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你太不像話了
林小莉欣喜地說:“我在賓館啊,我男朋友下了班,才來接我去吃飯呢。”這話有炫耀的意思。雷鵬飛聽了有些不舒服,但他不管,說,“你趕緊下去,把村裏的特困戶朱亞芳叫到賓館裏。你讓她在你房間裏坐一會,我馬上趕回來。我要幫她去找小兒子,讓他回去上高中。”
“雷助理,你的思想真好。”林小莉不知道這事,表揚他說,“你簡直就是當代的活雷鋒,到處做好事。”雷鵬飛認真地說:“不要開玩笑,快下去,無論如何要把她請進來。她就在賓館門口。”
“朱亞芳?我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她是幾組的?”林小莉沉吟著,應答說,“好好,我這就下去。瞧你急的,她是你娘,還是你姐啊?”
打完電話,雷鵬飛送完手頭的這批貨,就打的往天一賓館趕。正好一點鍾,出租車開到天一賓館門口。雷鵬飛付了車錢,從車子裏走出來一看,驚呆了,同時有些生氣。
朱亞芳正坐在路牙上,滿臉焦黑,一頭汗水。盡管她躲在一棵樹蔭下,但還是熱得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濕了。她穿著一身灰舊的衣服,渾身的土氣,與這個現代化的城市有些格格不入。
“啊?你怎麽還坐在這裏?”雷鵬飛走上去,心疼得直搖頭,“不是讓林小莉叫你上去的嗎?她沒下來叫你?”
朱亞芳趕緊從路牙上站起來,綻開皺黑的臉笑了:“林書記的女兒,下來叫我的。但她中午要休息,我在她房間裏坐了一會,就下來了。本來坐在大堂裏,可他們,不讓坐。”
“不讓坐?”雷鵬飛開始以為林小莉沒下來,所以有些生氣。現在一聽有人不讓她坐在大堂裏,氣就更是不打一處來。他領著她往大堂裏走,罵罵咧咧道:“誰,你指給我看,我要跟他論理論理,真是豈有此理!”
走進大堂,雷鵬飛見大堂總共有四個人,兩個是總台的服務員,一個保安,一個是商店的營業員。他回頭問朱亞芳:“是誰不讓你坐的?”
朱亞芳朝那個中年保安看了一眼,搖搖頭,說:“沒有,是我自己,要出去的。雷助理,你不要說了。”雷鵬飛從她的眼神裏看出是誰,就走到保安麵前,厲聲問:“是你讓她出去的?”保安打量著他,態度傲慢地說:“是我叫她出去的,怎麽啦?”
“你為什麽叫她出去?”雷鵬飛見他如此傲慢,怒不可遏,聲音變得異常嚴厲。
保安凶狠地說:“這裏是賓館,這些沙發是供顧客坐的。不是隨便哪個路人,或者農民可以進來坐的。”
雷鵬飛憤怒地指著他說:“她在這裏等住在這裏的顧客,難道不行嗎?你這是看不起窮人!太勢利了!”
保安扯大嗓門吼:“就是不行,你想怎樣?!你是哪裏的?你有什麽權力指責我?”
雷鵬飛“嘿”地淡笑一聲,說:“這麽熱的天,如果她是你姐姐,你會趕她出去嗎?你就忍心看著她坐在太陽底下,汗如雨下嗎?你太不像話了!”
保安惱羞成怒地說:“你管不著!”雷鵬飛提著嘴角,不屑地說:“過去有句詩,叫‘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現在到了你這裏,變成什麽?啊,你想想,你這樣做,還有點人性嗎?”
保安毫無愧疚之心,劃著手振振有詞地說:“這是我的職責,有什麽不對?”雷鵬飛氣得肝疼:“你懂得人性化處理事情嗎?”
他說著走到總台處,對服務員說:“請你們經理出來,我要讓他說說,保安這樣做,到底對不對?”一個服務員說:“經理不在。”雷鵬飛說:“那你們說說,保安把等顧客的人趕出大堂對不對?”兩個服務員愣愣地看著他,不敢吱聲。
這時,朱亞芳走上來,扯了扯雷鵬飛的衣襟,小聲說:“雷助理,算了,他也是,為了工作。是我不對,我不應該坐在這裏。”
“你有什麽不對?”雷鵬飛指桑罵槐地說,“你隻不過窮了點,窮有錯嗎?窮就不能在賓館大堂裏坐一會?這些人嫌貧愛富到了什麽程度?啊?我要投訴他們!”
