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竹 第六十七章 寫信的少年
那處不知名的地方,妖苓早就嚷嚷著餓了,劉工隻得掏出來幾條草魚,生了一堆火準備給小丫頭烤魚。
少年心裏很納悶兒啊!妖苓在師傅與白姨那邊兒不算什麽,可在自己這兒,那是境界高的嚇人啊!這還要吃飯?退一萬步說,你一隻鬼,吃的哪門子飯?
隻是架不住妖苓哭哭啼啼,劉工也隻好給她安排上烤魚了。
白麒麟與樂青在一旁傳音交談,最早進了這地方的是妖苓,隨後是白麒麟,然後才是樂青。
以盤瓠王形象進來的樂青,當時隨意打量了那青衫男子一眼,差點兒嚇傻了。心說今兒個就交代在這兒了,來的人一個比一個境界高。可過了有一會兒,這家夥感覺那個極其儒雅的青衫男子有些眼熟,仔細看了一會兒,這才發現他跟張木流長得很像很像。
樂青這會兒嘟嘟囔囔不停,對著白麒麟一通訴苦:“白姐姐,那真是張小子的爹?也太嚇人了吧?咱倆好歹也是活了上萬年的人了,你瞅瞅在他麵前,咱倆跟什麽一樣。”
白麒麟懶洋洋臥在地上,答非所問道:“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也這麽能裝呢?能衍化各種屬性就算了,還能變身,盤瓠王?會不會是夜裏瞅著天上圓月,就能變身那種?人家是變狼人,你倒好,變狗人。”
五彩盤瓠唉聲歎氣,這天兒沒法兒聊了,那不是被逼的沒法子了嘛!再說了,這又不是什麽稀罕事情,盤瓠一族的老祖宗,不就是立了戰功才娶到公主的嘛,若一直是獸身,後來的那麽些子嗣又是咋來的?
他縮成一頭黑毛兒小狗,幹脆也不再說先去打鬥的事兒,而是開口問道:“你說張小子以後會不會也做守門人?”
白麒麟搖了搖頭,輕聲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家夥的脾氣,他是能做守門人的料嗎?”
樂青點了點頭,那倒是,守門人境界極高,可限製太多,按張木流的性子,要是知道有那麽些個扯淡規矩,他能把門拆嘍!
“白姐姐,按理來說,他若真是守門人,是來不了這兒的吧?”
白麒麟冷笑道:“到現在你還看不清嗎?從咱們這種老家夥漸漸的都出世了,到張木流的家鄉遭逢大難,死了許多人。再到勝神洲九澤重現,他的佩劍是誰給的你看不出來?”
頓了頓,白麒麟歎氣道:“門已經快開了!守門人還願意為天下駐守,是他不忘本心,可這些藏頭露尾露尾的家夥,以渡劫劍修來阻殺張木流,是你你忍的了?”
樂青暗自歎氣,“可……大乘也隻是走在蒼天之下的頂峰罷了!”
……
薑末航奔去張木流身邊,看著同是白衣的年輕人小腹大洞,深深吸了一口氣。
是吃了那滋補神魂的藥丸兒,可又不是能白骨生肉那種。他從懷裏掏出來一粒丹藥,極其肉疼的塞進張木流嘴裏,隻見那大窟窿緩緩有了血肉滋生,不一會兒就隻剩下白衣破洞了。
這位一洲劍子抬頭喊道:“張伯伯,師弟傷勢過重,雖然沒有傷及大道根本,一時半會兒卻也是醒不來的。”
張樹英點了點頭,手中竹麓輕輕揮舞,此地就成了一片竹林,陸生被困在其中皺眉不停。
那短劍叫做濁景,這位煮麵潭之主,瞻部洲陸生,此刻手持短劍肆意劈砍,一大片青竹在劍氣下消散殆盡。
張樹英笑了笑,“你覺得我不敢跟你動手是嗎?”
灰衣陸生譏諷道:“是啊!看門狗,敢在這天下出劍嗎?為你兒子出劍?”
