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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那個死而複生的男生 (15)

  眼睛什麽時候不靈,就在怨氣珠子煉化之後呢?

  我踢踏著地上的雨水,慢慢地朝著那間小屋子走去,一路上也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慶幸的是,我沒發現什麽厲害的鬼魂在這裏,隻是偶爾看到幾抹白影飄閃而過。


  拿著陳老板給的鑰匙圈,發現有好幾十把鑰匙呢,一把把地試,那豈不是浪費時間?還不如用黃符召喚式神來的快。


  把雨傘收起,放在生了鏽的鐵門旁,將黃符卷成條,塞進鑰匙孔裏,念了一下咒語,輕輕一抖,符燃,門開。


  輕輕推開門,我的右眼就抓到一道人氣移動的痕跡。


  緊緊尾隨而去,發現那人影跌跌撞撞地爬到了一個像消防梯的梯架子上,我清晰的聽到咕嚕咕嚕的熱水燒開的聲音。


  小心翼翼地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緩緩移步到那梯架子下方。


  石柱。


  跟我在公交車上看到幻境裏的一模一樣!

  心覺後邊的事肯定不好。


  瞄了瞄四周,發現梯架子旁邊有一個圍欄,我輕手輕腳地趕忙從另一頭爬上去。


  上去後,俯瞰那石柱,才發現,那竟然是一個石灰池!


  石灰池裏頭,正好是燒的滾燙的石灰,一個個灰色的水泡爆了又冒。


  抬眼一望,那道人影正是一個看起來約莫有七八十歲的老太太。


  她麵無表情地站在那兒,身子搖搖欲墜!

  天,她要是掉下去,那絕對是連骨頭都沒了。


  我悄悄地匍匐前進,慢慢地靠近那個老太太。


  興許是外邊的雨勢小了,這雷聲沒了,雨聲也變得稀疏。


  這下,我就更能聽到這兒的輕微聲響了。


  “哎呀,你們這群調皮的小猴子,拉著奶奶去幹嘛呀?玩蹦蹦跳?我這老身骨恐怕不中用。”


  這不大不小的話倏然冒出。


  隨之而來的是,軟軟的,綿綿的,小孩子的笑聲,從四麵八方響起。


  “來玩呀!”


  “來陪我們玩呀!”
……

  還真是四麵楚歌!

  聽著,就覺得滲人。


  082:一廠子的小鬼


  82:一廠子的小鬼


  “好好,奶奶這就來陪你們玩哈!”那老太麵容呆然地回著。


  她剛說完,身子就作勢要起跳。


  我撒丫子就急忙跑過去。


  天!

  我的手徑直掠過了那老太的身子,這說明這個老太的身子是虛的,可能那隻是她的靈魂。


  從進來這廠子,我就覺得奇怪,弑天門的人既然知道我已經幹涉進來了,怎麽就沒有做好一絲的準備,原來安排的是這麽一出!竟然把老太的身體給藏好,然後用她的靈魂把我給引誘過來。


  無論怎樣,這老太絕對是會跳進去的,隻要她的靈魂灰飛煙滅後,自然肉身也會死去,而我一個不留意,也想著跳出去救她回來,那後果肯定是,也會跟著跳進去。


  一箭雙雕!真是高明!


  想明白後,立刻刹住腳步。


  這時,那個老太剛起跳的身子倏然轉移了個方向,呲牙咧嘴地衝著我這邊飛來。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蹲下身子,抓起一把糯米粉撒了過去。