他邊罵邊領朱亞芳走進電梯,問她:“你帶衣服了嗎?”朱亞芳說:“沒有。我很少出門的,不知道怎麽弄。”
“要是你帶了衣服,就洗個澡,換身衣服才出去。”雷鵬飛打開房間的門,連忙給她倒了杯水,端給她說:“喝口水。”渴得嘴唇都開裂的朱亞芳接過水杯,“咕嘟咕嘟”一口氣全部喝下。
雷鵬飛看著她可憐的樣子,心裏像被針刺了一下。他連忙又給她倒了一杯水,朱亞芳又是一口氣喝完,才喘著粗氣說:“哎呀,渴死我了。”
雷鵬飛見她疲勞不堪的樣子,指著旁邊的床鋪說:“你也睡一會吧,我們兩點鍾出發。”“不不,我不累,你休息吧。”朱亞芳搖著手,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來,說,“我坐一會就行。你快睡一會。我們家的事,把你煩得,唉,真是對不起你。”
雷鵬飛說:“不要說這種話,這是我應該做的工作。我是有點困,閉一閉眼,你也休息一下。”說著靠在床背上,疲乏地閉上眼睛。
休息了一會,他睜開眼睛,讓朱亞芳給小兒子打電話。他們商量了一個說法,朱亞芳就從褲子袋裏拿出一隻老掉牙的舊手機,給小兒子打過去。開始沒人接,第二次再打,他小兒子才接了。朱亞芳有些激動地說:“小石,媽已經到了市裏,你在哪裏?媽過來看看你。”
小石有些抗拒地在電話裏說:“你來幹什麽呀?這麽熱的天,真是。”朱亞芳說:“媽給你帶了些烙餅,你平時不是最喜歡媽給你烙的麵餅嗎?”
“我現在不要吃,你帶回去吧。”小石有些無情地說,“我在這裏有吃的,你不用操心我。”朱亞芳一臉無奈地說:“你還在生媽的氣。小石,不是媽不讓你去上學,而是家裏窮,沒有錢。現在,雷助理來到村裏,要幫助我們家。讓你去上學,還要弄你爸去看病。喏,你聽雷助理跟你說話。你不要掛,他是個好人。”
說著把手機遞給雷鵬飛。雷鵬飛接過放到耳朵邊,聲音平穩地說:“小石,我是雷鵬飛。剛剛被上級政府,派到前桃村來當村支書助理。我一到村裏,就了解到你們家的情況。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好學生,所以,我們不能讓你輟學。”
說到這裏,手機那頭傳來一陣壓抑著的抽泣聲,然後就是一個孩子稚嫩的哭聲。雷鵬飛聽著,眼睛一紅,淚水也是奪眶而出。一旁的朱亞芳早已淚水婆娑,“哧哧”地用粗糙的手背抹著眼淚。
手機那頭哭聲停止,又傳來一個男孩倔強的聲音:“雷,雷先生,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能要你的錢,我要自己掙學費。”
雷鵬飛聽他這樣堅強,懂事,更加感動,勸著他說:“小石,你是個有誌氣的好孩子,我很高興。但今天已經是8月17號了,還有十多天就要開學了,你哪裏來得及掙夠學費?”
手裏裏出現短暫的沉默。雷鵬飛繼續說:“小石,你現在在哪裏?我和你媽來看看你。”
小石著急地說:“你們不要來,我在這裏,很好。我掙夠一萬元錢,就回來上學。”雷鵬飛說:“小石,你聽我說,你年紀還小,不應該這麽早就出來掙錢。你也有潛力,應該要為自己的前途想想。快告訴我,你在哪裏,我們馬上打的過來。”
“不,你們不要過來。”小石說著,就掛了手機。雷鵬飛感到有些奇怪,他為什麽不要我們過去呢?他到底在什麽地方?又在幹什麽呢?
“小石幾歲了?”雷鵬飛問朱亞芳。朱亞芳說:“今年15歲。”“15歲是童工啊?”雷鵬飛疑惑地說,“現在哪個單位,還敢用童工?”
想到曾經在網絡上看到過的一些新聞,雷鵬飛心裏更加不安和著急。一個未成年孩子流落在外,沒有吃,沒有穿,沒有住,怎麽生活?他們容易被社會上的不良分子發現,利用,帶壞,最後走上犯罪道路。
他怕朱亞芳擔心,就沒跟她說。他隻是對她說:“你再打,一定要把他找回來,而且越快越好。”
朱亞芳再次撥打過去,手機裏卻傳來“你撥打的號碼已關機”的聲音。“他關機了,不行,得想辦法去找他。”雷鵬飛坐不住了,帶著朱亞芳走出房間,“我們去派出所,看他們能不能幫我們找到他。”
走到賓館外麵,雷鵬飛用打車軟件叫了一輛車,就往附近的那個派出所開去。坐在車上,雷鵬飛問朱亞芳:“小石出去多少天了?”
朱亞芳掐指算了算,說:“已經有38天了。”
雷鵬飛自言自語地說:“他這一個多月是怎麽過的呢?”
到了派出所,雷鵬飛帶著朱亞芳去找何所長,何所長不在,找那個定位的警察,他也不在。其它警察都在忙各自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