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竹 第二十八章 無足不墜
瘦篙洲的本土修士直到如今依舊十分排外,被禁足百年後也隻是略微收斂一些。原因其實很簡單,或者是很可笑。
人從來都是很複雜,有些人見別人有本事掙很多錢,便會去學。還有些人則會變著法兒給人家找不痛快。瘦篙洲的本土人氏多是如此,別洲修士太過招風,本土修士便很嫉妒,積攢數百年的怨氣一朝爆發,於是釀成了一洲修士大舉屠殺別洲修士的災禍。
小小瘦篙洲,不知哪兒來的這麽大勇氣,集一洲之力去挑釁整個天下。
那場禍事之後,牛賀洲有個樵夫橫渡鹹海,硬生生走過須彌山直去瘦篙洲,一個和尚緊追在其身後,在瘦篙洲萬裏外攔住樵夫,也不知那大和尚與樵夫說了些什麽,最終樵夫一斧子將大和尚劈退,轉身往海角去。俱蘆洲則是有個背弓的漢子遙遙四支箭射穿天幕往瘦篙洲去,被一個背著桃木劍的道士以千丈法相才堪堪攔住那四支箭。勝神洲有一位女子劍仙禦劍破開幾位讀書人共同鋪設的大陣,一道劍光劃開鹹海去往瘦篙洲,將挑頭的數十座修士宗門砸了個稀巴爛,回程路上又給幾位攔路的讀書人每人賞了一劍。
四大部洲裏唯獨瞻部洲無人去,其實就光那三人,若是放開手腳,一座瘦篙洲早就被打沉了。
渡船到了瘦篙洲後兩人壓根兒就沒想出去,這麽一片島鏈,雖然小,可一定是有好人的。隻是牛放一番言語實在教人對這座瘦篙洲惡心至極。
張木流當然不會以牛放一番言語便下定結論,隻是到這渡口已經有三天。前兩天在等無足,也在等一個年輕人,隻可惜無足都等來了,那個年輕人依舊沒出現。
兩人禦劍在極高處等著那艘不會下墜的渡船,因為無足,便不停不歇。據牛放說,這艘船船票極貴,看著是一條渡船,事實上其中內含一座殘破秘境,秘境中有二十八座宅子,人滿便不開船門。
兩人運氣不錯,還未見渡船蹤影便有人說了一句:憑何物上船?”
張木流從袖裏乾坤取出三張符籙,還未出聲,手中符籙便消失不見,二人也從原地消失,再現身時便在渡船甲板。
這渡船沒有船樓,也沒有往下去的通道,就隻有一個船的模樣,由頭至尾都是甲板。唯獨有一道門框孤零零立在中央。門框一側忽然憑空出現一個老人,此人頭發花白,雙眼無神,對著張木流二人木訥開口道:
“三張符籙隻能挑一舍。”
張木流笑著說道:“我夫妻二人,一舍足矣。”
老人麵無表情,抬起雙手後手中驀然多出兩張木牌,一張寫著尾宿,另一張寫著星宿。
張木流繼續道:“敢問老前輩,哪處宅子大一些?”
老人不答,隻是手持木牌,如同死人一般。
張木流隻好笑著說道:“晚輩是勝神洲人氏,便選尾宿了。”
老人丟出寫著尾宿的木牌後木訥開口:“進門即可,東宮七舍已滿,可出門走動,但凡出門便生死自負。”
張木流緊皺眉頭,眼前老人已經消失不見。他伸手牽住離秋水,轉頭笑道:“看來我們又被人坑嘍!”
離秋水咧嘴一笑,掙脫張木流的手掌後雙手抱住青年右臂,笑著說道:“來都來了,闖他個二十八宿又如何?”
青年大笑不已,與女子攜手過門,一圈漣漪後二人便身處一座小宅子,六處門戶各通一院,分別是尾、神宮、天江、傅說、龜、魚。
張木流搖了搖頭,轉身與女子說道:“娘子!今夜我們睡哪兒?不如一夜換一居?”
