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大陸 第五章 夢醒了
“凡兒。。。”
心痛欲絕,韓欣兒撕心裂肺,洛天承的眼眶中都滲出了血,泣血悔恨。
恨隻恨,天道不公,好人不長命;
恨隻恨,壞人怎就不絕種,天地崩;
恨隻恨,自己無能,保不得妻兒平安;
恨隻恨,但若,如果,哪怕,,,。
“看什麽看,哭喪著臉幹什麽,死你娘老子了麽。”
完全無動於衷的成海年這廂叫囂著,眾人好似如釋重負,拔腿便逃,一刻也不願再待。
看夠了,怕。
不用他身邊人虎狼兮兮,就成海年這一個就能嚇死人。
“回來,給老子回來,都回來,誰特麽讓你們滾蛋了,都給老子看清楚了,老子這就是要殺雞儆猴給你們看得,誰特麽再要提跟成牛村撇清了幹係,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說話間,成海年轉眼瞅著洛天承,越瞅越是對不上眼,口中罵咧咧的嚷道,“個混賬東西,死來。”
上前兩步,抬腿,落腳。
嘭
應聲而起,洛天承被一腳踢飛,直挺挺栽落在洛凡身前,腿蹬了蹬,不再動彈。
“天承哥”
啪
又是一個巴掌,傷心欲絕的韓欣兒,轉著個的昏死在了一旁。
“賤骨頭,等會老子弄死你,再讓你們一家下去團聚。”
說話間,還不忘呸了一口吐沫,成海年轉過身來,逮眼看著不知何時竟又睜開眼,一臉無神,毫無表情的洛凡,更是氣急敗壞,“個混賬崽子,竟還沒死,老子非要讓你給死透了不成。”
就在成海年欲要抬腳再給洛凡來一下狠的時候,卻聽一道溫怒的女娃子聲音傳來,
“住手”
這聲音來的突兀,又急,讓得成海年一愣,轉過臉來,看著來人,後者當即故作尬然一笑,道,“原來是月兒姑娘呀,是什麽事,把你給驚動了。”
完全一副沒事人的表情,很是輕鬆,成海年抖了抖衣袖,直衝著這也不過十四歲的月兒姑娘樂嗬,簡直是在調笑這半大姑娘。
卻聽這位月兒姑娘近乎沒有表情般的冷冷道,“讓你住手,是讓你能夠再多活一會,其他時候,我並不會給你仁慈。”
哈
當場所有人,除了葉凡,還有這位月兒姑娘,但凡還能站著喘口冷氣的,都是瞪大了嘴巴,簡直難以想象,這個月家的俊俏女娃子是自哪得來的膽魄,竟敢和這成大混子,成大魔頭這般無理的說話,是嫌棄自己活得長了麽。
不像。
因為不像,所以眾人更是不能理解。
卻見這位月兒姑娘抬起素手,當先把手點指著成牛,淡淡的道,“你該死,你撒謊。”
接著,月兒姑娘又點過成滿,成飛三人,冰冷的道,“你們該死,你們沒有真相。”
最後,月兒姑娘再點過這塊大眼瞪小眼的所有人,冷冷的說道,“你們所有人都該死,你們所有人都沒有了活的意義。”
終於,當月兒姑娘的指尖落在成海年眼前的時候,當後者看到了,也看清了這位月兒姑娘眼中那抹隻如看著死人一般看向自己的冷淡之後,成海年竟不自禁的麵皮一抖,不知道是從哪升起了一抹若有若無的恐懼。
不寒而栗。
就見月兒姑娘朱唇微啟,淡淡的道,“顛倒黑白,害我凡哥哥蒙冤,是你;魚肉鄉鄰,害我哥哥雙親,是你;傷我凡哥哥,還是你。”
顯然,月兒姑娘竟點數了成海年三條罪狀。
“你,要死三次。”
月兒姑娘冷漠的話語,好似宣判了一般,眾人心底涼涼,倒吸冷氣,就是成海年也是嘴角抽了抽。
可轉瞬,就聽回過神來的成海年,嘴裏卻沒有把門的肆意笑著道,“哈,哈哈,個大嘴巴的娃娃,你知道你是在和誰說話嗎,不老實在家好好長大,等你年爺過兩日再去給你開了庖,你這沒大沒小的,是急不可耐,要你家年爺今兒個一槍二鳥給你們收拾妥當麽。”
說話間,成海年更是自鳴得意,心中越發肆意好笑,“也不看看這是誰的一畝三分地,在你年爺麵前咋呼,就算你是月家的人,卻也逃不出你年爺的手掌心,來這,你就得窩著,是龍,你也得盤著,月家怎麽了,早沒落了。”
周圍升起的那一雙雙幸災樂禍的眼神,好似荒野黑夜裏豺狼的血瞳,魔窟中噬人毒蛇的三角眼,噙著冷芒,都好似在對月兒姑娘說,“你完蛋了,成大混子不會饒了你的。”
卻也不生氣,也不在乎這些人的冷漠眼神,而看待一個將死之人,月兒姑娘自然更犯不著與他置氣,隻是一如既往淡淡的對著成海年丟下一句,“你,要死四次。”
就在錯身而過的檔口,月兒姑娘好似想起了什麽,又補了一句道,“哦不,你該粉身碎骨,死無全屍。”
