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錦帆賊變生肘腋(上)

  張祖方聽完董宇這番話之後陷入了沉思，董宇也不打擾他，知道這些事他需要慢慢想通。


  過了好半晌，就見張祖方抬起了頭，眼睛亮了些，好像是下定了某些決心似的，“大人，如果您說的是真的，那麽張某就代表我們全體弟兄多謝大人了！”說到這裏他站起來對這董宇鄭重的一揖到地。


  “隻是，在下現在還不能立刻答應大人，我還要回去和幫中弟兄商量一下，很快就會給大人一個答案，畢竟這一去就是離別故土，很可能此生都不會再回來了，幫中難免會有人不願意離開家鄉，我就是頭領也不能強人所難。即便萬一是不成，我錦帆賊也記得大人的好，大人此次押運任務，沿途安全，錦帆賊也一手包了！”


  說完之後，張祖方再次一揖到地，身後的吳小七也趕緊跟在老大後麵躬身施禮。董宇一看，趕緊把人扶起來，能這樣已經很不錯了，看這樣子，這張祖方還是很有些意動的，看來什麽事都不是能謀劃完全的，諸葛亮說得不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哪！


  當然他也是不會放棄努力的，“那幫主回去之後，多長時間能給我消息？”


  “明天早上，我必定給大人準信！”


  “好！我相信張必先後人的信譽！隻是，我也要幫主答應一件事，如果貴幫中有多數人願意前往海外，還望幫主親率。”


  張祖方哈哈一笑，抱拳道：“就依大人！”


  董宇果然沒有為難張祖方兩個人。倆人下了董宇的大船，駕著小舟又回到了自己兄弟中間。


  三十六位船把頭以及軍師等人見老大平安回來了，都圍到老大的船上來看看到底咋回事。張祖方一看兄弟們都來了，暗忖正好，這樣也不用再去挨著個的通知了，當下告訴大家全體到議事廳開會，然後當先向船艙走去。


  這三十六個船把頭每人手下有幾條小船，十幾到幾十不等的弟兄，這三十六個人裏麵有四個頭領，每人手下又管著八個人，而這四個頭領還有那個軍師就是當初張必先的手下，張必先兵敗身死後，這幾個人僥幸逃脫，費了好一番力氣才找到他們的少帥張祖方，幾人竭力輔佐張祖方，這麽多年來終於打下了如今這番基業，可以說沒有這幾個人，就沒有如今的錦帆賊。


  張祖方看著房間中的手下一時有些感慨，他平靜了下情緒，揮手示意大家都找位置坐下，然後清了清嗓子說道：“各位弟兄，我今天去見了官軍的首領，那人叫董宇，是福建都司軍器所副使兼押運總管，見麵之後我說了我們這邊的要求，他也提了他的條件，他的條件是要我們派二三百弟兄保護他安全押運，否則路上出了一切事端都要算到我們頭上！”


  這話一出口，下麵一片議論聲，旁邊的軍師孫勇沉吟片刻，開口道：“那幫主準備怎樣應對？”


  軍師一問，下麵有一片安靜。張祖方掃視了大家一陣，道：“我當時就告訴他，我們錦帆賊絕對不會投降朱明王朝，”這話有博得了下麵一片認同和讚揚之聲，“後來，他又提出了一個說法，他說他有朋友在海外經商，在海外還有基地，他想要我們去投靠他的那位朋友，然後我們這些人就都可以去海外生活，不用在大明再躲躲藏藏了。”


  孫勇又問道：“那幫主是什麽意思？”


  “我覺得這也不失是一個可行之計，這邊回來問問大家的意見。”


  下麵的議論更大了，這時，四大頭領裏的荊濤大聲說道：“幫主，我們要是去了海外那是不是就回不來了？”


  “是。”張祖方的聲音沒有一絲變化。


  “可俺不想背井離鄉，咱們在這兒這麽多年也都過來了，他朱元璋不也沒奈何得了咱們嗎？那咱為啥非得要走哪？”


  “這次是咱們的情報失誤，把福建都司的官船當成了商船，雖然沒截成，可也暴漏了錦帆賊的旗號。幫裏這麽多弟兄，難免有誰把這消息泄露給外人知道，官船離開這片水域，萬一遇到別的幫派被劫，到時候還是會算到我們頭上，以我們和朱家的仇怨，他們又豈會放過我們？以我們現在的實力，也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為幫裏眾兄弟計，我認為此計可行。”


  荊濤站起來道：“幫主，我也是跟隨你多年的老人了，死我倒不怕，我隻怕你帶著弟兄們遠遁海外，將來隻怕是落得個，無有葬身之地！”


  他本想說死無葬身之地，可話到嘴邊還是改了一下口。但是在場那麽多人，大家還是聽出他話裏的意思了，一時間眾人誰都不說話了，場中一片詭異的安靜。


  張祖方是幫主，當然得他打破沉悶，“各位兄弟，在座的有的還是我的叔伯輩的，現在我說一下，我決定到海外去另闖一番基業，有願意跟隨我前往海外的，可以留下來，我們說說準備事項，有不願意走的，我也不勉強，現在可以先回去，明天給大家分發財物，今後就要各自謀生了！”


  說完，張祖方朝四周裝全做了一揖，荊濤帶著他的八位手下看了張祖方一會兒，揚長而去。


  軍事孫勇靠近張祖方低聲道：“小心荊濤會對我們不利！”


  張祖方眉頭一挑：“他能如何？諒他也沒這個膽子。”


  隨後，張祖方開始安排全幫人員的善後事宜，孫勇在旁協助，一直忙到很晚，才去睡。心裏有事，一直翻來覆去睡不著，好容易剛剛迷糊過去，外麵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把他又吵醒了，張祖方心中大怒，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大喊：“來人！外麵出了什麽事了？”


  一個小嘍囉跑慌慌張張的跑進來，道：“大當家的，不好了，荊頭領帶著人反了！”


  張祖方聽了一陣迷糊，荊頭領？那個荊頭領啊？還反？自己就是反賊，往哪反？想著他就脫口問道：“那個荊頭領？”


  “荊濤，荊頭領。”那小嘍囉也覺得自家老大是不是睡迷糊了，連荊濤都不知道了。


  “荊濤！”張祖方睡夢中驚醒，確實是有點迷糊，現在一聽荊濤這兩個字，當時就清醒了過來，這小子還真敢！心裏暗罵一聲，披上衣服，鞋都沒穿好，踢啦著就跑出去了。


  到了外麵大廳，隻見一片燈火通明，偌大的議事廳人頭攢動，最前麵的是軍師孫勇和另外三家大頭領。看到張祖方從裏麵出來了，孫勇上前兩步大聲道：“大當家的，荊濤那廝帶著手下人馬乘船走了！警戒船攔了一下，被他撞沉了兩條，傷了十幾個弟兄！”


  “這個混蛋！”張祖方氣得大罵一聲，“他們走遠了嗎？”


  “我已經讓雷老五、王二麻兩個把頭帶人去追了。”


  張祖方這些年的水賊頭子不是白當的，說了兩句話，馬上恢複了清醒，“這兩個人攔不住荊濤，現在馬上全體出動，葉大林頭領，帶著你的人打頭陣，追上雷老五他們之後，和他們匯合一處拖住荊濤，絕不能讓他們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