離秋水就笑著不說話,眼神便能告訴張木流,可能沒戲!
最終二人進了神宮,打從進了這渡船,張木流再沒有送開過女子的手。這渡船主人道行應該不算高,可對陣法絕對造詣不淺。這渡船怎麽看都怪異無比,張木流猜測隻要最後剩餘的南宮一舍住進人,此地便會明朗起來。
離秋水忽然說道:“為什麽選這裏?你不會不知道尾宿多凶,若是有什麽意外,此處便是東宮剩餘六舍群攻之處。”
青年乘女子沒注意,一把將其攔腰抱住,一隻手悄悄結印,使了一道夢境中與人學的咒印。
任由離秋水再大大咧咧的,也禁不住眼前人沒羞沒臊的,於是女子板著臉道:“張木流!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啊?是不是與長的好看的女子都這樣?”
張木流一隻手緊緊摟在女子腰部,另一隻手輕輕舉起,信誓旦旦道:“我張木流四年來,除了家人外,就碰過你一個女子。”
離秋水忽然就笑了,臉越湊越近。張木流一把將其推開,轉頭看著門口苦著臉道:“秋水!哪怕知道是假的,我也下不去手啊!”
一道藍光閃過,張木流抱了許久的女子如同琉璃墜地一般,一陣清脆聲音便消散。
門口走進來一位板著臉的冷豔女子,她瞪了一眼張木流,冷笑道:“知道是假的還抱她?”
一句話將青年說的目瞪口呆,他心中言語不斷,一聲聲歎息響徹心房。最後還是無奈說道:
“大小姐!咱不帶怎麽玩兒的。我不抱她怎麽施展咒印啊?”
外麵院子忽然有一道爽朗笑聲,二人走出門便看到先前那位老人,不同的是此刻那人不再是一副木訥模樣,是個實實在在的活人。
老者疑惑道:“這陣法內連這位姑娘的屬性真意都能複刻,你是怎麽發現的?還有這位姑娘也了不得,以合道初期便斬了一尊有著合道巔峰的傀儡,還能憑著感覺找到這處。”
張木流沒敢說話,隻是腹誹道:“你也不看看她是能讓我抱的人嗎?人家抱我可以,我主動抱她?那是求死!”
離秋水一眼便看出青年心裏想什麽呢,走過去將青年的手拽起貼在自己腰部,斜眼看著張木流,似乎在說:“現在滿意了吧?”
最尷尬的還是遠處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老者,隻是看兩個年輕人的模樣,心裏還是挺開心的。那小子明知之前的女子是假的,一道連自己都沒見過的咒印其實就能將女子打碎,可是他偏偏最後還是收回手掌。
“小子!你從什麽時候知道自己身邊的女子已經換人了的?”老人問道。
張木流暗自捏了一把離秋水,女子臉紅不已,但也沒發作,隻是狠狠瞪了青年一眼。青年心虛不已,抽回手掌笑道:“從進門前開始我就知道了身邊人不是我的人,與前輩交談時她便應該已經被吸扯到另一處空間了。”
老人看著十分開心,手中變出兩壺酒水,丟給青年後見這小子拔開壺塞便喝了一口,於是笑的更加開心。他說道:“這渡船是老頭子我的畢生心血,在你之前的二十六人都是為取我性命而來,唯獨你倆是個意外。估計他們也挺意外的。”
張木流抱拳施了一禮,恭敬問道:“前輩可是薑氏後代?”
老者訝異道:“這都猜得出?老頭子我的確本姓薑,後來被逐出門戶,如今隻是個老而不死的廢人罷了。”
青年輕輕揮手,院子便多出來一丈石桌,桌上擺著兩隻竹碗。青年走上前去將酒水分別倒滿竹碗,這才笑著說道:“待晚輩出門兒看看,若是真如前輩所說,那今日我夫妻便會出劍。”
老人笑著沒說話,也是一揮手,石桌旁多出三張方凳。
張木流嘴角咧起,轉身摟住離秋水便大步往外去。
這位薑姓老人看著兩隻竹碗,自言自語道:“還有這麽愛管閑事兒的年輕人?外麵像他這樣的,也不多吧?”