話落,也不看好生沒趣,又氣不打一處來,簡直抓狂到死的成海年,月兒姑娘卻是旁若無人的來到了洛凡的身旁,也不管泥土地上的髒灰,徑直蹲坐下來,宛如情深已久的戀人般,靜靜的把頭靠在了眼神還頗顯僵硬呆滯的葉凡的肩膀子上。
姑娘一臉的溫馨愜意。
一霎間,好似整個天地都安靜了。
就聽這位月兒姑娘低低的道,“凡哥哥,夢該醒了。”
這聲音很綿柔,好似一杯陳釀,如夢似幻,好似在呼喚著,要讓洛凡從夢中回過神來,卻又怕驚醒了他,可誰也沒搞清,哪裏是夢,夢又是在哪裏。
也沒有回音。
一個將死之人哪來的回音。
卻聽月兒姑娘好似自言自語,繼續低聲說道,近好似在獨白著。
“第九世了,這一世就讓蓉兒陪你走一遭,若是累了,你給蓉兒講,我們一起負重前行,不要再傻傻的獨自背負,好麽。”
依然沒有回音。
那些冷漠的眼神,早已化為了嘲笑和諷刺,好似在看一個傻子。
月憐蓉卻毫不介意,也不知道是不介意沒有等來回音,還是不在意這些嘲諷的表情,就聽她繼續獨自一個人不緊不慢自語著,似乎還很享受這個過程。
“你不是最愛聽凡神的故事麽,我都可以講給你聽呢,隻要你想聽,我就講給你聽,無論是在哪裏,無論是在什麽時候,無論你想聽哪一段,我都講給你聽,直到哪一天,你聽煩了,又或者,直到那一天,你重新認清了自己,一個生而不凡的你。”
“凡哥哥,這一世,是你說了要守護,可是呢,你卻守不住親人,更沒護了你自己。”
“你看看這現世,人心不古,世道不公,天理難容,為何不風卷雲湧,換它一片朗朗晴空。”
或許,是說累了,月憐蓉抬眼看了看洛凡的麵頰,抬起素手,在洛凡麵頰上輕輕撫摸,滑落,一直落到洛凡的領口處,跟隨著其素手輕撫,纖指微動,就見洛凡胸前黑衫如裂帛一般,寸寸龜裂,而隨之露出的緊實健康的胸膛之中,竟赫然鑲嵌了一顆白玉陀螺。
一顆普通的白玉陀螺。
這白玉陀螺,不是洛凡平日裏把玩的那隻白玉陀螺,又會是什麽。
此刻,有著鮮血沾染其上,並逐漸浸潤滲透而入,而隨著這鮮血的浸潤,那白玉陀螺好似充滿能量,越發光潔浩亮,似欲活了過來,光芒四射間,斑駁光影隨之轉動,光線也越發熾烈灼目,黑夜也擋住它的光芒,更讓人不能直視。
透過指間縫隙,模糊間,人們終於似窺見了一絲真切。
但見,一隻玉蔥指尖掛著的一滴殷紅,被直直的點按在了那枚玉石陀螺之上,隨即被其吞噬。
當時,刺目的光芒大勝,頓時照亮了整個星空,周遭之人都是被通通包裹而進。
久久之後,光芒暗淡,並最終消去,留下的卻是,空寂一片,一片荒蕪。
所有人好似都隨著這光芒湮滅了去。
。。。
“咳,咳咳咳。。。”
一陣咳嗽聲中,一張俊秀的麵頰,再度豁然睜開眼來,一雙海子藍的雙眸,變得越發深邃,好似能夠將這晨曦淒靄的薄暮給穿透。
若是旁人在此,定是要吃驚非常,這不是本該死去的洛凡又能是誰。
“爹,娘,你們在哪?!”
醒過來的第一時間,未及檢查自己的傷勢,洛凡便忙不迭的對著身旁兩側急切的呼喚出聲。
卻是沒有人回音,先時爹娘倒地的位置,就在他近乎彌留之際,也是記得真切,此刻卻不見蹤影。
是人影全無,痕跡全無,好似就從來未曾發生過。
“去哪了?”
想不明白,可洛凡自然也不認為,是有哪個好心之人會給自己一家三口收屍,要不然,自己也不可能直挺挺的躺在這裏,過了整整一夜。
真是因為急切之間,洛凡竟未發現,先時自己竟然一個欺身,便是直起身來,動作幹淨,利落,如離弦之箭,更如放手的硬弓。
這是他從前不曾能夠辦到的。
但也就在他意欲走動的時候,洛凡隻覺得,整個腦袋好似都要在這一刻炸裂,當即又直直栽倒了下去。
抱著腦袋,弓著身子,洛凡斜靠在柴板之上,動也不能動,似乎在思考著什麽,更是在靜靜消化著先時腦海中突然爆發開的磅礴信息,試圖努力認清,這是真實的自己,還隻是別人的記憶。
久久之後,抱著腦袋強撐強忍了半晌的洛凡,終於緩了過來,深深的吐出一口氣。
“呼”
抬眼看向遠方,卻什麽都未能進了他洛凡的視野,隻聽其口中囁嚅道,
“蓉兒?!幽皇?!是你麽?!”
有風吹過,起波瀾。
一張俊俏,清冷的麵頰,在洛凡眼前呈現,亦或是在其腦海中一閃而逝,好似捉迷藏一般,卻又像特地給他留了這一幕影像。
就在月憐蓉嘴角掀起一抹淺淺微笑的時候,整個畫麵,在這一刻豁然湮滅,卻在洛凡的腦海中深埋烙印。
這一刻,少年心中已然有了方向,如夢醒時分有了新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