那青衫男子瞧著不老,撐死了也就是二十幾歲的模樣,他遙遙往西北遞去一劍,眯眼笑道:“為我兒子出劍的確不合規矩,可你壞了我竹林,給你煮麵潭遞去一劍,不過分吧?”
陸生眉頭緊鎖,他有些不好的預感。
張樹英很是貼心,揮手便有一道光幕出現,赫然便是方才一道劍氣破開數千裏雲海,直奔西北方向一座宗門。
灰衣中年人持劍之手顫抖不停,張嘴冷聲道:“你怎敢?”
張樹英再出一劍,“有何不敢!”
兩道滔天劍氣先後破開雲海直奔煮麵潭,整座瞻部洲西北方向都是劍氣縱橫,無數修士爬上雲海遠眺,卻是無人敢近前觀瞧。
第一道劍光瞬間已至煮麵潭,輕易便破開那宗門大陣,將那稱為潭,實則卻是個大湖的煮麵潭一分為二,隻留下一道巨大溝壑,整個煮麵潭水勢瞬間降下去數丈。
這一劍,逼的煮麵潭藏在深處的修士盡出,居然有十數煉虛修士齊齊現身去抵擋劍氣。
那一劍斬開煮麵潭後已經少去大半威能,但還是直直砍去湖畔腹地,十餘煉虛修士拚盡全力才將那劍氣擋住。
隻是隨後又有一劍,不再斬向潭水,而是直往那祖師大殿。
這一劍重傷十餘煉虛修士,都把那一大片宅子毀去了,卻未傷一人。隻是將極其偏遠的一處小院兒連根斬起,那處小院兒猛然間黑氣縱橫。
陸生陰沉著臉看向張樹英,咬牙道:“看門狗!這可是你逼我的。”
張樹英笑著說:“辱我,那便更能出劍了。”
又是一道劍氣往西北斬去,陸生臉色都快要陰沉出水了。
隻見一道黑氣從煮麵潭暴起,攀升至雲海之後又變成人形,黑漆漆的人影看了看腳下煮麵潭,微微一笑瞬間消散,再現身時已在陸生頭頂。
張樹英搖頭道:“好好的渡劫大修,幹什麽不好?非要做細作?”
那道黑氣似水從陸生頭頂灌入其體內,陸生麵龐扭曲,看著痛苦極了,他緩緩直起身子,麵朝張樹英,聲音嘶啞:“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陸生猛然又笑起來,譏諷道:“你又能出幾劍?”
張樹英緩緩皺起眉頭,的確不能出幾劍,若是再出劍,就連同那小子說話的時間都沒有了。
下方薑末航不知怎的,猛然間破口大罵:“瞻部洲的佛修都死光了嗎?若不然就是眼睛瞎了,這麽大動靜,都在……”
說到最後,這家夥隻是張嘴而已,再如何拚命發聲都難以有半點兒聲音。
一個老僧忽然現身,雙指夾著一道劍氣,輕輕甩給張樹英,瞥了一眼薑末航後才歎氣道:“你想把這半洲打沉嗎?總不至於陸生有錯,整個煮麵潭與半座瞻部洲受罰吧?”
自打和尚出現,張樹英就再沒半點兒好臉色,果然不喜和尚這件事兒是祖傳的。
張樹英半句話都不說,隻是手舉竹麓,作勢就要劈砍。老僧無奈道:“他與方外勾結之事,交給我就行了,你小子就消停會兒吧!還在為二十年前我沒幫手而耿耿於懷嗎?”
張樹英冷笑道:“怎敢,我小小山民,如何敢跟佛陀討價還價。”
老僧再不言語,看模樣是鐵了心要護住那座殘破煮麵潭了。
忽然一道十分清冷的聲音響起,從張木流腦門中一道劍光躥出,有個白衣女子手持不惑,眯眼看向老僧,也不管他什麽表情,隨手一劍就斬向陸生,後者眼神驚恐,一道黑氣驚慌逃竄,卻被那女子劍仙又斬去一劍。陸生當即重傷,一道分神掠出往東逃跑。那還未跑多遠便挨了一劍的黑氣,這會兒哀嚎不斷,片刻後一道身影從上空跌落,竟然是一副佛陀模樣。
女子劍仙譏諷道:“佛?”
