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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竹 第五十六章 四顧茫然

  院子裏的幾人早先還比較好奇張木流在扶雲仙棧幹了些什麽,畢竟那是美人兒滿地跑的地方。隻是後來李言也沒法兒看到了,所以大家夥兒都在各幹各的。


  媏梔給白鹿梳毛就沒停過,薑末航這會兒湊了過來,一臉餡媚道“白大人若是變幻成人形,一點兒不比這蘢暮山的仙子差的吧?”


  白麒麟以鹿眼斜視薑末航,後者訕訕一笑又跑去找李言聊天兒。


  劉工與誰都能有話聊,可這會兒卻是話最少的一個,隻是不停抽著煙,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呢。


  門口兒一襲黑衣走來,一步跨過門檻,之後眯眼而笑,直直盯著個白衣挎劍的男子,薑末航都想禦劍跑路了。


  張木流邊走邊說“還沒有恭喜師兄晉升分神境界呢,隻不過你也知道師弟我窮,賀禮什麽的是真拿不出來。不如師兄告訴我,你都想要些什麽?”


  薑末航直搖頭,已經退到無處可退了,“師弟啊!咱哥倆誰跟誰啊,談什麽賀禮,俗氣了不是?”


  黑衣青年微微一笑,兩手一抖便有兩個蜀地泡菜壇子那麽大的酒壇子拎在手裏。伸出手臂遞向薑末航,笑著說“咱不說那些虛的,誰也別用體內靈氣驅散酒氣,就這麽喝。”


  白衣挎劍的男子苦著臉,緩緩道“這都是師傅給我交代的,你不能怨我啊!再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愛喝酒。”


  張木流笑意不斷,走上前硬將酒壇子塞進薑末航懷裏,幫其打開泥封後才緩緩道“與黃致君打架也是麻先生授意?”


  見薑末航還是不願喝,張木流接著說道“順路打一架,不要緊的,咱師兄弟還沒有喝過酒呢吧?我先幹了。”


  說著便單手舉起酒壇子,懸著往嘴裏灌酒,隻是喉結上下擺動,酒水一滴不灑。不多時便再無酒水倒出,張木流吧唧幾下嘴,朝薑末航揚了楊下巴,笑道“師兄,感情深一口悶。我們可是親師兄弟,可別讓別人看了笑話。”


  劉工看的都要流口水了,隻不過被張木流瞪了一眼,他便打消了幫師伯喝酒的念頭,掏出煙袋又抽起了煙。


  李言睜大了眼睛,他知道張先生愛喝酒,可沒想到這麽能喝。


  白麒麟沒出聲兒,媏梔更不敢言語。她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一個也穿著黑衣的女子飲酒時的模樣了。


  而那位一洲劍子,看了一圈兒後,無奈舉起酒壇子,一口一口往下喝。好不容易喝完了一壇子酒,才打了個飽嗝兒,便見黑衣男子又拿出兩個更大的壇子,其實說是缸更合適。


  隻見張木流輕輕一推,那大酒缸便緩緩往薑末航移動,裏麵飄著的一隻瓢不停轉圈兒。


  眾人都嚇了一大跳,這麽大的酒缸,不用靈氣驅散,那不要把肚子撐破了?

  張木流已經舀了一瓢酒喝下,擦了擦嘴看向薑末航,意思是你怎麽不喝?


  薑末航不停打著飽嗝兒,都要哭了,“師弟啊!我真的知錯了,給我個機會行不?這一缸酒下去,你師兄我得躺半個月啊!”


  一身黑衣,背著一把銀黑長劍的青年隻是眼睛直直盯著薑末航,自顧自喝酒不停。


  媏梔硬著頭皮說道“木流,要不然我幫末航喝過一點兒?”


  話音剛落,張木流又取出個酒缸,輕輕推到媏梔麵前,然後才笑著說“差點兒就把媏梔姐姐忘了,你也有的,咱不差酒。”


  劉工湊過來訕訕道“師傅啊!媏梔姨是個女子,我幫她喝總可以吧?”


  媏梔點了點頭,投去乞求眼神,可還是有些心虛。


  張木流笑著點了點頭,轉身再看薑末航,見那家夥依舊沒動瓢,便笑著說“師兄啊!以咱兄弟倆的交情下酒,居然喝不完這一小罐罐酒嗎?”


