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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竹 第五十三章 東邊兒南邊兒各有故事

  其實打從張木流以雷霆牢籠圈住朱克詠開始,白麒麟便去了那座供奉殿。九元道人自然會在第一時間趕來,人又不是什麽物件兒,再是修道之人,渾身上下總得有處地方熱乎不是?可一頭瞧著不再隻有小狗大小的白鹿攔在供奉殿前,九元道人竟是沒法兒脫身。


  其餘道人更是無可奈何,也不知這白鹿使了什麽手段,連那分神境界的道人想要離開供奉殿,都會如同鬼打牆,明明一步走出去了,後腳跟著落地時才發現自己又回到原處。


  所以即便有人想要去通風報信,也是難以邁出鼎山半步。


  九元道人是合道巔峰,若是他不再凝練其餘真意,隻將個道門真意凝練為道則,那他離煉虛境界差的也就是時間而已。


  可天下之大,從來就沒人敢說自己境界高,就一定打得贏境界低的。


  更何況那頭白鹿氣息十分古怪,在道門真意之下居然半點兒不懼,且連九元道人都沒辦法瞧出來其真身到底是個什麽。


  白麒麟與九元倒是也未曾開打,隻是大眼瞪小眼而已。


  事實上這頭白麒麟不比離秋水脾氣好多少,在那鼎山上空對峙之時,她其實很焦急,一遍又一遍腹誹,“這大供奉也太膽小了吧,欺負到你家門口兒了都不出手?”


  無奈,總不能自己先出手,那不就成了挑事兒了嗎?不占理,打不痛快。


  這點來說,白麒麟與張木流還是頗為相似,幹什麽都需要個理由。


  直到張木流喊話白麒麟,後者放開那籠罩一地的禁製,九元道人才脫身來到此地。


  先前雖然不能過去破廟,可白麒麟也是十分貼心,揮手間便有一道光幕懸停在眾道人頭頂。除了張木流與朱克詠的心聲傳音,其他的聽得實實在在,也看的實實在在。


  那位九元道人由始至終就沒把眉頭舒展開過。


  所以他在救起朱克詠時,隻是歎息,卻談不上對張木流有多少怨言。


  陳先生說的對,又何嚐不是救太子?

  那位手拄著拐棍,頭發雪白的老人家,正是柳知允與朱克悟的恩師,陳季。


  這老人家四十歲前四處奔波,就為求個一官半職,可惜朝野上下無人搭理他。四十歲後,換成了一國之君親自求其為官,可陳季不知怎的,就是不願入朝為官了。


  還是如今的俞國皇帝坐上龍椅的第三年,找到了遊山玩水的陳季,也不知雙方聊了些什麽,這位執拗讀書人才願在來俞都。此後皇城邊兒上多了個草廬,無論刮風下雨,這位老先生每日都會坐在草廬內授課兩個時辰,也不管是否有學子聆聽,隻翻書授課,雷打不動。


  老先生看樣貌就是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頭兒,可自從他走到破廟一旁,這片地方就變得安靜起來。


  朱克悟已經走去陳季身後靜靜佇立,張木流也落下身形,看了看寺廟內羞愧不止的李言,搖頭笑了笑。反倒是那個羅掌櫃,張木流總覺得他不是一般人,可看不出來個哪裏不對勁。白麒麟歸來時張木流便問了她,能不能看出來那掌櫃有什麽不尋常之處,隻是白麒麟仔細打量半天,也隻是給出個正常人的答案。


  那將方才打鬥的地方隔絕起來的會是誰呢?有這手段,起碼也得合道起步。


  九元道人聽了白發老人那句話之後,淡淡一笑說道“陳先生當真護短,那小子用計拙劣,可誅心太狠。”


  從一開始,張木流就算計好了。像朱克詠這種人,永遠都會有人遷就,且其本身天賦不俗,九元道人自然對其頗為看重。


  若是他後知後覺發現,這一起從來都是他自以為呢?


  沒良心的會懷疑他人,但凡有那一丟丟良心在胸膛裏,就隻會懷疑自己。


  而一旦連自己都不相信了,那便是必輸之局。


  壓倒朱克詠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張木流給的一刻鍾時間。


  而後來的朱克悟替兄長赴死,才是真正的點睛之筆。


  試想一下,一個被自己冷嘲熱諷長大,從來就沒給過什麽好臉色的弟弟,為自己擋下了一記殺招,替自己而死。朱克詠會不會更加愧疚?