  老太咻咻幾下就後退而又卯足勁頭閃了過來。


  我沒想過要傷害她,想著把她的靈魂重新放回肉身,還是能夠讓她還陽的。


  可老太滿眼都是仇怨,一副把我給生吃活剝的模樣。


  她忽閃忽出擊,我隻能左閃右避,暫時躲開她的攻擊,但好幾回我都險些從圍欄上掉了下去。


  這回,她不斷地在我周圍繞圈,白白的身影像一道白光一樣。


  我知道,她現在是要瞅個好的時機,一舉把我給拿下。


  盡管老太靈魂出竅,可也不可能對我有所攻擊啊,我之前就不認識她,沒有可能與她發生什麽過節,那這麽說,老太就是被控製住了,像那414寢室的女生一樣,已然變成了怨靈。


  看著她那樣子,衝天的怨氣恨不得把我給吃了,如若我再不下狠手,一直與她周旋也不是個事。


  老太似乎看中了我在想事的時候,化作一團怨氣,猛然衝了過來。


  “鎮!”我迅速抽出一張鎮妖符,朝著那團怨氣探了進去。


  “啊!”她慘叫一聲,慌忙後退。


  我拿著鎮妖符步步直追上去,但還是狠不下手去收她,她隻能惶恐地看著我,連連退後。


  興許她猜出我不敢傷她分毫,就忽然停了下來。


  我也跟著頓足,不知所然地盯著她。


  她看著我,陰惻惻地一笑。


  我攥緊符紙,完全琢磨不透她接下來到底想幹什麽。


  可沒想到,下一秒,她竟然不怕死地衝著那石灰池跳去。


  始料不及的我毫不猶豫就飛身衝了過去,而這一瞬將,本來要跳石灰池的老太倏然轉身,激化成一團怨氣衝我湧來。


  我快速將手中的鎮妖符祭出,正想落到輸氣管上,偏偏這輸氣管是圓柱狀的,腳一滑,身子仍是繼續往下墜落,我靈敏地雙手抱住輸氣管。


  真是好險。


  突然,胸前掛著的血玉燙熱起來,一下被燙的發疼,快速在輸氣管上坐穩後,將血玉從衣服裏拿了出來,這會,血玉綻放刺眼的紅光。


  那紅光照耀在梯架子上方老太的身上。


  而就在這個時刻,石灰池那頭傳來叮咚的清脆響聲,宛若石頭掉落在湖中一般。


  眼角餘光看到,剛才有兩三個赤身裸體的小孩子將老太的肉身給扔進了石灰池裏頭。


  他們扔完後,排列整齊地看著我,一臉壞笑,脖子的口子嘩啦啦地流著血。


  “該死!”我捏了捏拳頭。


  轉眼間,剛才飛過來老太的靈魂縮成條,被血玉吸了進去,仍舊是灰飛煙滅的結局。


  血玉將老太的怨氣全部吸收後,紅光驟匿,不再發燙,而是猶如一塊冰玉一樣沁人心脾。


  爾後,老太的肉身從石灰池裏飄浮了上來。


  我急忙沿著輸氣管爬到梯架子上,趴在架子上,拿著旁邊的一支長柄鐵爪,想要去把老太的肉身給撈起來,至少能留個全屍也好啊。


  可是,這時,一雙冰冷的手將我的身子給抱了起來。


  側目一看,心跳驟然快了兩拍。


  棱角分明的側臉,抿著的涼唇,冷冷的眸子是看不出來的深邃。


  我身子一落定,劈頭蓋麵就是一頓嗬斥:“宮玫,你幹嘛?”


  宮玫看著我,隻是搖了搖頭。


  我瞪了他一眼,拿著鐵爪,想要趴下身子再去撈老太的肉身,宮玫蹙了一下眉,一把將我拉到他的懷裏。


  我氣憤地丟開鐵爪,雙手握拳不斷地捶打著他的胸膛,罵道:“你這個臭冰山,給我放開!你怎麽可以見死不救!你怎麽可以這麽的殘忍!這麽的無情!”


  “你冷靜一點!”他雙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你讓我怎麽冷靜啊?要是跳下去的是我外婆呢?我答應過陳老板,會把他母親給救回來的!”我惡狠狠地瞪他。


  他放開我的手,一手把我的頭深深地埋進的懷裏,依舊輕描淡寫的語氣:“你又不是神,誰都能救?”


  “我的確不是神,也不沒有神那麽偉大。”我垂下眼眸:“宮玫,其實你剛才就在背後看著了,對吧?”