  李言早就嚇跑了,蹲在嶽薈睡的屋子門口,嘴角抽搐不停,心說這是小罐罐?看來張先生生氣了不止會打人。


  薑末航歎了一口氣,說道“師弟啊!咱哥倆有話好好說行不?師兄我是真知道錯了,你就饒了我吧!”


  白麒麟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無奈開口“張木流,你腦子抽筋兒了?就算……”


  一句話沒說完,她便閉上了嘴巴,因為張木流已經作勢又要取酒。於是她嘟囔道“你哪來的這麽多大缸?”


  薑末航無奈,再不言語,硬著頭皮開始舀酒。


  這一頓酒直喝到了晚上,媏梔已經跑了,劉工稀裏糊塗靠在圍牆腳下,白麒麟躲的極遠。而張木流,看著也是醉醺醺,隻不過沒有與薑末航那般似爛泥。


  這位一洲劍子此時算是喝開了,都不用勸,自個兒一下又一下舀酒。


  張木流晃蕩著走去,一把攥住薑末航手腕,將那瓢酒奪過來一口飲盡。


  黑衣青年聲音有些歉意,對著薑末航輕聲說道“師兄,我這一路多虧你照應了,那柄劍我不要了,師兄去取劍。”


  薑末航奪回酒瓢,一把推開張木流,晃悠著又舀了一瓢酒,一口喝完才笑著說“你跟我客氣個屁!我好歹被戴了個一洲劍子的高帽子,照顧你不是應該的嗎?更何況,你小子對我脾氣啊!”


  張木流剛剛想說話,薑末航又說道“而且,我要劍幹啥,今天給你漲漲見識,師弟你可看好了,咱師傅的劍衍九竅入門以後,是個什麽光景兒。”


  張木流往白麒麟看去,後者瞬間便布出一道禁製。


  薑末航又猛喝了一口酒,之後猛然爆發出他那一身幾近凝實的劍意,由打泥丸宮突然掠出一柄長劍,懸停在薑末航麵前後,一柄劍猛然間變化為九柄,且劍意十分凝煉,九把長劍竟然難以尋出哪個是假的。


  這位一洲劍子,此刻意氣風發,對著張木流說道“九處大竅都可作為本命劍的居所,而且一旦九處大竅都被劍氣填滿,那一劍可做九劍用。想要將本命劍毀掉,至少也得搗毀五柄劍。”


  張木流心驚不已,麻先生這一手有些不講理了。長劍煉化為本命劍後,與主人心意想通,無論速度還是殺力都會增強數倍。唯一弊端就是,但凡本命劍受損,劍修也會受傷不淺。而一旦本命劍毀壞,劍修便相當於丟了一半命。


  薑末航又喝了一瓢酒,含糊不清道“師弟你打開幾處大竅了?”


  張木流麵色古怪,笑著說“不多,不多。”


  唉!薑末航能被冠上一洲劍子名號,肯定是天生就是修劍材料。估摸著最次也與離秋水的五六七八處大竅差不多。


  而張木流,直到今日連第一處大竅,泥丸宮都還沒有衝破。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


  第二天天光大亮時,張木流與薑末航才抱著腦袋起床,即便用靈氣驅散酒氣後,還是有些醉意難消。


  看來這位師兄不光酒量爛,還喜歡賴床,逛了一圈兒又去睡回籠覺了。


  張木流依舊是一身黑衣,背了一把長劍站在院子裏。彩兒與蕭家兩姐妹已經都來了,教黑衣青年直想裝醉,也去睡個回籠覺。


  彩兒一身粉色長裙,與劉工打鬧不停,看到張木流走出屋子後,轉頭笑著喊了一句張大哥。接著幾步跑過來,一手托著個百草囊,一手空空伸展出來,笑咪咪道“呐!這裏麵有千年人參,夢蘢草跟雎麗,人參是送的,剩下兩種仙藥,兩枚泉兒哦!”


