖地發現,這位通天聖在自己身上紋著的,似乎是符咒……
祖師爺之前給我科普的時候,有說道過這件事情,有些修行到一定程度的道士,他們不用借助介質——符紙啊,木頭啊,武器啊——就能憑空在空中畫符,並且符咒的威力不亞於寫在介質上的那些符咒。
還有一種較為偏激的,他們把符咒寫在自己身上,除了大規模的殺傷性符咒,會對自身造成反噬之外,其他什麽保命符咒寫在自己身上還可以鬼神不侵,當然,這種也是有壞處的。一旦以自身為介質的話,身體就不能碰到汙穢之物——換而言之,要一輩子保持童子之身。
如果是非童子在身上寫滿這些東西,那更慘,下半輩子不僅不可以碰女人,就連肉也不能吃,尤其是牛肉;然後還不能講粗口,連“王八蛋”這種程度的話都不能說。
思及此,我不禁有點同情這位所謂的通天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