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催要扶貧款
餘荷問梁鑄成：“既然已經走出大山，為什麽又回到了家鄉？是為了實現你的小康夢嗎？”
梁鑄成告訴她，回村是一次艱難的選擇，就像七年前他放棄上大學一樣，都是站在貧困的十字路口，做出的艱難的抉擇。
說到這裏，梁鑄成歎了一口氣，說：“這可能是命中注定，我與貧困較上勁了。”
餘荷感覺得到他的精神壓力。
她對梁鑄成說，2013年11月，湘西十八洞村視察，提出了“精準扶貧”的重要指示後，全國迅速掀起了精準扶貧的熱潮。
餘荷分析，隨後，國家精準扶貧政策會陸續出台，一些難點問題會逐步得到解決。
她鼓勵梁鑄成，中央對精準扶貧工作這麽重視，再加上有政策支撐，一切困難都能克服。
她堅信，玉皇山的春天來了！貧困農村的麵貌要徹底改變了！
餘荷抬頭望著玉皇頂，信心滿滿地說：“玉皇山，一定會像她的名字一樣，成為一個美好的地方。”
他們剛走到村口，見一群村民湊擁著周泉和劉文毅，向他們走過來。
周泉和劉文毅一邊走，一邊向他們解釋著什麽。
村民們情緒有些激動，指指點點，好像不相信他們說的話。
梁鑄成連忙大步走過去，問他們：“你們這是幹什麽？”
村民們紛紛說：“工作隊不是來發扶貧款嗎？咋來了兩天了還沒有動靜？”
餘荷感到莫名其妙，問他們：“誰說發扶貧款了？”
一個群眾說：“國家給貧困戶每人發五萬元，你們昨天不是把錢送過來了嗎？為什麽不發？”
餘荷哭笑不得，解釋道：“我們昨天過來隻帶了行李，哪有扶貧款。”
有的群眾不相信，質問道：“你們來不發扶貧款，扶個啥貧？”
梁鑄成見他們越說越不像話，告訴他們，國家精準扶貧政策還沒有正式宣布，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國家不會簡單的發錢發物，主要通過政策扶持，依靠大家的雙手脫貧致富。
村民們不甘心，有的說，扶貧不發錢，等於沒有扶貧；還有的發牢騷，說工作隊和村幹部把扶貧款貪汙私分了，要去告他們……
梁鑄成見跟他們一兩句解釋不清楚，就陪著餘荷他們一起返回村部。
村民們在村部院子裏等著不走。
餘荷抓住這個機會，把縣裏發的精準扶貧文件給他們解讀了一遍，然後告訴他們，讓大家放心，等國家精準扶貧具體政策規定下來後，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大家，不折不扣地落實到位。
村民們將信將疑，他們說，工作隊要趕緊把扶貧款要回來，快點給群眾發下去，不然的話，老百姓咋能脫貧？
這幾天，玉皇山村逐漸熱鬧起來。外出打工的陸陸續續回來了，他們也聽到了國家啟動精準扶貧的消息，他們紛紛到村委會和工作隊打聽，國家怎麽扶貧？能給大家發多少錢？
餘荷會同村幹部不厭其煩地解釋，他們就是不相信。
等了幾天，還沒有動靜，金勝錢耐不住了。這天下午，他來到駐村工作隊，要求餘荷先給他解決五萬元扶貧款。
金勝錢全家四口人，他妻子有間歇性精神病，兒子金大寶長年在外，說是打工，卻不知去向，連過年都沒有回家。
金大寶結婚時，女方要八萬元彩禮，金勝錢哪有那麽多錢，他到處求爺爺告奶奶，欠下五萬多元外債。
金大寶結婚一個月後，就出去打工，掙錢還債。
兒媳婦在家還沒有待到三個月，也說出去打工，一去不複返，現在下落不明。
知情人都說，他兒媳婦嫌家裏窮，還有一個瘋婆婆，她看不到希望，起來跑了。
