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顧良景溫暖的手掌輕輕落在她的頭上,歎息了一聲,卻沒有將她從地上拉起來。不過司馬純在月科裏,他怕她著涼落下病根,急忙讓司馬誌去拿來一個厚厚的墊子,放到了司馬純的膝蓋下麵。
“不……哭……”溫晴的聲音很微弱,隻說了兩個字就好像耗盡了她全部的力量,呼吸頓時變得急促,好像隨時都會斷氣。
“媽,你別說話,別說……”司馬純嚇得心驚膽顫,渾身發抖,“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都知道。媽,我早就不恨你了,尤其知道二十多年前的真相後,我就再也不恨你了。我打算等孩子滿月,就讓景把你接回來,咱們一家人團聚。還有我哥,他也生了個兒子,白白胖胖的,馬上就要滿月了。”
溫晴溫柔地看著司馬純,在眼眶裏打轉的淚,順著臉頰緩緩流下。
“煜煜和陽陽很乖,等他們長大了,我會告訴他們有個很疼愛媽媽,也很疼愛他們的姥姥。媽,你不要離開我……”司馬純的情緒瀕臨崩潰的邊緣,哭得快要喘不上氣。
溫晴看著司馬純,唇瓣蠕動了兩下想說什麽,可是這一次卻再沒有力氣發出聲音。
她隻好看著自己這個小女兒,目光有不舍,有愧疚,有不放心,不過更多的是身為母親對孩子無私的愛和祝福。
最後,她隻好艱難地看向司馬誌。
“媽,你放心,我會照顧好純純的。”司馬誌急忙跪在床前,伸手緊緊抓住了溫晴的另一隻手。
溫晴看看司馬純,看看司馬誌。
雖然司馬珠不在,但是她一手抓著女兒的手,一手握著兒子的手,這樣離開她滿足了,不再有遺憾。
溫晴嘴角勾了勾,勉強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溫晴灰暗蒼白的滄桑臉上,神色越來越暗。陪在床邊兒的人心裏都知道,她不久於人世了。
“媽――”司馬純看著溫晴越來越憔悴的臉色,就像是隨時會熄滅的燭光,聲嘶力竭地嘶喊。
司馬誌眼圈裏也有淚花浮動,另一隻放在背後的手,早已攥緊。
顧良景擰著眉頭沒有說話,隻是蹲下來靠在司馬純的身邊,手掌放在她的後背上,一下下輕撫著。
溫晴在司馬純的抽泣聲中,眼球慢慢不動了,眼神兒一點點暈了開來。隨著她目光失去焦距,蒼白的臉色竟然恢複了一點血色。
“媽――”司馬純驚慌地喊叫。
司馬誌緊緊抓住溫晴的手,可是不管他們怎麽殷切期盼,如何想要挽留溫晴的生命,最終也是徒勞。
溫晴的目光最後無意識地落在司馬純的身上,嘴角彎著浮現出幸福的笑意,然後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媽――”
“媽――”
司馬純哭倒在顧良景的懷中,就連司馬誌也忍不住落下了熱血男兒淚。
可是不管哭聲再怎麽淒慘,也無法挽回已經逝去的人了。
七天後,溫晴的葬禮。
按照司馬家的規矩,溫晴的靈柩在司馬家停留了一周,前來哀悼和送挽聯的人,絡繹不絕。不過發自真心來追悼的人,就隻有司馬誌平日裏親如兄弟的那幾個人。
司馬純在月科中,不能時刻守在靈堂,但是葬禮卻是在她出院後,所以一早她和顧良景還有司馬誌、師詩以及朱家兄妹,周雍霂等人,來到了溫家墓園。
這是司馬純的建議,她說溫晴知道真相後一定恨死了司馬宇,同時也對外祖父外祖母還有溫昕充滿了愧疚。
將溫晴安葬在溫家墓園,陪在父母和溫昕的身邊,溫晴就像是回到了久違的家,一定會很開心,很幸福。
司馬誌也讚成,不過還是司馬家的墓園裏建了一個衣冠塚,並且在祭祖的祠堂裏保留了溫晴的牌位。
葬禮這天,天氣有些陰沉。
淩晨四點多鍾,寒風打著旋地吹,冷得不僅入皮,還入骨,入心。司馬純和師詩是在場唯一兩個在SH的冬天還穿著羽絨服的人。
可即便這樣,她還是覺得冷,快要凍成冰坨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哭多了,還是心疼地有些麻木了,葬禮這天她居然一滴淚也沒有流下來。而這幾天她也記不清自己是怎麽挨過來的,精神有些渾渾噩噩的。
司馬純站在司馬家的靈堂,看著冰棺裏化妝後非常漂亮富態的溫晴,眼睛裏布滿了血絲。然後她看著冰棺被拉走,她被顧良景拽上車,跟著前麵的靈車,來到了火葬場。
火葬場裏,當司馬純看著溫晴被送進高溫的焚化爐,麻木的情緒終於控製不住地爆發了。
“媽――”她想著從今往後再也沒有溫晴,她真的變成無父無母的孤兒了,司馬純像發了失心瘋一樣撲上去。
“純兒――”顧良景衝過去,死死摟住她。
“放開我,我要救我媽,媽――”司馬純哭得心髒疼,癱倒在顧良景的身體,上氣不接下氣。
“我知道,但是你媽媽已經去世了。純兒,看清現實,接受現實。你不是你自己一個人,你還有你哥哥,嫂嫂,小舅舅和侄子,還有我,煜煜和陽陽!”顧良景緊緊摟著司馬純,看她悲痛欲絕,他的心難過地猶如被利器擊穿。
“可是我沒有媽媽了啊――”司馬純繼續哭。
“所以,你打算失去你現在擁有的其他人嗎?”司馬誌走過來,溫柔地揉了揉司馬純的腦袋,“逝者已逝,可活著的人還得活下去。否則你隻知道緬懷死去的人,對你自己,對你身邊還活著的親人,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呢?”
“純純,我相信這個時候,你媽媽應該和你的外公外婆團聚了。她會發自肺腑地道歉,而你外婆他們會原諒她。從此,他們會開心地在一起生活,對不對?”溫潤玉也走過來,安撫情緒有些崩潰的司馬純。
“嗯,一定會的。”司馬純眼前仿佛勾勒出溫晴,溫昕一家人團聚的畫麵。
溫晴笑得很開心,很燦爛,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歲月。司馬純想著想著,淚水漸漸止住。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司馬純用力吸了吸鼻子。
“一家人,還這麽客氣!”溫潤玉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葬禮結束,你就要從失去媽媽的身份中恢複過來。因為你現在也是媽媽,要做到媽媽的責任和義務,撫養你的兩個孩子。否則你病倒了,她們怎麽辦?想想你小時候,你總不希望他們有個體弱多病的媽媽,不能陪著他們玩,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