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九章手鏈
吳皓文也不指望她能說出什麽來,他大概就想不到朱振喜會有縫隙的經曆。他告訴朱振喜，阿秀現在不在，如果有什麽有需要幫忙的，盡管找他，隻要他有時間就會幫。
朱振喜再道謝，把人送出醫院後，自己順便回了趟家。
這幾天魏亮地事情折騰得她睡不好，一睡著就做噩夢，夢見很多大場麵，醒來一身汗，睡眠質量嚴重下降。
現在知道魏亮病情有可能是靈魂缺失,反而讓她輕鬆了。要是告訴醫生，醫生可能會嚇壞了——人沒有經過怎麽還能活呢？估計立刻就給魏亮下病危通知了。
不過朱振喜對這些已經免疫，吳皓文說有可能，那就是有可能。這世界上多了說不清楚地事情，沒法解釋不代表不存在，沒見過也不代表沒有。
她甚至曾經見過死人的靈魂出現騙她，還天真地相信，愚蠢地希望那是真地。然而事實證明是她太蠢了。
回家後睡了一覺，難得好眠，醒來後精力充沛。朱振喜給自己做了點吃地之後,看到家裏有些狼藉，想到許久沒有收拾，一直忙著醫院和律所兩邊跑，回家都隻是睡覺，根本沒顧及到家裏已經亂七八糟。
正好這會兒有時間，她吃完後,準備大幹一場。
原本打算收拾出家裏沒用地東西扔掉，結果收出了一堆龐良的東西來。朱振喜看著那些東西有些恍惚，自從龐良離開後，她一直很逃避一切，不肯麵對。
以至於對這個充滿龐良氣息的家也不那麽上心了，在她眼裏，她已經沒有家了。
收拾東西之前她卻忘記了有可能會找到龐良的東西，朱振喜想，似乎從魏亮出現後，自己對龐良的在意就減少許多。
魏亮的確很好，盡管這麽做有些對不起龐良，可是她也相信，龐良不會願意看著她一直墮落下去。
朱振喜深吸一口氣，調整了心態，把龐良的東西都拿了出來，另外用箱子裝好。倒不是要拿去扔掉，她不會忍心拋棄任何一件微不足道但和龐良有關的物品。
以前她想過，反正龐良都不在了，徒留這些物件隻會讓人觸景傷情，不如扔了幹淨，免得惦記。
但現在她想明白了。就算以後她和魏亮重新生活，她也不會清楚龐良存在過的痕跡，她會和魏亮解釋，告訴他自己曾經有多愛自己的丈夫。龐良是她人生的曙光，給了她珍貴又愉快的時光，她不舍得把這個人的記憶抹除。
朱振喜看到了一個盒子，拿出來一看，裏麵是一條手鏈。她記得這是龐良送給她的禮物，那時候她覺得很珍惜，不舍得戴出來，怕損壞了，所以一直珍藏。
龐良還一直不高興，說買了就應該拿出來戴，珍藏不是它的價值。但是最後拗不過朱振喜的堅持，還是妥協了。
想到這個回憶，朱振喜忍不住歎口氣，承認龐良說得對。她把手鏈拿出來，看到它還和剛買回來一樣新，想了想，索性戴上。
盡管現在已經有些晚了，但如果龐良有機會看到，一定會高興。他從來不會因為時間早晚埋怨，隻要朱振喜回應他的真心，他都會滿足。
這就是她為什麽那麽喜歡他的原因。
家裏收拾差不多後，也到時間了，朱振喜拎著食盒去醫院。食盒裏是她給自己準備的晚飯。
醫院裏的飯菜太淡了不和胃口，外麵的飯菜又不衛生，反正她就一個人吃，索性自己做。
病房裏護士在查房，看到朱振喜來了，和她打了個招呼。
朱振喜放下食盒，剛坐下，發現魏亮的手指動了動。她愣了愣，以為自己眼花了。
等過一會兒，確定手指又動了，才激動地往外走。她忘記明明摁鈴就能呼叫醫生，硬是直接跑到了值班台，斷斷續續和護士長說魏亮的手指動了。
護士長明白之後，立刻通知了醫生。一批人趕到病毒，魏亮仍舊安安靜靜躺在床上。要不是朱振喜斬釘截鐵，大家幾乎都要以為是她看錯了。
醫生檢查之後，發生體征的確有變化，覺得有些神奇。
明明之前做了各種嚐試都沒能刺激魏亮產生反應，而且看起來短期內都不會有什麽變化。一些專家學者馬不停蹄地研究，都沒研究出什麽成果來。
竟然這麽突然地就有進展了。
在醫生親眼看到魏亮動了手指之後，相信朱振喜說的話，驚奇地問她是不是做了什麽。
“坦白說，朱小姐，一直以來我們試了各種辦法，以前有過的沒有過的，我們都做了嚐試。但是魏亮一直都沒有任何的反應，哪怕是植物人，都會有些變化顯示再儀器上。可是魏亮……真是抱歉，我們之前真的是絕望了。現在他忽然就有了動靜，是不是你做了什麽觸動他的事情，或者說了什麽話？請你一定要好好回想，這對於我們之後的治療很有幫助。”