兒媳已經幾年沒有回來，有的傳言她已經跟別人結婚了。
平時，金勝錢家裏隻有老兩口在家，妻子每年都要發幾次病，一發病到處跑，金勝錢要照護她，幹不成活。
金勝錢到村裏找餘荷要扶貧款，說先給他發一個人的扶貧款，要急著給瘋女人治病，其他三個人的扶貧款，等給大家一起發時再領。
雷作田攔住他，先不說扶貧款的事，問他合作醫療保險交了沒有，金勝錢搖搖頭說：“交個球，我連買衣服的錢都沒有，哪有錢交保險。”
雷作田說：“一個人合作醫療保險隻有一百多元，看病能報銷大部分，個人隻承擔一少部分，你不交，就要承擔全部醫療費，你看看哪個劃算？”
金勝錢說：“國家不是扶貧嗎，把錢發給我，就有錢看病了，何必還讓我交錢？”
雷作田說：“國家說了搞精準扶貧，可是並沒有說人人發錢，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政策下來，如果以後有這個政策，一定會給你們兌現。”
金勝錢著急地說：“你說現在沒有錢，我那個瘋女人咋辦？”
“大寶和他媳婦不是在打工嗎？他們每年不給你一點錢？”雷作田問。
金勝錢氣呼呼地說：“給個球！不知道他們兩個死到哪裏了。”
這時，餘荷攔住金勝錢的話，勸他說：“你看你，哪有當爹的這樣咒孩子？”
金勝錢抹了一把臉，說：“他們平時不聞不問，我權當沒有兒子兒媳。”
梁鑄成問：“你現在真的連交合作醫療保險的錢都沒有？”
“沒有就沒有，誰說假話幹啥？”金勝錢說，“我過年連肉都沒有買，過了個素年。”
雷作田說：“年前村裏不是給你了三百塊救濟款嗎？你咋不買點肉？”
金勝錢說：“三百塊就是饃渣渣，你說能做啥？”
“救濟救濟，就是救急。”雷作田說，“那些錢雖然不多，是黨和政府對困難群眾的關心，你買幾斤肉還是夠的。”
金勝錢低下頭，吧唧吧唧嘴說：“過年我買了二十斤苞穀酒，就把三百塊用完了。”
梁鑄成知道，金勝錢有酒癮，平時寧可不吃飯，但是每天少不了酒，隻要手中有點零花錢，他第一個會去買酒。
他想，以後政府再下撥救濟款，不能直接給他現金，要麽買糧，要麽買肉，不能再讓他買酒喝。
金勝錢沒有要到扶貧款，坐在那裏不走。
梁鑄成說：“金叔，扶貧款的事要看以後國家政策規定，你還是先把合作醫療保險交了，如果嬸發病了，你送她去縣醫院治療，能報銷大部分，你的負擔輕一些。”
金勝錢搖搖頭：“我沒得一分錢，交不起。”
梁鑄成從口袋裏掏出三百元錢，遞給他說：“金叔，這是三百元錢，你先去找唐會計把合作醫療交了。”
金勝錢猶豫著不願接錢，說這不夠。
梁鑄成見他誤會了，對他說：“這不是扶貧款，是我個人的錢，你拿去，把你們兩個的合作醫療交了。大寶他們在外麵，他們自己想辦法交。”
金勝錢伸手接過錢，說：“我沒有錢還你咋辦？”
梁鑄成揮揮手說：“你先用，啥時候有了再還。”
金勝錢前腳出門，一群人又進了村部。
打頭的是刁生本，後麵還跟著張拴狗等人，大搖大擺走過來。
刁生本喝了酒，醉熏熏的，走路一搖三晃，搖晃著進了村部，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刁生本四十九歲了，平時好吃懶做，遊手好閑，還是村裏有名的“賭頭”，經常在家“置場子”，家裏成了賭窩。
不用說，這一撥也是要扶貧款的。
他們又是一番口舌，口幹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