  他不置一語,靜靜地抱著我。


  “如果,你剛才早一點出手,現在會不會是不一樣的結果?這樣一來,陳老板的母親就不會被扔到石灰池裏去,我就可以借還魂把她給救回了。”我沙啞著聲音。


  我忽然一把將他推開,從來沒有這麽大力的力氣和這麽渴望地想要脫離他的懷抱。


  雙眼布滿血絲,狠狠地瞪著他,說話絲毫不帶一絲憐惜:“宮玫,我受夠了,你到底懂不懂?一個人從你的手上死去的感受?嗬,你怎麽會有感受!你本身就是個死人,心也是死的!目睹一個人的死亡,隻會無動於衷吧?”


  宮玫昂著頭,眼珠向下地看著我,那是一種蔑視,不屑。


  “這就是活人跟死人的區別!”我冷冷地說。


  不知道宮玫此刻會不會十分的傷心,我隻知道,我的心已經千瘡百孔了。


  我壓製不住自己的嘴巴,壓製不出那些無情的字眼從我的嘴裏吐出來,我真的受夠了。


  為什麽,為什麽鬼魂就不好好地去投胎,反倒上來陽間虐殺活人?就是因為活人沒有絲毫的反抗能力嗎?


  就算是再壞的人,他最後還是會走向死亡,一切跟著歸塵,萬物自有他的定律,豈是能改的?


  我以為宮玫這會肯定會生氣,氣到將我置之死地。


  可是,他沒有,他沉默了一會。


  直到我沒再說話了,隻是一聲不吭地瞪著他,仿佛他是我的仇人一樣。


  突然,他低沉的聲音像老舊的磁帶緩緩播放起來:“問天的人已經盯上你了。”


  “問天是當初弑天門遺留下來的一個小組織。”


  “當年弑天門有一個長老仍殘留屍骨,隻要聚集了人生五段精氣,她就能恢複當年的能力。”


  那就是說,其實現在的弑天門實力不如當年了,看來王道是多慮了吧。


  我想著的時候,一抬眸就撞見了宮玫的目光。


  耳根子一紅,還是氣鼓鼓地撇開臉。


  而後,忽然想到了什麽,我轉頭緊緊地看著他:“宮玫,你怎麽知道那麽多關於弑天門的事啊?”


  他還是選擇了沉默。


  在我眼裏,那是心虛或者正在腦子裏堆砌辭藻想著怎麽繼續糊弄我。


  “弑天門的陰謀這麽重要,不可能這麽輕易就透露給外人的,話說,宮玫,你究竟是誰?你究竟跟弑天門有什麽關係?”這是我第一次用懷疑的目光投向他。


  自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就非常信任宮玫,他說什麽,我就信什麽,如今,我不得不懷疑了。


  宮玫還是沒說話,隻是陰晴不定地看著我,像一頭蓄怒的猛獸。


  “不管是完整的弑天門,還是如今的遺留下來的一個問天,隻要是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那是絕對無法磨滅的!我也不會像你和王道那樣逃避,我絕對,一定,勢必把他們的什麽複活陰謀給打亂,而且還要他們為這上千成萬的人命付出代價!”我一字一句地清清楚楚地說。


  我看著他仍是不動聲色,又開口:“假若,你也是弑天門的人,我也照樣把你送往地獄。”


  說出來後,我就後悔了。


  可是說出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再也挽回不了。


  忽地,他一挑眉毛,閃到我麵前,猝不及防就被他一把抓住脖子,狠狠地從上頭的圍欄摔倒地麵上。


  骨骼咯咯直響,挺疼的。


  他冷著眸子,掛著以往的一張無情冷漠的撲克臉,冷冰冰的話語中似乎在極力隱忍滿腔的怒火:“不要多管閑事。”


  連解釋都沒有,一出口就是一句警告,還是我最討厭,最不想聽到的那句。


  我雙手撐著地板,忘卻了身上的疼痛,心痛地仰頭瞅著他,冷笑起來:“無論是人是鬼,都警告我不要多管閑事,可我不是瞎的,不是聾的,也不是沒有心的,要我漠視生命,抱歉,除非我死了。”