  但凡有點兒良心的人,就會愧疚。


  富貴時常常對不如自己的人沒個好臉色,落魄時那人卻舍命救自己。如若此類,是個人便都會愧疚。


  後來的朱克詠手持方天畫戟與張木流打鬥時,其實是在一心求死,他已經無顏活在世間了。


  張木流笑道“沒想過要救他,隻想讓他不太好受而已,若是九元前輩非要感謝,晚輩自然不會推脫。”


  陳季瞥過來一眼,淡淡道“誰教出來的?怎的這麽油腔滑調。”


  一身黑衣微笑不止,又朝陳季作了一揖,這才緩緩說道“晚輩不是儒教修士,更不算是讀書人。而且,教我的先生也不會比陳老先生差。”


  白發老人微微一笑,轉頭與九元道人說“論年齡的話,你比我大得多。你且說太子殿下今日之舉是對是錯?”


  九元道人苦澀一笑,原本隻是讓朱克詠來試探一番罷了,誰知這小子打著打著卻起了殺心。


  “貧道讀書少,論不來個對錯。陳先生學究天人,何不為我們解答一番?”


  張木流笑著退去遠處破廟,坐在稀爛對門檻上開始喝酒。


  有的玩兒,這兩人一上來便先幹個嘴架,若是不退出來,難不成等著被二人唾沫星子淹了?

  可憐了那位三皇子,估計要淪為二人交戰平台嘍。


  朱克悟求救似的往張木流看來,見張木流不搭理,隻能傳音道“張先生,你這就有點兒不厚道了吧?”


  張木流灌了一口酒,答道“這跟我就沒什麽關係呀!一個你先生,一個你哥的師傅,怎麽說都跟我不搭邊兒。”


  說罷便不再理會那邊兒,任由一個儒士與一個道人在那邊兒言語交鋒。


  黑衣青年隻是坐在門檻飲酒,事實上他對李言那份轉來換去的心思,沒覺得有什麽不好。


  人生路上,對待世間的眼光,不就是個先看山是山,之後才學著深思,最後又回到那種看山是山的模樣嗎?


  信不信都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李言始終沒有覺得,自己想要跟張木流學本事,就得不分是非的站在張木流一邊。


  這樣其實很好,不以親疏論對錯。張木流就想知道,萬一有一天嶽薈做了些什麽錯事,李言要如何自處?若是那時的李言,與今日李言的選擇一樣,張木流會很失望。


  反觀劉工那小子,由始至終就是無腦相信,與李言天差地別。這個此刻已經跑去破廟內與李言一起烤肉的少年人,估計連他自己都摸不清自己的脾氣。


  世上又有幾人能摸清自己的脾氣?


  自打劉工進去破廟,李言就一直防賊似的防著劉工。劉工歲數大一些,又自小摸爬在知冬城裏,自然是知道那個黝黑少年的心思。


  於是他故意烤一塊兒肉,一分為二,一半遞給嶽薈,還笑著說“嶽妹妹,要說劍術,我可能真不咋地,可要說烤肉,我自認天下第二的話,起碼有三四個人是同意的。”


  少女嶽薈被這家夥的言語逗得噗呲一笑,李言則跟著扯動嘴角,強顏歡笑。


  估摸著李言這會兒心中早罵過劉工不知多少遍了,可他又不好意思把憋在嗓子眼兒的一句話說出來。


  女孩兒家的心思與感覺都是十分細膩,嶽薈自然知道她的李言哥哥此刻吃味無比,隻不過呢!她也想要逗一逗這個悶葫蘆似的哥哥。


  門口的張木流,一直在注意著那個羅姓中年男子。總覺得這家夥哪兒不對勁兒,可又說不上來地方。


  火堆那邊的言語和心聲,張木流也在一直分心聽著。三人心中言語也是讓他苦笑不得尤其是劉工那小子,蔫兒壞。


  “你小子給我滾過來,搗什麽亂呢?你信不信李言若是修行有成,第一個要打的就會是你這家夥?”張木流無奈傳音。


  劉工訕訕一笑,把方才背在身後木匣子甩到身前,屁顛兒顛兒的跑到門口,雙手平捧著那長長的木匣,嬉笑道“幸不辱命!徒兒給師傅把劍帶來了。”


  張木流笑容燦爛,對著劉工道“你是真不怕我扭掉你的狗頭?”


  少年苦著臉一屁股坐在地上,摸了摸脖子,弱弱問道“能不能先緩緩?正兒八經拜師後再擰斷狗頭?”


  一身黑衣的張木流強忍著一巴掌把這家夥拍去俞都城內的衝動,邪魅一笑,接過木匣緩緩打開後,一柄樣式與張木流那柄木劍一模一樣的長劍靜靜躺在匣中。劍身根部刻了兩個古意十足的大字——竹麓。


  打開劍匣時並無什麽磅礴氣勢,可那邊互相譏諷不休的九元道人與陳季,卻是齊齊看向這邊兒。


  張木流未曾理會二人,而是對著劉工笑道“想過把這柄劍拿著跑路嗎?”