  張木流笑著遞去兩枚泉幣,又多給了一枚從歸來乎鎮弄的貝幣,笑著說“這可是我在一處真正的桃花源尋來的,古時候沒有錢幣時,這便是最值錢的。”


  遠處劉工嘟囔道“正兒八經的徒弟都不送點兒什麽,一見到漂亮姑娘就送東西,唉,師娘啊!我是管不住師傅嘍。”


  黑衣青年嘴角抽搐,也是拋過去一枚貝幣,瞪了劉工一眼後,後者憨笑著跑開。


  白麒麟又變作小鹿趴在張木流肩頭,暗自傳音道“想要搞定暮山山主,你就得好好巴結這個小丫頭了。”


  青年隻當沒聽到,可彩兒又不傻,她眼睛盯著張木流直轉圈兒,“張大哥!你是不是想打什麽壞主意啊?”


  張木流心說你比我大,隻是沒說出口,畢竟自己嚴格來說真就是個老家夥了。


  “彩兒啊!我聽說暮山的山主前輩與你關係很好,有點兒事兒得你幫個忙。”


  彩兒眨眼不停,轉頭看了看劉工,笑咪咪說道“那你得收他做徒弟才行!”


  黑衣青年也是看了看劉工,轉回頭時一臉的嫌棄。彩兒馬上就黑著臉,張木流隻得苦笑著點點頭說道“我最多先收他做記名弟子,若是日後他真能讓我滿意,便收他做親傳弟子。”


  肩頭的白麒麟鹿嘴抽搐,這家夥真能忽悠,本來就想著收劉工的,這會兒還一臉不情願。


  彩兒笑著點了點頭,“那我們待會兒就去找簪花婆婆。”


  張木流點了點頭,指著被李言攙扶出來的嶽薈,笑著說“得先幫這丫頭煉一爐藥,之後就跟你去見簪花山主。”


  煉丹一事,在這黑衣青年眼中可比練劍容易多了。所學駁雜,幾乎樣樣都會,卻樣樣不精。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個煉丹與畫符了。


  媏梔帶著張木流去了蘢暮山一處側峰,屬於蘢山地界兒,叫棋盤山。之所以起這個名字,便是其山巔仿佛被仙人一劍劈開似的,十分平整。且其中溝壑縱橫,儼然一副棋盤模樣。


  棋盤山沒有山主,隻有一山主事,既然是主攻煉丹,主事自然是藥師。


  怪異是這主事,居然是個男的!

  這位被稱作老郎中的藥師,早就聽人說有個年輕人要借爐煉丹。原本以為會是個儒雅年輕人,可來者卻是個麵容冷峻的背劍青年,還一身漆黑長衫。


  老郎中頓時有些失望,看著張木流暗自歎氣。


  劍客就劍客,煉個錘子的丹!就不知道術業有專攻嗎?


  可他也隻能忍著,據說這人要來煉丹,是清歡山主親自打過招呼的,若是自己給這小子個嫌棄眼色,回頭山主給咱穿小鞋可咋整?整座蘢暮山,兩個山主都沒啥好脾氣,宗主都近百年不露麵兒了,十年前剛剛露麵,就給清歡夫人提著劍砍了一頓,那瞧著還年紀輕輕的宗主十分委屈,又跑去找簪花山主訴苦,結果被臭罵一頓。


  於是這老郎中笑著迎上去,一副終於看見長久不見的親人似的模樣,熱情開口“哎呀!怪不得清歡山主要親自來說一趟,這位公子一看就是一表人才啊!煉丹之術恐怕要比老頭子我厲害許多。”


  張木流自然猜不到這老郎中心中在想什麽,聽見那將自己捧的老高的言語後苦笑道“前輩就別笑話小子了,我隻是粗通些煉藥手法,在前輩眼中看來不值一提。若是有幸被前輩指點,隻求前輩別偷偷笑話我就行了。”


  老郎中這會兒才是真心笑了起來,心說好小子真會說話,雖然有些馬屁成分,卻甚合老夫心意啊!