剛剛走出大門,離秋水笑盈盈的問道:“舒服嗎?”
青年聞言頓時抽回右臂,一本正經道:“這不是假扮夫妻嘛!怎麽著也得像一些啊。”
一句話說完,張木流臉色猛然陰沉無比。這東邊兒的剩餘六處宅子同時門戶大開,裏麵走出的人皆是看著張木流與離秋水,一副譏笑模樣。隔壁門戶出來一個青年,看到離秋水後就沒挪開過眼睛,那人笑咪咪說道:“這位姑娘生的如此好看,跟著一個元嬰期的小子豈不是暴殄天物,不如與本少爺回家如何?”
一道黑線斬去,說話的青年頭顱墜地,又是一縷火焰閃過,那人已經魂飛魄散。
剩餘五人隻是皺眉,卻未曾出手。
離秋水從始至終頭都沒轉,那人一副從骨子裏透出的模樣,殺了也就殺了。這種分神能禁得住我男人一劍?費口舌幹嘛!
張木流卻沒有想那麽多,再如何克己,也要有個底線。在我麵前調戲我的女人?不砍死你我還算個人嗎?青年從來對什麽聖人沒有興趣,願意做好事不代表就要被這條條框框束縛。若連自己喜歡的女子都不能護住,那修個屁的道。巷兒潭的車聚成也好色,可他沒有那種從骨子裏透出的模樣。張木流也打聽過,那小子的確不是個東西,幾乎每天帶在身旁的女子都不一樣,可他從來沒有強迫誰做什麽事兒。這也是張木流為何沒有出手教訓車聚成的原因。
剩下的五人看著張木流,皆是目光冷漠,如同看死人一般。張木流環視一周後咧嘴笑道:“本想著看看你們是什麽東西,現在看來,的確是我錯了,各位都不是東西。”
沒理會五雙要吃人的眼睛,下意識拽起離秋水的手掌就往回走,還有兩碗酒等著喝呢!
剛剛回到院子,老人便笑著說:“你小子吃飽了撐的?跟你又沒什麽關係,瞎插什麽手?”
張木流淡淡道:“跟前輩無關,我要是任由他對我妻子不敬,那我還學個屁的劍。”
青年幾步跨到桌前坐下,抬頭嚴肅道:“前輩便說一說來龍去脈吧?”
老人舉杯飲酒,片刻後感歎道:“與他們沒什麽恩怨,隻不過這處秘境暗合二十八舍,每舍都有機緣,總這麽繞著四大部洲飛,有人看著眼紅了唄!”
離秋水靠著張木流坐下後淡淡道:“最高能來什麽境界的?”
老人苦笑道:“那就要看人家多看得起我嘍!”
“我說你這小子一身氣象怎麽如此駁雜?釋道真意與讀書人的氣象攪和在一起,這怎麽理的清?”
老人說話時一個冷豔女子已經死死盯住張木流,後者無奈朝老人翻了個白眼。這位境界隻有合道期的陣法大師好像意識到自己多嘴了,再不言語,低頭喝酒。
離秋水死死盯著張木流,嗔怪道:“連這都不告訴我?”
青年看著一本正經,實則偷偷將手伸出去夾住女子小拇指,柔聲說道:“這也沒辦法啊!我家鄉那位老夫子打我不是讀書的料,可不知怎麽回事兒,還是莫名其妙多了一縷儒家真意。道佛兩道真意,我估計是大真人與師的算計吧!如今境界太低,隻能任由他們算計了。”
一枚劍候令牌,一枚逍遙王令牌,可都不是什麽長輩對後輩的饋贈。高懸天外的三重天與隻知道在西方的靈山,還有從來都隻在人家的儒教,各自算計不斷。讀書人一脈看似最弱勢,實則數萬年來穩居人間,最得天下大義。道門與佛門更願意追求個不在紅塵中,上古大神幾乎都是道門與佛門弟子。
萬年前須彌山再次破碎,五根擎天巨柱轟然倒塌,三十三重天跌落人家,從此世間隻有教派再無神祗。
老人後知後覺噴出一口酒水,瞪大眼睛盯著青年,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至於麽?你一個元嬰修士,被三教共同算計?”