  “那麽想死?”他睨了我一眼。


  他輕輕一抬眸子,就在這眨眼的瞬間,閃到我的麵前,使盡全力地掐著我的脖子。


  這一回,我並沒有反抗掙紮。


  看著宮玫冷沉的臉蘊含著暴怒和淡淡的失望,我的心為之一震。


  他剛才隻要跟我解釋一句話也好,我肯定會相信的,我相信他跟弑天門裏的人是不一樣的。


  偏偏他就這麽不屑於解釋,而我,對他的憤怒,實則是自己滿心無處安放的愧疚,自責以及小小的脆弱用來發泄的出口。


  當我感覺自己快要窒息的時候,脖子上禁錮忽然微微鬆了一些,我還是選擇無視宮玫,隻是沉沉地說:“宮玫,你還是個孩子的父親嗎?”


  宮玫一下子就愣住了,緩緩地鬆開了手。


  然後,他深深地看我了一眼,什麽都沒說,直接閃到門口邊上。


  我看著他那寂寥的背影,心下一緊,頓時對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感到十分懊惱。


  像以往那樣直接閉口不就好了嗎?非得吵到動手,這下好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宮玫,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被自己的話給傷到了?


  這時,宮玫麵前的鐵門自發打開,他微微仰頭,沒有摻雜絲毫情感地述說一個事實:“雨停了。”


  我慢慢地站了起來,心裏不停地催促著自己。


  去啊!去安慰一句也好啊!趕緊去啊!

  可最後,我隻是淡淡地說:“嗯嗯,我現在去通知陳老板,讓他來收拾他母親的遺骨吧。”


  這話一出,心裏就有說不出來的壓抑。


  宮玫像是沒聽到我的話一樣,依舊站在那兒,抬頭眺望黑沉沉的夜空。


  我站在他的背後,心想,我這又何必庸人自擾呢?

  即使宮玫是弑天門裏的人,那又怎樣,這世上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好人,但也沒有絕對的壞人,宮玫告訴我這個問天組織的陰謀,合著我一起對付他們,難道就不足以說明,他跟弑天門的人是不一樣的嗎?

  想開了,就打算去跟宮玫說些勸說的話語,或者是安慰和認錯都好,至少不能把我們兩個人的關係搞得太過僵硬。


  更何況,我再也不想看見,宮玫這種孤寂的背影。


  奇怪,腳怎麽抬不起來了。


  這會,軟糯的聲音頓生。


  “姐姐,來玩呀!”


  “來玩呀!”


  我一愣。


  忽然,手指傳來了鑽心的刺痛。


  猛力抽回自己的手,往下瞄一眼,原來是兩個小孩各自抓住我的雙腳,右邊這個還膽大妄為地咬了一下我的右手,結果就是被我手上的血液給瞬間殲滅。


  隨後,又冒出一個小孩出來,繼續抱著我的右腿,看來今晚是要把我給留下了。


  我還沒拿出符紙,站在門口的處於低氣壓場的宮玫就低沉地說:“滾。”


  那兩個小孩像個機器人那樣移動脖子往宮玫那兒看去,臉上的驚駭一閃而過,對著宮玫一笑,隨即戛然縮成團,飛快地飄走。


  “看來這事還沒停。”我苦笑。


  宮玫輕描淡寫地瞟了我一眼後,雙腳一立,身子慢慢騰空,門外地麵的雨水旋轉成一條水龍從他的腳底繞起。


  水柱將他完全覆蓋後,嘩啦一聲,水花四濺。


  我看見空空如也的門口都是水花,有片刻的失落。


  他居然,看都沒看一下我手上的傷口,就走了,走的如此決然,也不怕將我一個人留下,然後那些小鬼全冒出來對付我。


  宮玫,這是,不管我的生死了嗎?