  劉工嘿嘿一笑,撓著頭說道“想是想過,不瞞您說,我連往哪兒跑都仔細想過呢。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到最後也沒跑。”


  九元道人與陳季已經走來,張木流讓劉工繼續背著那木匣,而自己自顧自喝著酒,也不理會那二人。


  陳季拄著拐杖問道“為何這劍含有幾分儒家氣象,與教你的那位先生有關?”


  九元道人則是皺眉道“原來你當真是那被脊背山奉做上賓的張姓劍修?”


  朱克悟這會兒壓根兒就沒跟上來,他在遠處看著張木流,有些幸災樂禍。


  隻不過黑衣青年卻沒有回答二人,而是笑著說道“二位都是一道走在前麵的,張某稱二位前輩是理所當然的。九元前輩幫著聚攏魯護魂魄,我就不與你計較了,隻是這是第二次了,事不過三。老先生既然學問高,小子鬥膽有一問。”


  九元道人眯眼一笑,“莫非連魂魄都要殺個幹淨才作罷?”


  陳季則是笑道“請說。”


  張木流搖了搖頭,不想問了。轉而看向九元道人,同樣眯著眼睛,與這位合道巔峰修士四目相對。


  隻見道袍中年人笑著說道“沒太想明白,為什麽就猜的到是我呢?”


  黑衣青年隻是淡淡道“那是不是你呢?”


  兩人同時哈哈大笑,九元道人一閃而逝,連同太子朱克詠都已經不知所蹤。


  白麒麟閃身過來,傳音問道“追不上,這人打鬥本事沒有,逃命本事一流。朱克悟被丟去皇城,我沒理會。”


  張木流微微一笑,轉頭看向那包子鋪的羅掌櫃的,後者訕訕一笑。


  陳季猛然間大笑起來,轉頭與朱克悟說道

  “瞧見沒有?學著點兒。”


  朱克悟一頭霧水。


  積沙鎮黃昏家中,由打老屋拆出來的金銀財寶不知所蹤。李無才與於不止沒有見過,白麒麟更是沒有見過,在那對兒胖瘦衙役斬了胡姓縣令之前,那些財寶已經消失不見。


  奪寶之人圖的自然不是那金銀財寶,而是落在張木流手中的葫蘆。


  漕縣之事沒個下文,最重要就是,那筆錢財到底去哪兒了。


  張木流晃晃悠悠一個月才到俞都,一路上也在那些小山頭兒打聽了不少事兒。其中有什麽俞國太子殿下天縱神武,年紀輕輕就能做那享譽半洲的拔尖兒年輕修士。


  最主要的就是有人說,供奉殿的九元道人,一身五雷正法爐火純青,若是能將其自身道門的雷屬性真意凝成實質,一步便可入煉虛。


  那枚葫蘆,絕對與天地間最早的那位雷神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雷澤,最早便是那古神居處。


  所以那道雷法牢籠被扣上個大大的敕字之時,張木流就懷疑九元道人了。可這家夥卻在朱克詠有難之時,想都沒想便往此處衝來。這番舉動讓張木流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猜錯了?

  直到張木流打開劍匣,那柄瞧著平平無奇的竹麓被九元真人看見,他才真正的露出狐狸尾巴。


  有白麒麟在,要想知道誰心裏在想什麽,很容易的事兒。


  陳季是驚歎,九元是貪。


  這會兒那位滿天白發的老先生緩緩開口“修士也是人修成的,誰還沒點兒惻隱之心了?”


  張木流笑著點了點頭,甭管這位九元真人貪心多重,光憑個他到跑路還惦記著徒弟,就值得下次見麵饒他一命了。


  黑衣青年忽然看向陳季,笑著說“陳先生是收到柳知允的求援信時,就懷疑九元前輩了吧?”


  老先生答非所問“你現在還願意叫他一聲前輩麽?”


  張木流笑道“有何不可?漕縣之事現在終於落個有頭有尾,而且多半是他們咎由自取,九元前輩求寶而已,又未曾害命。”


  頓了頓,張木流接著說“隻是行事有些不太地道罷了,我不會在此久留的,到時叫他好好做他的大供奉就行。隻有一句話還煩勞陳先生與九元前輩帶到。”


  陳季笑意不斷,隻聽得那黑衣青年說道“求個機緣自然沒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可最好次次都與這次一樣,用些計謀就好。”


  白麒麟忽然傳音過來,“那他跑什麽?”