老僧羞愧難當。
白衣女子再次譏諷:“傳教真遠啊!”
說完轉頭看向張樹英,嬉笑道:“放心啦!我對小家夥可沒什麽惡意,之前跟他借了千兒八百年時間暫住,今天出劍,就當續租吧!”
張樹英淡淡笑道:“就算前輩有惡意,我又能怎樣?在下先去與小兒說些事情,兩位前輩看著處理就好。”
說罷轉身不見,地上的張木流與薑末航都是消失,此地隻剩下一個煮麵潭宗主,還有個佛陀與方外成佛之人。
劉小北笑容玩味,一副老丈人走了的表情。
“我說老家夥,當年事,我不計較是我的事兒,可這也不是你不給我個交代的理由。”
……
薑末航忽然就被甩進了一處空間,裏頭驕陽高照,有楊樹成排,小溪潺潺。
劉工與妖苓躲在樹蔭下烤魚,一頭白鹿與一隻小狗懶洋洋的曬太陽。
這位瞻部洲劍子扯了扯嘴角,抱怨道:“你們可真舒坦,我奔馳千裏來此,與那臭不要臉的渡劫劍修大戰三百回合,落敗至此。”
樂青耷拉著眼皮,淡淡道:“嗯……修為不高,臉皮與那陸生有的一拚。”
眾人齊轉頭看去,原來是小溪那處,兩個男子齊身而行。細看之下,除了好像,還是好像。
張木流稀裏糊塗就來了此處,一轉臉看見個繃著臉的男子,當即就站直了身子,神色與那青衫男子幾乎一致。
白衣青年低頭看了看,發現小腹那個大洞已經長好了,隻是髒腑之中依舊巨痛難忍。
張樹英搖頭一笑,猛然間就笑起來在大長井邊兒的藥鋪,於是淡淡笑道:“你記不記得左腳的中指有個疤?”
白衣青年撓了撓頭,“記得的。”
張樹英接著說:“你啊!打小兒就馬馬虎虎,幹什麽事兒都稀裏糊塗的,總是沒個章法,想到一轍就是一轍。”
張木流訕笑道:“當時著急回去抄書,門口又掛著個大被子,我個頭兒又小,給被子一蒙臉就啥也看不見了,一腳就踢到了碎陶罐兒,血刷刷流,可把我嚇壞了。”
青衫男子搖了搖頭,歎氣道:“那碎陶罐兒我早就叫你搬去別的地方,你又懶得動手,最後吃虧的還不是你自己。”
其實張樹英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個小孩兒捂著腳趾頭,嘴裏大喊著爹,等他跑出去時,小張木流抬頭笑著說了一句話。
當時特調皮的小孩兒說:“你看,我都沒哭。”
一句很平常的言語,就是小孩子想讓父親知道自己有多堅強,血一股一股往出冒,卻一臉笑意的說著那番話。
結果張樹英隻是板著臉說了一句:“這有什麽好炫耀的?”
