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上早朝
大早上起來實在沒什麽胃口，匆匆喝了半碗銀耳粥，就整理好官府，帶著胡玲一起出門去了。客棧掌櫃的真夠意思，專門派了兩個夥計給打燈籠引路。明朝初年的南京城可不是現在的那座現代化的大都市，大街上既沒有徹夜的霓虹燈在閃爍，也沒有一排排明亮的路燈。昨天下了一場小雪，淩晨的天氣更加寒冷，既沒有晴天的星星月亮，也不像大雪封門時那樣外麵銀晃晃一片，此時是真的伸手不見五指。遠處偶爾有個別亮點移動，不時巡城的士兵在巡邏，就是哪家大人和自己一樣，趕個大早想要去上早朝。
幸虧客棧掌櫃的想得周到，要是沒有這兩個打著燈籠的小夥計引路，在這漆黑的早晨，董宇非得在這偌大的南京城迷路不可。兩個小夥計都是在南京城生活多年了，對城裏的道路非常熟悉，領著董大人穿街過巷，把董宇繞了個迷三道四。在穿過一條小巷之後，終於眼前一亮，發現前麵兩三百米外聚著一大群人，一大片燈光在閃爍。這就是內城門口了。
等著上早朝的官員們三個一群五個一夥兒的聚在一起小聲說著話，旁邊有家人打扮的夥計打著燈籠照亮。董宇記著昨天的時候那個蕭少卿說的是在內城門口見，估計是要以單位為隊伍一起上殿吧。他又沒上過朝，實在是不知道這些五花八門的規矩。
董宇領頭，後麵跟著提著燈籠的客棧夥計和胡玲，四個人在人群裏來回穿梭，不時傳來：“借光借光！”“謝謝，麻煩讓一讓！”這類詞語，正在低聲暢談軍國大事的朝廷大員們紛紛側目相視，這是哪個衙門裏的小官，怎麽這麽不懂規矩！繞了好一會兒，大冷的天，腦門上都快出汗了，最後還是沒找到那位蕭少卿，連鴻臚寺的人他也一個沒看到，不過好像鴻臚寺的官員，董宇本來也不認識幾個。
眼瞅著東方發白，天光就要見亮了。從四處趕來上朝的大臣們也基本上來全了，已經有好一會兒沒見人往這邊來了，眾人低聲的一路也停下來了，看樣子，隨時都會開始上朝。董宇的兩隻眼睛掃來掃去，最後實在忍不住喊了一才，嗓子：“鴻臚寺的蕭少卿在哪裏？”
安靜的人群裏忽然想起這聲突兀的聲音，雖然聲音不大，卻也足夠所有人都聽見了，刹那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往這個方向聚攏過來，如同看什麽稀罕物事一樣。成為所有人的目光焦點，董宇一點也沒感到難為情，挺了挺胸脯，又喊了一遍：“鴻臚寺蕭少卿在哪裏？”
人群的左邊閃出一條通道，蕭少卿麵色尷尬的從二十米外的人堆裏擠了過來，走到董宇跟前的時候，臉色就板了起來，“董寺丞，這是皇城門外，眾家大人上朝之處，你怎能大聲喧嘩？如此無禮！”這老小子被人當眾兩次點名，臉上有點掛不住了。
“下官隻是惦念大人，不知道上朝的規矩，想請教大人，又一直找不到大人，這才出此下策，並不是有意喧嘩。”董宇一拱手，嬉皮笑臉的解釋道。
“你，你竟然不知道上朝的規矩？”這位蕭少卿看著眼前的董宇徹底無語了，哪個人上朝之前不是經過禮部專門的培訓呢？眼前這位竟然說他不知道規矩！“那你就找到和你穿同樣款式朝服的大人們，等他們往裏進的時候，你跟在大家後麵好了。你看著旁邊的人，看別人怎麽做，你也跟著怎麽做就行了！”實在不想搭理這個粗野無禮的小小司丞，不過他也怕這家夥到了內城裏麵亂來，那可是他鴻臚寺的人，萬一要是惹惱了皇上，倒黴的可不是他一個人，整個鴻臚寺所有人都要跟著他受牽連！交代完了這些常識性的規矩之後，肖少卿一甩袖子，鑽進人群裏不見了。