  “哈哈哈!小家夥挺會說話,咱又不是什麽煉丹大家,擔不起你這麽說。你想要煉什麽藥?說與老夫聽聽,能幫我就會幫。”老郎中大笑著答道。


  張木流拱了拱手,開口道“晚輩是想幫個後輩煉一爐滋補神魂的丹藥,幫忙就不必了,若是我實在沒法兒煉成,自會求前輩幫手。”


  是求而不是請,給足了老郎中麵子。


  老人爽朗一笑,帶著張木流往丹房去,路上問了一句有無煉丹之火。


  黑衣青年點了點頭,說曾有一樁機緣,體內倒是有一縷真火。


  不多時便到了丹房,張木流獨自走進去,見老郎中與媏梔都無避開的意思,便也沒出聲趕人,隻是自顧自拿出了百草囊,將三味藥材取出,懸停在眼前。


  老郎中皺起眉頭,轉頭問道“這小子想煉什麽藥?”


  媏梔淡淡道“路上撿了個神魂受損的女孩,花了兩枚泉兒買藥給她煉些滋補丹藥吧。”


  路上撿到一個女孩子,就敢花兩枚泉兒買藥幫其煉丹?這家夥怕不是傻吧?

  兩人都知道,這會兒的三味藥材隻不過是輔料而已,真正主要的還未拿出來。


  在兩人注視之下,張木流從劍候令牌當中取出一枚鮮紅果子,也懸停在半空中。


  其實煉丹與符籙雷法,都可稱為煉丹術或者煉金術。俗世市井也有許多自稱煉丹大師,黃老真傳的,多是煉金石,長生且不說,求死倒是個好法子。


  正統黃老道煉丹術,是以藥理為根據,調而成丹。


  張木流將四味藥材引至丹爐上空,接著伸手便是一道火苗往三足丹爐底部而去,猛然間火勢大作,丹爐轟鳴不休。


  丹爐便是個小天地,使其中水火乾坤,陰陽調和方可成丹。一縷水道真意由打張木流另一隻手發出,透明狀的真意直接將四味藥材打散,裹成個水球後鑽入爐內,下方火勢愈加洶湧。


  老郎中嘴角抽搐不停,沒忍住就喊了一句“你這是胡鬧!這那兒是煉丹啊!誰家煉丹將藥材一股腦兒打散的?”


  媏梔也是有些摸不著頭腦,隻是那黑衣青年卻扭轉回頭,笑著說“這種法子我也是第一次,但從前見人用過,該是無礙。”


  老郎中氣結,心說自己還是高看這小子了,若不是看在清歡山主的份兒上,決計要上去賞他的幾腳才是。


  怒氣剛剛平息幾分,再打眼看去時,發現那青年人居然盤膝坐在一旁,竟是喝起來了酒。


  媏梔嘴角抽搐,這家夥跟何姨一般,都是大酒鬼!昨晚上才喝完,現在又喝。


  老郎中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罵道“你他娘的有沒有聽人說話?瞎胡鬧什麽呢?收拾東西給我滾蛋,誰的麵子我也不給!”


  一抹黑線掠來,遊方懸停在老郎中麵前。張木流笑著說“老前輩,說歸說,咱別罵街。我脾氣沒有多好的。”


  媏梔歎了口氣,看著已經不敢再言語的老郎中,心說脾氣也跟何姨差不多。這位女子當年可親眼見過,一個也喜歡穿黑衣的美貌女子,與人說隻給三個數兒的時間,結果數了個一便甩過去一巴掌,順便還要說一句,“去海裏洗個澡吧!”


  張木流再不理會老郎中,並不是一句罵人言語惹怒了張木流,而是這老前輩實在太吵,不嚇唬一通他,這煉丹兩個時辰還不要被煩死。


  師娘說的禮物,是一柄劍,且該是一柄不凡的古劍。既然麻先生說的送與自己,那便可以將其煉化為本命劍,等修成靈胎之後,便可算作真正的劍修,也能躋身分神境界了。


  隻是兩件事兒估計都不會容易。


  需要宗主之下的兩位山主點頭以後才可以去取劍,而且取不取得到還是另外一回事兒。哪怕不比黑龍王與黑如前輩的那三關,估摸著也差不了多少。


  呆坐喝酒的青年其實有些羨慕薑末航,以劍衍九竅衝開那九處大竅之後,不光是多了半條命而已,也無形中將自身戰力拉高許多,畢竟劍氣劍意都能凝為實質,就相當於多出來一副即可以打人又能防著被人打的盔甲。


  媏梔忽然問道“小流兒,你當真有把握煉出來丹藥嗎?”