朱振喜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她明明就是從家裏過來，剛坐下，一句話都沒說，能是什麽觸動了魏亮？
如果說今天她和昨天有什麽變化的話……朱振喜低頭看了一眼手鏈，心裏有些複雜的情緒。
醫生還在等她的回答。
朱振喜抬起手，給他看手鏈，有些無奈道：“這個算嗎？我戴了新手鏈。”
她本來以為醫生會笑笑說不可能，結果沒有，醫生認真地看了看手鏈，仿佛根源的確是這條手鏈一樣。
他看了一會兒，問道：“這條手鏈是魏亮送給你的嗎？”
朱振喜愣住：“什麽？”
醫生看了她一眼，耐心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或許是因為這條手鏈承載了你們之間的回憶，所以你戴上這條手鏈，魏亮感覺到了，才會有所觸動。也許我這麽說你會覺得我胡扯，但是或許你信不信一些非人類的傳言，之前那些新聞轟轟烈烈的，你肯定也有所耳聞。其實自從那之後，醫學界一些學術研究就有了新的方向，以前那些解釋不通的情況從非科學角度倒是能有新的見解。”
朱振喜已經聽不明白他後麵的話了，耳邊嗡嗡作響，滿腦子都是他那句“手鏈承載了你們之間的回憶”。
真是奇怪，她想，醫生莫名其妙在說什麽。明明這手鏈是她和龐良之間的記憶，怎麽能說是和魏亮呢？魏亮他根本……
朱振喜猛的一震，像是意識到什麽一樣。龐良在的時候，魏亮不在。兩個人從來沒有同一時間出現過，不是巧合，而是他們或許根本不能同時出現。
這話聽起來有些古怪，可是，如果說這兩人根本就是同一個人呢？
基於此，魏亮出現後許多奇怪的事情就都說得通了。
朱振喜有些顫抖，醫生看她情況不對，問她怎麽了。
朱振喜搖頭，還能有力氣說自己沒事，回了病房坐下，看著魏亮的臉，心問你到底是誰。
她怎麽就沒想過呢？自己為什麽這麽快就接受魏亮，不過是因為他在很多時候有著和龐良一樣的感覺。
可是以前總覺得是偶然，沒把這當做一回事，現在卻仿佛有些線索直指那個可能性。
魏亮缺失的靈魂，會不會正好就是龐良被打散的靈魂？
她給吳皓文打電話，斷斷續續把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問他有沒有這個可能？
吳皓文驚訝她今天的異常，然後坦率地說他沒有證據，不能下定論。
“請你幫幫我，”朱振喜說，“你可以查的到吧？如果想辦法，或許能查到，總會有蛛絲馬跡的，不是嗎？”
吳皓文看她情緒不太好，安慰她：“我會幫你，先別著急。醫生如果這麽說，或許就和那手鏈有關係。如果你覺得魏亮就是龐良，我可以幫你找到證據證明是或者不是。不過我最近有點忙，恐怕得過幾天。”
“沒關係，我可以等。”朱振喜發覺自己語氣都有些顫抖起來，她輕聲問道：“所以是有可能的，對嗎？”
魏亮有可能就是龐良。
龐良用另外的形式回到她身邊，一直陪著她。
兜兜轉轉，她這輩子注定就是要和他在一起。
吳皓文在那頭說：“沒有證據證明不是之前，一切都有可能。”
朱振喜捂住嘴，無聲地哭了起來。她是高興，是驚喜，是失而複得。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還能和龐良在一起。
那時她絕望得想要自殺，是真的認為龐良不在了。在她看來，龐良死了，她也沒有活著的意義。如果不是言顏救了她，她已經不在人世了。
龐良也許還活著，哪怕是微小的可能性，對於她來說，都是一場希望。沒有什麽比希望更奢侈的東西了。
所以她理解黑驍為什麽不顧一切要去找言顏，因為有希望，即便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都要試一試。
沒人能夠感同身受愛人死去的痛苦，沒人知道承諾好要一起走到最後中途另外一個人先離去的絕望。
朱振喜握住魏亮的手，手鏈微微晃蕩，她輕聲說：“如果你是他，你就動一動手指，好不好？”
接近祈求的語氣。
她等待，卻沒有等來想看到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