小張木流那會兒難過極了,卻又不敢哭。
張樹英歎了一口氣,看著比自己都高了不少的張木流,輕聲道:“當時不是覺得你不堅強,我其實挺心疼的。可轉念一想,若是你以後老拿受傷去與人炫耀,以此來博人同情,不好。所以我才板著臉說你。”
張木流摘下酒葫蘆,遞給張樹英,後者接過酒葫蘆便喝了一口。白衣青年這才笑著說:“爹可能不知道,就是這些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讓我在很長一段路上,不至於犯大錯。”
其實這對兒父子看起來年齡差不了多少,也不知是當爹的顯小,還是當兒子的顯老。
張樹英點了點頭,將酒葫蘆還回去,笑著說:“你還好意思說?你看看你一路南下惹了多少禍,打架都找的皇親國戚,勝神洲南部,都說你是護國真人殺手。”
頓了頓,張樹英長歎了一口氣,笑道:“我是真沒有想到,從前那個讓洗鍋絕不會洗碗的小家夥,一路上被人算計不休,還能反著算計那些人。我可一直以為你是個傻小子,肚子裏半點兒灌不進壞水兒,渾身上下就隻有一個井口大小的心眼兒。”
張木流尷尬不已,少年時老是愛跑去大姑姑家裏,總憋著吃一頓大姑姑做的麵片兒,而每次吃完,大姑姑總會讓他洗碗,然後張木流就真的隻洗碗。到後來,大姑姑每次都要提醒一句鍋和碗一起洗才行。
白衣青年灌了一口酒,笑容燦爛,與身旁已經好些年沒見麵的父親說道:“其實很小就有很多心眼兒的,誰幫我誰害我都分得清,就是不願意去算計別人罷了。那時身邊的人,再壞又能壞到哪兒去?”
張樹英點了點頭,他怎麽會不知道?每次想起這小子練劍之初,麻先生讓他每日把自家水缸挑滿才能練劍,碰巧那又是個冬天,往泗水井去的路上很陡,踩著厚厚一層雪毯,稍不留意就會滑倒。
小家夥第一天還好,挑著趙軒給做的小竹桶一趟一趟挑水。可第二天時就慘多了,兩邊兒肩膀都紅撲撲的,哪邊兒挨到了扁擔都疼的鑽心。又加上那段時間風雪不斷,個兒還小小的張木流走幾步便會滑倒。
他記得,這小子那時挑著水桶取水時,故意將水桶重重放下,為的就是讓不遠處的竹林茅屋聽得見這邊響動,讓那個住在茅屋裏的邋遢漢子出門喊一句,“行了,今天就到這兒,不用挑了。”
可麻先生始終沒出現,張木流也隻能繼續挑著扁擔慢悠悠挑水。
那天可能是張木流小時候最委屈的一天。挑著水桶的小男孩踏著雪往上走,一不小心就滑倒,雖然極力護著兩隻水桶,可還是漾出去多一半兒水。張木流眼淚不住的往外流,可硬是沒哭出來一聲兒。隻是站起身後皺著鼻子一腳又一腳的踢著腳下的雪,好半晌後還是不消氣,又長大嘴巴無聲大喊,握住拳頭把那路邊的竹子打個不停。等竹枝上的雪花兒淋了一頭,從脖領子灌下去,張木流這才消停了。擦了擦眼淚,撿起竹桶皺著鼻子重新打水。
當時麻先生與張樹英其實都看得到,並沒有失望,因為小小年紀,發完一通脾氣還能再去堅持做什麽,已經很好了。
最讓兩人開心的,是那個小男孩第三天挑水的時候,肩頭挑著竹桶,手裏拿個小掃把,一路從家門口掃雪到井邊兒上。
其實是很小很小的事兒,卻將張木流心性一覽無遺。也是應了張木流一直掛在嘴邊兒的那句話:“做不做得到,得做了才知道。”
張樹英忽然說道:“疼不疼?”
張木流笑著說:“哪兒能不疼啊!給人戳了那麽大一個窟窿。”
又灌了一口酒,張木流笑著說:“現在總能告訴我一些事兒了吧?”
青衫男子轉頭看向樂青,後者狗眼滴溜直轉,訕笑道:“您說您的,我不聽了,不聽了。”
樂青心裏罵罵咧咧,“境界高了不起啊?我還年齡大呢!你比的過我嗎?”
