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猶豫
“請進……嘎……”
在短暫的沉默後,哈德蒙的鸚鵡又開始扯起嗓子盤旋起來,帶著毫無感情敷衍般的音調,與邀請張南北時沒有半點差別。而木門也依舊聽從了指示,在輕微的一聲“咯噠後”,這張老舊而厚實的門禁應聲而開。
木屋內,看到鸚鵡又恢複了常態,鬆了口氣的張南北默默地抽回了剛要碰觸到貨架上的手,視線轉移到木門處,同時也做出要想要起身離開的模樣。
在這個時間裏還會有人上門,張南北確實沒有想到這一點,在進入店鋪前他可是好好地用偵查技能掃視過附近的,並沒有發現有任何奇怪的身影出現。
但無論如何,為了避免他眼下這副樣子被更多的人看到,他都得及時選擇回避。
沒有弄出聲響,張南北披著披風,打算在對方打開門的前一刻低頭從他身邊擦身而過。通過偵查技能,他已經判斷出對方是一名身材纖細的中年男子,全身上下也沒有額外的魔力波動。這種人如果是真的顧客的話,大概會立即把注意力放在他頭頂上哪隻聒噪的鸚鵡身上,而他便可以趁機逃脫。
張南北飛行輕快,顯現出一副很急迫的模樣。在聽到木門發出“吱呀”一聲牙酸的聲響後立即衝出,那名剛上門的男子的身影也立即出現在門前——但對方卻並沒有如他所料想的那般,去費神理會鸚鵡,反而是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從他身旁經過的張南北,並發出了一聲輕輕的質疑。
“欸——?”
張南北沒去管對方的動作,但在聽到對方的聲音後,卻又立即扭頭瞄了一眼他身邊的男子。
這個聲音雖然談不上耳熟——但也絕對留存在他的記憶裏。張南北眯起彩色的雙眸,隻稍稍看了身旁那個未加任何偽裝的男子一眼,就輕鬆想起了對方的身份。
這名男子他也見過,在昨天的冒險者協會中,那個和赫斯提親切搭訕的年輕男人。雖然還不太清楚他的身份和姓名,但至少有一點可以判定,這名男子在冒險者協會的地位絕對不低。
但他來哈德蒙煉金店鋪幹嘛?
張南北皺了皺眉,雖然冒險者跟煉金武器密切相關,但像製作煉金道具的能力,可不是一般人就能擁有的。
雖然疑惑,但時間留不住給他細想,他也不好再盯著對方一直看。在兩人一個擦身之後,張南北立即扭頭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而那名男子明顯也是第一次見到張南北的這個裝扮,在撓了撓頭輕聲質詢之後見到張南北沒有反應,也立即喪失了興趣,扭頭朝著哈德蒙店鋪內部走去——在張南北離開後,木門立即關閉,沒有留給外界一絲一毫偷窺的空間。
“嘖……這人……”
帶著買到的煉金素材,張南北抓了抓鼻子,嘴裏嘀咕了一句卻沒有立即離開,反而是又開始在哈德蒙門前遊蕩起來。
他有點慶幸自己沒有選擇用原本的模樣來購買素材——否則就以這個男人的敏銳程度,隻怕是會被當場認出來,他是那個和赫斯提一起到冒險者協會裏驗證的那個魔獸。這樣雖然未必會造成什麽嚴重的後果,但如果男子由此推斷出赫斯提還會煉金術的話,那他們兩個受到關注的程度勢必會再加上一層。
現在埃德蒙城城內的形勢就好像一趟渾水一般——不管是王國方的監管者和軍隊,還是像華萊士崔佛這種密謀的地下組織,甚至還有不少像白衣小子,今天下午遇到的偽裝成酒館服務員的女孩兒等等這些魔人,這種令人咋舌的混亂程度即使是對他這種高玩來說也是有些感到頭痛。
就像mm遊戲中經常會有的主線任務和支線任務,玩家們要想順利通關,就必須要對這些複雜的任務進行取舍——有的支線任務無關緊要,但有的支線任務卻又能改變主線任務的最終結局。所以在其中尋找既能保全自己,又能獲取最大利益的最優解,就成為了他張南北此時最需要考慮的問題。
至於最後到底是happyending還是badending,張南北沒什麽把握,所以除了像崔佛和艾芙琳幫派這種潛在的支線之外,他也在不停地探索隱藏的,可以走得通的支線來——就比如今天與女孩兒的遭遇,以及同意赫斯提加入冒險者協會的想法。這些看上去無關緊要的路線,沒準就能在最後的主線任務中取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助力來。
而眼下在這裏遇到這個人……說不定也是什麽隱藏線……
張南北漂浮在哈德蒙店鋪的不遠處思考起來,漆黑模糊懸浮的身影在哈德蒙綠色的熒光映照下頗像什麽歸家的怨靈。
要是能存檔就好了!
張南北撓了撓頭,每每當他遇到這種兩難的抉擇時,身為遊戲老玩家,又是天秤座的晚期患者,張南北總是會有類似於這種的訴求。
說實在的,他其實並沒有寄希望於成為一名普通的冒險者,就能從冒險者協會這個渠道中獲得什麽不為人知的消息來——冒險者協會雖然是一個勢力貫穿整個大陸,甚至不受王國管轄的悠久古老曆史組織,但要想真的接觸些密辛,就必須要從冒險者協會的管理層入手。
考慮到這些再去看的話,眼下這個目標就相當不錯——但對方似乎又是那種軟硬不吃的類型,對於女孩兒來說可能有些吸引力的交易條件對他來說,貌似起不到相同的作用……
果然還是先離開吧?
歎了口氣,張南北摸了摸鼻子,而後轉過身去。
反正如果赫斯提能成功完成冒險者協會的任務的話,那他們之後還有的是時間接觸。或許先離開,在搞清楚那名男人的身份,以及對方今天來這個煉金店鋪的目的之後,再來與他交涉會更妥當一些。
或許……這些訊息那個女孩兒會知道?
如此尋思著,張南北立即收斂起自己的氣息,躲避著頭頂的月光一個縱身,褪去了身上的黑色披風,以自己真正的模樣重新不顯眼地滑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