張木流笑著說:“此前天地大變,勝神洲九澤重新現世,以身家性命鎮守大澤的前輩那麽多,唯獨不見正統三教修士!”
青年麵色緩緩陰沉下來,一座小竹山按樂青所言,便是勝神洲命脈所在。可哪怕各姓的根本傳家物被分而奪之,三教修士可曾有什麽作為?張木流從來不對人間失望,隻是對這些俯瞰人間的掌舵人失望。相必當年那位樵夫,獵戶,還有女子劍仙,也是很失望吧?
離秋水輕輕握住青年的手,沉聲道:“你不能輕易就下結論,等以後水落石出,若是真如你心中所想,那我便陪你挨個兒問劍!”
老人轉頭又是一口酒水噴出,看著眼前一對兒神仙道侶如同看怪物似的。那三個地方是能隨便問劍的嗎?於是他緩緩開口:“我說,你們兩個小家夥當著我的麵說這些是什麽意思?想嚇唬我老頭子?”
張木流啞然失笑,這個老前輩果然有意思極了,青年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笑道:“隻是想告訴老前輩,我仇家多的是,來頭兒更是大了去了,幾個想奪船的鼠輩而已,老前輩不必放在眼裏的。”
“陣法一道,老頭子我自信有幾分本事,這艘船耗費我畢生精力,難不成還攔不住幾個鼠輩?實話告訴你們,哪怕今日來個渡劫修士,也難以在我這兒占一丁點兒便宜。”說這話時老人意氣風發,全然沒有之前頹勢。
沒理會兩個年輕人怪異的眼神,老人自顧自說道:“本想著把這尾火虎贈予你小子,可現在看來不需要嘍!這天宿之火還配不上你小子。”
說完後老者一個閃身到半空,抬頭笑道:
“請進!”
一個身穿淡黃色長衫的中年男人從南方星宿門戶走出,四方天宮皆有人推門而出,懸在半空圍住老者。
總共二十六人,十六分神,九個合道,一位黃衫煉虛。
老人回頭看向尾宿院子,笑著說道:“與你喝酒,老夫很高興。我等你煉虛之日再入無足,最好是抱個小丫頭或者小小子一起來。”
“記住,老家夥我姓薑,單名一個寺字。”
院子中再無兩位年輕人,那艘渡船“無足”懸停在茫茫大海上空極高處,巍然不動。
瞻部州東北方向,雲海高處忽然一陣漣漪,有兩道年輕身影懸停在半空。一身青衫的年輕人往東北方向深深一禮,嘴裏說道:
“前輩等我。”
……
按今年的天氣,勝神洲北部依舊是是大雪不止,可瞻部州卻是長夏無冬。說起來還是勝神洲與牛賀洲好一些,起碼也四季分明。不像北方的俱蘆洲,幾乎都是冬天。也不像南方的瞻部州,九成九的人一輩子也看不見雪花兒。
瞻部州修士極多,幾乎沒有什麽普通人,於是兩人依舊背劍。張木流一身灰色長衫,離秋水則是淡藍色長裙,粉紅色繡花鞋,微微挪步便看得見白皙腳踝,右腳綁著個漂亮花環。
青年自打進城就很鬱悶,哪怕二人都換了麵容,離秋水也沒有先前那麽好看,可一想腳踝都讓別人看見了,就氣不打一處來。
兩人牽著手緩緩前行,女子看著身旁氣呼呼的青年,無奈道:“你是想讓我裹成粽子嗎?”