  張木流隻是微微一笑。


  為何跑?自然是心虛。到了煮麵潭之後,就看這位九元道人如何選擇了。


  褚曉丹最後說了,這一路往煮麵潭去定是麻煩不斷的,若是沒個白麒麟在此,這位大供奉還會像現在這樣好好說話麽?

  ……


  一襲紅衣從原本的駱越渡口,就是如今安南國最南邊兒登陸。手持十諒水,懷抱一個綠裙小姑娘,從海邊兒一路砍到百越。由始至終沒出來一位高境界修士阻攔,所以離秋水也沒有打死任何一人。隻不過剛剛修建的安南皇宮與一些命脈官道就慘了。


  安南皇宮被那紅衣女子砍了兩劍,幾乎已經廢了。皇宮變作了地宮,但凡有點兒個頭的人,都沒法兒再進皇宮了。倒是張早早這樣的,貓著身子或許還行。


  離秋水最後一劍劈在了與儋州呈夾角的海灣,硬生生給她劈出來一道百丈寬數百裏長的巨大峽穀,且每日寒流不斷。安南人若再想進犯百越,便隻有兩條路可走了。


  要麽往西北去,翻過茫茫雪山,從蜀國進來。要麽就是渡海去往越國。


  張早早可被嚇壞了,小丫頭心裏想的就是,以後惹誰也不能惹娘親了,要是給凍成冰人兒了咋整?


  之後一路禦劍,瞬間便到了百越聯盟。離秋水抱著張早早緩緩走去一處宅子,那處宅子門口站著一大群人,最前方是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家。


  兩人遙遙對視,卻好像沒什麽話說。


  就這麽兩兩無言許久,離秋水放下懷裏的小丫頭,揉了揉其小腦袋,指著老人輕聲說道

  “還不叫外公?”


  張早早眼睛撲閃幾下,晃悠著就往白發老人跑去,到近前時猛然頓住身形,雙手背在身後,脆生生道“你是我外公嗎?”


  老人起先有些疑惑,可聽到小丫頭的一句外公後,不知不覺就滿臉笑容。


  他彎腰抱起張早早,指著離秋水大笑道“是啊!她要是你娘親,那我就是你外公啊。”


  後方有個年輕女子苦著臉看向離秋水,有些委屈道“怎麽這就有孩子了?你讓我咋辦啊?”


  離秋水投去個白眼,之後對著白發老人輕聲說道

  “啊爹。”


  老人一邊逗弄小丫頭,一邊笑道


  “來了啊。可……孩子都這麽大了,之前怎麽不帶回來呢?”


  先前那個年輕女子問了老人最想問的話“孩子他爹是誰?怎麽沒跟著一起來呢?”


  張早早有些害怕先前那年輕女子,看了看自己娘親,又把頭埋在老人懷裏,弱弱道“我爹爹有要緊事兒要做的,他答應了我,過年之前要來接我的,到時候會帶著我和娘親去他的家鄉。”


  老人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朝離秋水問道

  “人怎麽樣?”


  紅衣女子笑容燦爛,大聲說

  “阿爹放心,人很好的。”


  這天夜裏,離秋水一身紅衣走在前方,後邊兒跟著個頭發花白的老者。


  離秋水走到一處墳包,在地下抓了一把土輕輕拍在墳包,笑著說“娘親,秋水回來了。還帶著你外孫女兒呢!”


  說著把張早早叫過來,小丫頭懂事兒極了,跪下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


  這一幕把隔著有些遠的父女倆逗的大笑不停。


  隻見小丫頭雙手背在身後,微微彎腰,極其小聲的說“外婆,娘親說我見不到你了,可你是看得見我的。所以你要好好看一看我,就當是替早早看了外婆了。”


  ……


  六月底的一天,洪都城裏的湖畔宅子變得好生熱鬧。胡家的大小姐終於現身,拉著胡灑灑一起來這邊兒。於是這個不大的宅子,大小丫頭好幾個呢。


  碎丹後又結丹的胡瀟瀟,已經築基巔峰的鬼丫頭胡灑灑,還有個一直學劍,卻未煉氣修行的何清穎,自然也有一天天變著法兒翹課的莫淼淼。


  胡瀟瀟碎丹之後不但沒有對大道根基造成什麽傷害,反倒有了些意料之外的機緣。


  胡灑灑是至陰體魄,修習水法時事半功倍,這才半年世間,她就已經走到築基巔峰。


  原本就住在這宅子裏的何清穎則比較古怪,每日練劍不停,卻遲遲未曾引氣入體。即便如此,胡瀟瀟也覺得若是自己壓境築基與其對敵,勝負相當不好說。


  最難的就是那個時常一個人繞著湖水走的莫淼淼了。


  每日都要讀書讀書,頭都大了還讀。莫淼淼經常帶著那隻頭生犄角的漂亮小狗,坐在湖邊兒雙手捧著下巴,苦兮兮自言自語

  “哥哥啊!你怎麽還不回來呢?我實在是太不喜歡讀書了,一本書翻一遍就全記下來了,再翻就覺得好煩啊!”