  一聲小流兒叫的黑衣青年差點兒將一口酒噴出來,他轉頭苦笑道“媏梔姐姐,咱能不能別叫的這麽肉麻?這都是我很小很小時的被人叫過的稱呼了。”


  女子笑道“何姨跟張伯伯救了我跟蘿兒還有彩兒的命,你該當我是你親姐姐的。”


  老郎中神色古怪,淡淡問道“媏梔,你說他是當年那兩個人的兒子?”


  “嗯,小流兒就是當年將你差點兒打死的哪個女子的兒子。”媏梔笑著說道。


  何紫棠曾在蘢暮山也對一人數了三個數兒,大家都隻聽到個一,女子卻偏說她數完了,於是一巴掌便將這位老郎中打去海邊兒,泡了大半個月海水澡。


  這位老人家再看張木流,怎麽看怎麽眼熟。歎了一口氣便盤膝坐下,看了看飲酒青年,又看了看眼前銀黑長劍,不再言語。


  隨你怎麽鬧吧,花的又不是我的錢,丟的又不是我的人,難不成就因為我說了幾句話便要砍我老家夥幾劍不成?

  就這麽一人獨自飲酒,一個老頭閉目盤膝在地,還有個女子靜靜站在一旁。約莫得有兩個時辰左右,老郎中忽然睜開眼睛,緊接著又猛然站立起來,一臉不可置信。


  隻見張木流收起酒囊,往丹爐吹了一口氣,真火……滅了。


  接著便如同饅頭出鍋似的揭開爐蓋子,從裏邊兒取出來幾粒圓潤藥丸,一邊顛來倒去一邊兒吹著涼氣。


  女子翻了個白眼,這家夥故意氣老郎中呢。


  而那位老人此刻苦笑不停,自嘲一笑,“終究是我這老家夥太自大了。”


  說著便要鞠躬道歉,張木流急忙過去扶住,無奈道“我就是逗前輩玩兒,您別往心裏去。這煉丹術千奇百怪,什麽樣兒的都有,您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老郎中還是不停搖頭,說一把年紀活在狗身上了,沒看出後輩神奇技法就算了,居然還冷嘲熱諷。


  張木流無奈至極,這老家夥怎麽這麽琉璃心?不是晶瑩剔透,是一碰就碎。


  給媏梔投去一個眼神,後者連忙說道“老郎中,你看我們蘢暮山數千年來有過幾個男的供奉?現在可不就您一個了,說明兩位山主都是認可您的煉丹術。而且啊!您也不想想,這小子才多大歲數,還是個劍客,他又會煉幾種藥?無非是精於一種罷了。”


  張木流在一旁不停點頭,老頭兒這才有些緩過來……


  回暮山的路上,張木流歎氣道


  “今兒個差點兒就被碰瓷兒了!”


  ……


  白鹿與薑末航幫著嶽薈煉化丹藥,彩兒帶著張木流一路往暮山頂端去了,好在這次不需要去溫柔鄉了,若不然回去勝神洲後,性命堪憂啊!

  倒是這蘢暮山兩位山主也是有意思,頗有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


  師娘是蘢山山主,叫清歡。而暮山山主卻是叫做簪花。聽名字就有一股爭鬥之意。


  最令張木流好奇的是,明明師娘還長得那麽年輕漂亮,幹嘛要與被人稱作老太婆的簪花山主慪氣呢?

  彩兒十分善解人意,笑著說“兩人理念不太相同罷了。清歡山主認為既然是女兒身,就得好好挑選個如意郎君,白頭偕老那種。簪花婆婆則是覺得,天下男子沒有一個好東西,與女子交往多半是饞身子而已。”


  張木流啞然失笑,這麽一看,簪花山主居然是有些可愛。


  不多時便登山頂峰,沒有清歡的蘢山居那般雅致,隻是如同凡俗大宅院般。院子裏也是載重了無數花草,有個一身素衣,頭上卻簪了一朵大紅花的老婦人正在舀水澆花。


  彩兒幾步跑過去,搶過水瓢,一邊澆水一邊說道“婆婆,救我和蘿兒姐姐的那兩位前輩的兒子來了咱暮山,有事兒求婆婆。”


  簪花山主未曾轉頭,隻是笑道“想去樵山取劍麽?”