一旁的白麒麟嗤笑道:“單論臉皮,那位可全然比不過你。”
樂青轉過頭,這天兒沒法兒聊了。
張樹英也沒有設什麽陣法,樂青他們聽到就聽到了,至於旁人,任他境界再高,能聽到這兒半點兒動靜,那說明我張樹英白活這麽多年了。
青衫男子淡淡開口:“我們小竹山,是極早時便存在的一處古山,與你所知道的差不多,相當於執掌律法的地方。天庭陷落之前,有我們的存在,才有這天下太平。後來天庭破碎下墜,中土世界失蹤不見,方外未開化的天下大肆入侵,於是我們便又成了守門人。再後來,有人補天,其實就是堵住了那扇大門,我們小竹山,每千年就得有一人去當那守門人,同時也會硬生生將境界拔高。”
張木流問道:“那大門,是在兩界山吧?可……”
一句話始終沒問出來。
張樹英當然知道自己兒子想問什麽,於是輕聲道:“小竹山的大禍,雖然跟陳束城有關係,可關係不大。你要知道,我們小竹山是相當於一個葫蘆塞,唯有將葫蘆塞拔掉,裏邊兒的東西才出的來。奪取幾姓的傳家物,是有人謀劃許多年的事兒了,那天晚上來襲之人,有遠高於大乘境界的存在,即便是我,也無可奈何。”
青衫男子身形忽然有些虛幻,他笑了笑,伸手拍著張木流肩頭,聲音醇厚:“流兒,小竹山是你的家,有些事兒你得擔著,可沒必要都擔著,老一輩還沒死絕呢。你也有你的江湖,你得多走走多看看。你知道我這麽些年,最難受是在什麽時候嗎?是在有個小家夥,夜裏偷偷挪開床,掀開地磚後取出一個竹筒,倒一把葡萄籽兒捧在手裏眼淚長流的時候。”
幼年時有無數個日日夜夜,受了委屈的張木流都會捧著那一把幹癟的不像樣兒的葡萄籽兒,蹲在牆角默默流淚。
其實哪兒有不難受的事兒,有的隻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很難受罷了。
張樹英遞去一塊兒竹牌,說想知道的都在裏麵兒,得境界高一些了再打開看。
說完後一襲青衫便愈加虛幻,張樹英拿著竹麓看了好半天,然後持劍順著小溪往上去,張木流站在後麵目送父親。
那個並不老的男子最後笑著說:“臭小子真厲害啊!以後一定帶著孫女兒來看看我。”
張樹英消失不見,張木流攥著竹牌怔怔失神,好半晌後才又舉起酒壺喝了一口酒,那小腹傷口忽然就又痛了。
有個背劍少年站在遠處看著白衣青年,想說話卻又不知說些什麽,於是就那樣靜靜看著。
張木流轉身笑著問道:“怎麽啦?”
劉工憨笑半天,最後喊了一句師傅。
白衣青年嗯了一聲。
……
長安城東北角的軒王府內,還是那個百花叢中的涼亭,王妃拉著個紅衣女子的手,看著少去大半兒的月亮笑著說:“你可能不知道,別說你了,就連紫棠都不一定知道,流兒心中其實住著個很孤獨很孤獨的人。他能與任何人有說有笑,可除了在意的人,遠遊路上所謂的朋友,更多隻是能聊幾句話罷了。有幾件小事兒,壓在他心頭極重極重。”
離秋水笑著說:“他都與我說過,第一次是偷了家裏幾枚錢買酒,惹得奶奶與他結拜大哥家吵了好幾天。第二次是他弄壞了大姑姑家的東西,姑父氣的大罵,他卻沒敢出聲兒,是小樂跟姑父說自己弄壞的。第三次是少年時第一次遠遊,在一個叫遊方的客棧,見了一身錦衣的史嘉銘。”
其實離秋水很想說一句,何姨怎麽會不知道這些事兒?
帶著張早早重回那湖畔小院兒時,何紫棠給了離秋水一封信,封麵寫著三個字。
“我親啟”
那封信隻有短短幾句,何紫棠說是張木流在吳國的那個小城開鋪子時,夜裏寫的。
信上說:“從今天起,別再做個孤獨的人了。你要與某人書信來往,說些近來瑣碎,說些家長裏短,說聲見字如麵。”
離秋水知道,那個某人,說的是長大後的張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