  胡瀟瀟幫著何紫棠在廚房忙活,剩下四個小姑娘則聚在石桌前說著悄悄話。


  “瀟瀟,很多事兒我們都無能為力,充其量也隻能說一句盡力,不要太為難自己。”何紫棠揉著麵,與胡瀟瀟說道。


  這位最受此地才子俊傑追捧的漂亮姑娘,笑著答道“何姨放心,張大哥與我講過道理了。”


  何紫棠忽然走出廚房,抬頭往西南看去,笑著說“呦!今兒個客人真多。”


  一道藍色長線從百越起,到梁國邊境時被個道人攔住。而那位護國何真人一看是這紅衣女子,扭頭就跑了。


  心說早知道那拆了安南的女子是她,打死我也不會來啊!


  於是在這勝神洲南部無數雙眼睛下,一位生的絕美的女子劍仙禦劍前往洪都,最後落在個湖畔小宅子。


  自打離秋水進了那處宅子,任憑窺視之人境界再高,也無法看見宅子內部。


  自然有些鐵頭修士不信邪,湊近了去看。於是就有個黑衣婦人輕聲說“我數三個數兒,要是還敢往這兒看,就去海裏泡個澡。”


  結果一聲“一”之後,便會有個自找麻煩的修士從被一巴掌拍去南邊兒海上。


  離秋水直想捂臉,攤上這婆婆,日子還怎麽過啊?


  於是她隻能使出殺手鐧,將懷中張早早放下,指著何紫棠說道


  “早早,這是你奶奶,厲害吧?”


  張早早心說,奶奶與娘親也太像了。


  這處都是女子的宅子,在離秋水一言之後變得落針可聞。


  何紫棠走過去抱起張早早,以額頭抵住小丫頭的額頭,蹭了兩下之後說道

  “再叫一聲。”


  張早早接連叫了幾聲奶奶,惹得何紫棠開心極了。


  這個瞧著很年輕卻已經當了奶奶的黑衣女子,指著院子裏一個比一個嘴巴長得大的姑娘們,笑著說“這可都是你姑姑。”


  胡瀟瀟站在廚房門口,笑的十分開心。要論最開心,當然是莫淼淼與何清穎這兩個“親姑姑”了。


  而依舊穿著粉色長裙的胡灑灑,則是苦著臉嘟囔道

  “這下想讓他成我姐夫,就真的沒希望了。”


  胡灑灑走過去逗著張早早,歎氣道


  “這才多久啊?孩子都這麽大了?早早你是見風就長吧?”


  張早早還沒記住這麽多姑姑都叫什麽,見胡灑灑問她,這個此地最小的小丫頭撓了撓頭,笑著說“我也不曉得唉!不過爹爹說了,我是蹭一下就長大了,省了不少功夫呢。”


  離秋水與何紫棠黑著臉,這家夥怎麽這麽教孩子呢?蹭一下就長大了?

  ……


  洛陽城東南邊兒幾百裏外的小城裏依舊是熱鬧非凡,韓乘已經練劍一年了。


  張先生就教了三招壓根兒就不算劍招的練劍法子,韓乘也隻能按他說的來。每日除了在當鋪幫忙,就是持劍,擋劍,出劍。


  練了大半年時,小家夥就有些想放棄了。想起那一襲白衣禦劍遠去的畫麵,小小少年破天荒有些委屈。


  韓乘就曾在一天夜裏對著白喜抱怨“白掌櫃,你說張先生是不是從來就覺得我不可能變成大劍仙,所以丟了三招兒來安慰我?”


  真身為白頭喜鵲的當鋪掌櫃那時笑著說“你還記得答應過他什麽嗎?”


  略微長高些的小男孩撓著頭,訕笑道“我是說下次見麵,一定會成他的徒弟,可是,也不知道是我太笨還是怎的,練了這麽久的劍,還是沒有一丁點兒的長進。”


  白喜搖了搖頭道“小韓乘兒,咱得對自己有點兒信心,知道嗎?”


  韓乘點了點頭,站起身子大聲喊了一句


  “我叫韓乘,我會變成一個大劍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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