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王都占城(下)

  已經到占城四五天了，阮讓果然沒有辜負少爺的信任，昨天就談下了一棟宅子，昨天晚間已經搬進新家裏去住了。


  今天收攤後，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回到了位於占城的新家。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太師椅上，伸了個懶腰，鳳嬌伺候著洗完了臉，拿著茶杯喝了口水，抬眼看見門口站著的小家夥，讓鳳嬌帶他去洗洗臉，換身衣服，這樣也太不像樣子了。


  福叔洗漱完畢，先到少爺房裏來問怎麽回事。福叔是絕對的自己人，這事當然不會瞞著他，一五一十的把經過講給他聽福叔聽完沉吟不語，好半天才說：“少爺，你有什麽打算？”


  “我現在沒打算，一會兒他來了，我們倆一起問問他，到底怎麽回事再說。”


  福叔點點頭，也認為這樣最好。


  過了好一會兒，鳳嬌才領著小家夥回來，一進門，董宇好懸沒認出來，其實也確實不認識，幸好因為旁邊站著的鳳嬌，才使他確認旁邊的是今天撿回來的小家夥。這一來一回差距也太大了吧，出去之前是個又黑又髒的小叫花子，回來時變成了一個明眸皓齒的大姑娘，這才真是，眼睛一眨，老母雞變鴨！

  見少爺發愣，鳳嬌抿嘴一笑，解釋道：“我領她去洗臉，發現她是個女孩，就帶她洗了個澡，讓少爺久等了。”


  那小姑娘上前兩步跪在地上，語氣生硬的叫了一句：“少爺好。”


  “嗯？”董宇差點讓口水噎著，瞪著小姑娘，再看看鳳嬌。


  “這句話是我教她的，現在她隻會這三個字。”鳳嬌走到少爺跟前解釋道。


  “那你讓她起來吧，地上怪涼的。”


  鳳嬌把她拉起來，然後說：“我看她一個人，怪可憐的，就想讓她給你做個丫頭，也好給我做個伴。”


  想想也是，船隊的人全是大老爺們，鳳嬌一個女孩子，有時候是怪不方便的，有個女人陪著總是好點，盡管這女人小了點，可再小也是女人不是。


  “福叔，你問問她今天是怎麽回事？”福叔是我們三人中占城語最熟的，這樣複雜的問話，還是交給他的好。


  福叔問完之後，小姑娘一邊說，福叔一邊翻譯，我們也才明白了來龍去脈。


  小姑娘叫小翠，十二歲。自幼父親便去世了，母親帶著她改嫁給了本地胡誌商會副會長做妾，在她十歲的時候，母親也去世了，她就成了沒人管的孩子，整天在胡誌商會裏玩。她的繼父是副會長、會長的親弟弟，卻對她不管不顧，幸好商會裏的一幫工人對她還不錯，許是可憐她，經常把她叫到家裏管她頓飯，才使她這些年沒被餓死。


  前幾天她正和幾個雇工的孩子在商會的倉庫裏麵玩，商會會長胡誌領著一幫人，和另一幫穿著官差服裝的人商談什麽事，商量不成，吵了起來，最後動起了手，胡誌帶的人多，失手打翻了一個對方的人，雙方紅了眼，事態失控，胡誌的人把對方的人都打死了。


  在這個國家，本來死幾個人也不算什麽事，可對方有官方背景，估計胡誌也得罪不起，收尾工作就要保密，囑咐了自己人一番注意保密，就要離開，有一個雇工的孩子終究年紀太小，看到死了那麽多人，嚇哭了，胡誌的人大驚之下，循聲找來，發現了這幾個孩子。


  小翠年紀比那幾個大了幾歲，知道看了不該看的東西，就早早的鑽到貨堆中躲了起來。那幾個孩子被抓住之後，當場被裝入麻袋裏，用棍子打死。


  小翠在貨堆的縫隙裏看的清清楚楚，等到胡誌帶著人把現場收拾幹淨，走了之後，小翠才哆哆嗦嗦的從倉庫中跑了出來。這幾天她一個小女孩整天擔驚受怕的東躲西藏，生怕碰見胡誌一夥人。


  當天她從那建倉庫裏出來的時候，被一個打手無意間看到了，匯報胡誌之後，這幾天商會裏的人一直在悄悄找她，小丫頭也精明得很，躲了幾天一直沒被發現，今天實在是餓極了，跑到商會食品堆裏去偷東西吃，不幸被發現了，幸虧她人小靈活、跑得快，才跑到大明商隊的貨堆中躲起來，問她為什麽選我們的貨堆躲，她說是看這裏排場比較大，料想胡誌的人不敢來搜。


  想不到小丫頭年紀不大，還有幾分小聰明，看著她小巧可愛的模樣，心下就先生出幾分憐愛之情，鳳嬌也在旁邊含淚哀求。


  看看小丫頭眼裏的驚懼，心中由不得一軟，把像受驚小鳥一樣的她拉過來，伸手摸摸她的腦袋，正想說兩句安慰的話，誰知道這小東西把腦袋一扭，氣憤地瞪了董大少一眼。看見少爺愕然的眼神，鳳嬌心裏害怕少爺著惱，趕緊過去把小翠摟在懷裏，嘴上嚴厲斥責她，不該用這樣的眼神看少爺，福叔也來解釋說，占城人的風俗一向如此，誰要是摸了他的頭，就和大明人被人殺了他爹一樣，是結下了深仇大恨。


  那要這樣說，這丫頭能隻瞪我一眼，已經算是很給麵子了嗎，董宇心中暗暗好笑，對著小丫頭道：“小翠，你要是想在我們這裏呆子去，就不能再守占城的規矩，一切都要按大明的規矩辦，你明白嗎？”


  管家翻譯之後，小丫頭戰戰兢兢的答道：“小翠知道了，小翠會做到的，隻是小翠不懂大明的規矩啊。”


  “這些鳳嬌會教你的，你既然答應了，就不能反悔，現在你就算我們的人了，在這裏大家都會照顧你的。”


  “謝謝少爺。”小翠知道少爺不喜歡別人給他下跪之後，就隻有深深鞠了一躬表示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