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阿布領著他們往前走了幾百米，沒多久便到了他家的房子。門口的小石階上正站著一位長者，看見阿布時向他揮著手。


  阿布喊了聲，“奶奶！”接著他扭頭對許羨說：“這是我奶奶。”


  說話間，他們已到了門口，阿布奶奶不認識許羨，疑惑地看著阿布問道：“阿布，這位姑娘是你的朋友？”


  “對，奶奶，這是我剛認識的朋友，叫許羨。”阿布朝著奶奶擠擠眼，“怎麽樣？是不是個漂亮姑娘！”


  阿布奶奶笑開，露出一口金牙，“漂亮漂亮。”說著她眼神穿過他們看向身後某個地方，揚起嗓音，“南懷也來啦？”


  陸南懷走上前，在許羨身邊停下，握上老人伸向他的手掌，禮貌的喊了聲，“奶奶。”


  “可好長時間不見你啦！”老人緊握著他的手，有些激動，“哎喲，你怎麽黑了這麽多啊？”


  一旁的阿布接過話，“奶奶，我們可是當導遊的，天天在太陽底下曬，不黑不像話啊。”


  陸南懷笑了笑。


  “哎喲，奶奶，咱們有啥話進屋再說吧，別讓客人都站在門口啊。”


  老人想想也是，於是她佝僂著身軀轉過身，左手往前伸指向屋內，“快進屋吧，午飯早就準備好了。”


  “好勒。”阿布大聲應道，忙上前扶著老人。


  許羨發現阿布家隻有他和奶奶，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人，她環視了一圈，看來這屋隻有他們一老一少住著。


  飯菜早已在餐桌上擺放好了，一葷一素，阿布奶奶將手放在盤子上，菜開始變冷了，她將菜端起，“菜冷了，我拿去熱熱，”她吩咐阿布，“南懷和這位小姑娘難得來一趟，你來廚房再準備幾個菜。”


  “奶奶，”阿布的神情為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壓根就不會炒菜。”


  “我來。”陸南懷出聲，還未等其他人有所反應就徑直朝廚房走去。他對這裏似乎很不陌生，熟門熟路的打開冰箱找出食材。


  許羨的視線一直跟隨著他的身影，在不知不覺中她也來到了廚房門口，當抽煙機的聲音呼呼地響起將她喚醒，這時想要退離又顯得太過刻意，而陸南懷在取食材的檔口已抬眸不知朝她瞥過來多少次了，為了不讓男人察覺到她此時的尷尬，她也從冰箱裏拿出三個西紅柿放在案板上，“我想吃西紅柿炒蛋。”


  語落她站回廚房門口歪頭靠在門框上，見男人神色戲謔地望著自己，她咽了咽嗓子，下巴朝前點了點，“你有什麽意見？”


  陸南懷“嘁”地一聲輕笑，“不敢。”


  他打開水龍頭，把西紅柿洗淨切塊，下刀幹淨利落，而後他又取出兩個雞蛋，打蛋的手法技巧嫻熟，有模有樣的，她眉頭一揚，看樣子手藝極好。


  “氣消了？”男人冷不丁的吐出三個字。


  許羨哼哼幾聲，“我能生什麽氣？”


  陸南懷聞言，斜睨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勾起，眼尾因為愉悅上挑著，看穿了她的口是心非。


  “嘖。”許羨變了臉色，有些煩躁，回到飯桌上。


  她突然覺得自己被陸南懷這男人牽著鼻子走，這感覺她很陌生，可也意外的發現她並不討厭。


  廚房的聲響漸小，一份青椒炒肉，一份西紅柿炒蛋被陸南懷端上桌，等四個人都在桌前坐好，午飯這才開動。


  一番詢問過後，她才知道他們現在所處的村莊是永寧村，阿布小的時候父母就離異了，父母早已各自組建了新的家庭，所以這棟老房子裏隻剩下他和年長的奶奶相依為命。


  阿布和許羨同歲，畢業之後為了方便照顧奶奶，他放棄學校給他安排的工作，回到了瀘沽湖也當起了導遊，所幸雲南的旅遊業發展的不錯讓他和奶奶生活也算過得去。


  午飯後，阿布說永寧村有一片格桑花海，想要帶她去領略一下格桑花的美麗。許羨欣然前往，隻不過花海並未如想象之中連綿的一大片。


  十一月份不是格桑花正值盛放的季節，如今的花海也隻剩一眼望去數也數得清的零星幾支花，原本青蔥的草地已鋪滿了金黃的幹草，阿布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一時間忘了現在是冬天，格桑花凋謝得差不多了，”說著他的神情變得遺憾，“花開的時候這裏可好看了，但今天看不到了。”


  “沒事，”許羨不想讓他為難，“現在也是好看的，滿眼的金黃色我也挺喜歡的。”


  “真的？”阿布眼睛一亮。


  “當然。”


  突然，阿布想到了什麽，忙對許羨說：“許姑娘你等我會兒，很快。”


  他跑了起來，離開之前還不忘囑咐陸南懷，“兄弟，幫我看好許羨，別讓她走了啊！”


  一座座大山四麵環繞著這一片金色的格桑花海，遠處有村民在牧羊，幾個五六歲大的小孩出現在花海中，追逐打鬧著，許羨將這副美好的鄉村畫卷收錄在相機。


  她的眼睛未離開相機的鏡頭，身體轉動著，想要再多拍幾張，陸南懷的高大挺拔的身姿撞人畫麵，午後的陽光在他的側臉上投下一片陰影，纖睫微垂眼眸含笑，臉龐原本鋒利鐫刻的線條變得柔和。


  她的心胸一陣陣溫熱，就如同天邊潔白的雲朵，軟軟的塌陷下來，手上不自覺按下快門。


  就在他們各自愣神的瞬間，悠揚的歌聲由遠及近，一行人在花海中慢慢走來，打頭的人是阿布，他換上了一身摩梭族的服裝，放聲高唱的同時向許羨眨著眼，他身後跟著六個摩梭姑娘，同樣穿戴整齊著摩梭族的特色服裝。


  一曲完畢，阿布兩步並作一步來到她和陸南懷之間，“怎麽樣，好聽吧，我可是專門去請了我們村歌喉最好的姑娘作為歡迎你們到來的禮物，是不是很有誠意啊？”


  許羨彎了彎唇，“謝謝。”


  摩梭族的姑娘們唱起了另一首歌，其中一位竟來到了許羨的麵前將她拉進了她們的隊伍，牽起她的雙手圍繞成一個小圈，跟隨著歌聲的節奏律動起來。


  “月亮才到西山頭你何須慌慌地走


  火塘是這樣的溫暖，瑪達米


  我是這樣的溫柔，瑪達米


  人生茫茫難相愛相愛就該到永久。”


  歌詞這樣唱著，許羨沒聽過，隻會輕聲和著旋律，且還要注意腳下的動作有沒有跟上，一心兩用的後果便造成了她手忙腳亂的窘迫模樣。


  盡管如此，她卻是久違的放鬆與開心，久到她已忘了上一次真心的笑是什麽時候的事了。


  陸南懷的目光一直從未離開過某人的身影，看到她微笑的唇角與眉眼，就連自己眼眸都盈滿著笑意都未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