  張木流抱拳作禮,“隻知道要去取劍,現在才知道是往樵山。”


  簪花山主又問“莫不是攜恩求報?”


  這次卻沒有半點兒笑意。


  張木流笑道“來前都不知什麽恩情,何來攜恩求報一說。家師不知所蹤,留的話讓晚輩來此取劍,自當順從。隻是不知簪花前輩要如何才肯點頭。”


  老婦人終於轉身,就是個尋常五十餘歲老婦模樣,除了一身精神頭兒,沒有別的出奇之處。


  這位暮山山主盯著張木流看了許久,才終於有了笑意,“就一個條件。”


  青年靜候下言,隻見老婦人轉身摸了摸彩兒的腦袋,緩緩道“這丫頭跟我孫女兒一樣,若是日後蘢暮山有什麽大禍,你得想法子護住蘢暮山。若是真護不住,也得拚死護住彩兒。”


  粉裙女子猛然轉頭,看了看那老婦人後低下頭擦著眼淚。


  張木流往前一步,鄭重說道“若是有那日,且我本事足,自然會想方設法保住蘢暮山。若是本事不足,想要拚死護著彩兒的,可遠不止我。”


  還有一個傻頭傻腦的煙鬼呢!

  ……


  蘢暮山總計三十三座山頭兒,若是從上空看去的話,以蘢山暮山分別往兩邊兒散去,呈個人字形。兩脈各領十六座山頭兒,唯有在那人子中間,仿佛一點兒的一座小山,是那蘢暮山宗主所在之處,叫做樵山。


  其實整個蘢暮山,看似兩位山主勢大,可宗主若想真正做些什麽事兒,隻需開口就行。


  而這蘢暮山的宗主據說是個小丫頭模樣,已經消失近十年。


  張木流又是獨自登山,一路而來冷冷清清,無奈自言自語道“也無什麽柴薪堆積,更無老人授兵法,卻叫做樵山。”


  話音剛落,天地變幻,一襲黑衣來到一處火焰繚繞之處。


  張木流搖了搖頭,笑道“真有錢,這秘境就有三個了。”


  才往前走了一步,天地又再變換,成了一處秋風瑟瑟,枝枯葉落之地。


  青年皺著眉頭再次往前,果不其然變成個冰天雪地,一眼望去唯獨銀裝而已。


  笑著再走一步,看到的是潺潺溪水,草綠枝椏嫩,更有梨花開。


  張木流頓足許久,再次往前,方才走出的四個地方仿佛被揉在一起,猛然間又像是被什麽外物擊碎一般,坍塌落地,於是此處空間又變成一方殘破世界。


  忽然間耳畔轟隆巨響,腳下廢墟顫抖不停。極遠處地麵下陷,不多時緩緩升起一塊兒火焰不斷溢出的巨石,巨石停住後便猛然炸裂,一把炙熱長劍懸停遠方。


  這次沒有白骨,沒有巨龍,一方破破爛爛的世界仿佛隻有張木流一人。


  終於有個長得半點兒不比離秋水遜色的白衣女子從遠方襲來,站在遠處看著張木流笑意不斷。


  女子問道“來此取劍?”


  張木流點點頭。


  女子笑道“當年可曾有人怨我瞻部洲,無人往瘦篙洲出劍?”


  張木流點點頭,攥住劍柄,劍尖朝下,抱拳拱手道“見過前輩。”


  白衣女子疑惑道“認識我?我都死了一個甲子了。”


  青年笑道“也曾槍挑儋州刑氏。”


  盡管沒見過麵,可張木流一眼就看出來,這位絕美女子,就是當年一把劍殺穿儋州刑氏的那位女子劍仙。


  女子笑著問“是不是那幫家夥又不安生了?”


  張木流點點頭,錯開此事,轉而問道“晚輩要如何取劍?”


  白衣女子消失不見,隻餘一道聲音


  “問自己。”


  一襲黑衣拔出遊方,挑眼望去,居然有些四顧茫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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