哼！耍什麽大牌！不就是一個五品少卿嘛！董宇不屑的哼了一聲，回頭讓那兩個提著燈籠的客棧夥計先回去，誰知道這兩個家夥還挺敬業，堅持就在這裏等著董大人散朝回來。至於胡玲，那是更加不用說了，人家根本就不會走，說了也是白說。
前麵的人忽然開始往裏進了。這時候，天已經基本上亮了，打著燈籠的家人小廝們也都熄滅了燈籠。董宇跟著一群和他穿一樣花色官服的人後麵進入內城。
董宇走在他這一群人的最後麵，在一處宏偉的宮殿前麵，隊伍停下了，抬頭觀看，上麵寫著“華蓋殿”。
就聽前麵有人高聲喊道：“聖躬萬福！”。然後，所有官員跟著一起高喊：“聖躬萬福！”音樂響起，很奇怪，就像演電影一樣，裏麵真的有人奏樂，然後大家一起拜倒磕了三個頭。這是董宇第一次正式上朝，打起十二分精神，用眼睛觀察著周圍的官員，看大家怎麽做，他也跟著做，不敢出任何一絲差錯，在這裏要是犯了事兒，上麵那個不講情麵的皇帝，可是隨時都會將人砍了腦袋的。
五品以上的大員才有入殿的資格，像董宇這樣六品下的小官，隻有站到外麵候著的份了。也不知道裏麵的人在說些什麽，天越來越亮了，溫度也略有上升，可還是很冷。所有的人都是站的筆管條直、紋絲不動，董宇站了半個小時之後，就有點站不住了，兩條腿不停的交換著支撐點，慢慢地原地踏起了步，反正他是站到隊伍最末端的，做什麽動作也沒人注意他。
正當他踏步踏累了，想要原地活動一下肩膀的時候，大殿裏麵忽然有人喊道：“鴻臚寺丞，董宇覲見。”
呦！皇帝竟然想起見咱了！興奮之下，董宇一溜小跑著就上了台階。進了華蓋殿的大門口，他才想起來見皇帝的規矩，這還是他第一次到奉天殿，被朱棣封官的時候，在司禮監學的。
跪倒殿門口，爬到地上大聲說道：“鴻臚寺丞董宇祝聖躬萬福！萬歲萬歲萬萬歲！”
前麵響起一個洪亮的聲音：“鴻臚寺丞董宇上前。”
董宇低著頭往前跑了幾步又跪下了。朱棣的聲音傳下來：“董宇，你回家探看，家中父母可好？”
皇帝怎麽會關心起我的爹娘了？董宇趕緊回答：“托萬歲洪福，微臣父母安康。”
“現在我這裏有件事情，滿朝文武，我看隻有你最合適，你可願意？”
“謝萬歲信任，臣赴湯蹈火再所不辭！”這會兒不表忠心，啥時候表？
“好！東方海外有一國，名曰倭國。太祖年間曾賜其國王印信冠服，封其為：倭國國王。然而，近年我國沿海多有該國賊寇乘船過海，騷擾我沿海邊民！朕曾命使者攜帶聖旨斥責其王，命其整頓海防，嚴懲倭寇！截至上月仍有倭寇犯邊，可見倭王對我天朝命令陽奉陰違，朕又不想擅起戰端。上次你就曾與倭人打過交道，對該國人有一定的了解，加上曾經隨鄭和下過西洋，乘船航海之事也甚精通。朕擬委派你擔任大使，攜帶朕的旨意去往倭國一趟，督促其王剿滅倭寇，整頓海防，你可願意？”
“臣定竭盡所能完成陛下之命，不成功，則成仁！”董宇的心裏都快笑開花了，老子終於又有機會出海了！倭國？哈哈！小鬼子，老子要來啦！
“好！”上麵的朱棣興奮的一拍桌子，“愛卿真乃朕的忠貞之臣也！”朱棣這皇帝很少有這樣高興的時候，可見這倭寇實在是煩到他了，想打吧？人家又隔著大海。派鄭和過去吧？朝裏麵那些大臣本來就對鄭和一個內官帶著兵艦在外麵心有忌憚，公然派他去征伐他國，恐怕朝裏麵要吵翻天了，現在出了個董宇，實在為他解決了一個大難題，董宇深得鄭和賞識，並且這個人不是太監，是個正常人，派他出去，就不會在朝廷裏引起太大的響動，實在是個最佳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