張木流不答話,女子伸手往他腰間擰了一把,見青年還是不理人,隻好細聲道:“差不多得了哈!今日賞你給我洗頭發。”
青年這才有了笑意,心中暗道:“和我鬥,我可是個老江湖!”
隻是被女子瞪了一眼,他便訕訕一笑,又握緊了女子手掌。
走了許久後青年緩緩道:“不知道這瞻部洲有沒有我父親的消息。”
離秋水指著不遠處牆壁,牆上貼著一副畫像,看著與張木流幾乎一模一樣。她氣笑道:“你還說第一次來瞻部州?”
青年也傻眼了,湊近一看發現還真是自己,這瞻部州我又惹誰了?
此時一個極其俊美的青年從遠處走過來,一身白衣,腰間挎著長劍。
張木流轉頭看去,冤家路窄啊!
薑末航笑著走來,看了看緊拉著張木流臂膀的女子,暗自豎起大拇指。拋給張木流一壺酒後笑著說: “那畫像瞻部洲到處貼著,貼了最少有二十年了,應該是你父親。還有,怎麽這麽慢?等你很久了。”
離秋水疑惑道:“認識?”
張木流苦笑不已:“打過架,打輸了。”
女子已經眯眼往薑末航看去,後者無奈至極,心中暗罵一句狗男女,然後才解釋道:“有人讓我去揍他,我也沒法子啊!況且師兄打師弟,這不是應該的嗎?”
張木流猛然抬頭,傳音道:“麻先生呢?”
白衣男子沒有作答,歎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張木流的肩膀後才緩緩道:“那誰知道去!老家夥就教了我三招兒,然後就不見蹤影了,前段時間忽然給我寄了一封信,讓我去揍你一頓。我也閑著無聊,就跑去勝神洲找你了。當時就想跟你相認的,可一道恐怖氣息忽然籠住匡廬,嚇得我趕緊跑了。”
離秋水嘴角抽搐不已,這人不說話該多好,還有個師兄模樣,這一開口完全就是個油嘴滑舌的二貨啊!
其實張木流也有些不忍直視,這跟當日匡廬山中跟自己纏鬥的青年,完全是兩個人啊!
這還沒完,隻見那薑末航以手撓頭,似乎是有些頹然,半晌後才無精打采道:“師弟都有媳婦兒了,我還是個光棍兒!”
離秋水嘴角抽搐不已,忍住沒向其出劍。他娘的一洲劍子還說找不到媳婦兒?你還想跟師弟比較?你也不看看你師弟的媳婦兒有多好看,境界多高。
張木流暗自盤算一番,這薑末航還真不一定能挨住離秋水幾劍。
薑末航丟給張木流一道玉簡,傳音說了一句話便消失不見。這街上的行人好像對此見怪不怪,連個轉頭觀瞧的都沒有。
薑末航說道:“師傅信中說,讓你多在這瞻部洲走一走,好多事情得自己找到答案才是答案。他還讓我轉告你,有你這個徒弟,他很高興。”
張木流接過玉簡,略微將心神沉入其中,原來是麻先生的劍術。
兩人攜手往前去,青年忽然轉頭問道:“媳婦兒,你有沒有從小就關係很好的朋友?”
女子轉頭瞪了其一眼,這家夥最近越來越輕浮了,老虎凳安排上?
她淡淡說道:“我一起玩兒的都是女孩子,可不像某人似的,回家別告訴你爹。”
張木流並沒有在意女子的打趣,而是緩緩摟住女子腰肢,輕聲道:
“我從小便和許多孩子一起玩鬧,十一歲時撿了幾隻茶碗,就一直拿它喝酒,隻在每年的大年三十兒。喝完之後也不會洗碗,而是摞起來放在我床底下,等第二年三十兒晚上再用它喝酒。每年喝酒時大家都會搶著拿最上麵的酒碗,你猜猜是為什麽?”
女子嫣然一笑,輕聲道:“因為最上麵的碗,落的灰塵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