  心底有一種又苦又酸的情愫逐漸蔓延開來。


  茫然不所措的我,攥著血玉,也不知道想什麽,就是腦子突然間停滯了,停滯在宮玫那抹孤寂的背影上。


  這期間,那些小鬼並沒有冒出來,似乎是偃旗息鼓了,大概是它們今晚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不必再來招惹我。


  當外頭遠處的村莊裏響起了幾聲犬吠,我才從呆滯裏回過神來。


  我這是幹什麽,完全不顧這個地方的危險性就發愣,也不知飯堂那邊的情況如何。


  挪開幾步,來到門口,發現地麵上仍淹著水,不是排泄係統不好就是之前的雨勢太大。


  我拿起放在門邊的黑傘,回頭看了一眼那石灰池,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去飯堂呢?


  去了,我該如何麵對陳老板?我又該怎樣說話,才不至於讓他感到傷心難過?我要怎樣開口,才能壓下自己的愧疚?


  這真是個煩人的問題。


  想了想,逃避不是辦法,還是要趁早麵對,就算被罵被打,這樣也好,至少減輕一下自己的罪孽感。


  躊躇了一會,還是拖著無比沉重的步伐,趟著地上的雨水往飯堂走去。


  走到辦公樓的時候,聽到輕微的鼾聲,但就是沒有說話的聲音。


  這時,天的盡頭泛起了魚肚白,世界逐漸變得明亮起來。


  我的身影剛出現在門口,陳老板一眼就瞅見,挺著大大的肚子往我這邊趕來,神色焦急地問:“莫先生,我媽勒?”


  我難堪地低著頭,不敢抬頭直視他。


  陳老板看我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大概猜測到什麽,就緊緊地抓住我的手,顫抖著聲音,問:“我媽呢?我媽到底在哪?”


  我咬了咬下唇。


  他看著我不說話,應該是默認了什麽,身子就忽然軟了下來。


  旁邊的工人和我連忙扶著他,這時,外頭一束毫無溫度的陽光照射了進來。


  已經天亮了,現在去那間屋子的話,應該沒什麽事了。


  將陳老板扶到凳子上後,我揉搓著手,放下了之前冷傲的態度,一臉歉意地看著他,才說:“對不起,我還是,沒能把你母親救回來,她,在,石,石灰池裏。”


  陳老板猛地一抬頭,眼睛全是血絲,眼眶紅紅的。


  我沒好意思看他,撇開了臉。


  可是心裏,苦澀苦澀的。


  他鼻子噴出濃厚的粗氣:“哼。”


  我的心顫了顫,緊緊地咬著下唇。


  “跟我走。”陳老板直接略過我,帶著好幾個員工匆匆忙忙地往那間屋子趕,我也緊隨在後。


  他們趕到石灰池旁,那些員工個個望而卻步,石灰池挺高的,他們暫時沒看到石灰池裏的骨架,他們應該是因為別的什麽,而感到畏懼。


  我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但暗下記住了他們的這種異常反應。


  片刻後,好幾個員工合力將陳老板母親的屍體從石灰池裏撈了上來。


  看著被撈上的一副白灰的骨架,雙腳就跟灌了鉛水一樣,動不了。


  這時,陳老板靜默地看著他母親的屍體,那神情沒有半點的悲傷,也沒有半點憤怒,什麽情緒都沒有。


  我心生疑竇,但想想,也許是過於悲傷了吧。


  終究是我的錯,沒有能力保護他的母親。


  心裏很是難受,不由自主地就走到他的麵前,垂下頭,將鑰匙圈伸到他麵前,喉嚨幹裂到說出幹癟癟的話語:“我,真的很抱歉。”


  他接過鑰匙圈,十分平淡地回我:“沒事,我看得出來,你已經盡力了。”


  我猛然抬起頭來,與他平視著。


  發現,他的眼裏果然沒有絲毫的傷悲之色,還有微微上揚的嘴角,分明是慶幸和竊喜的表情,這種反應很不對勁。


  回望昨天一天,陳老板這個人一直都是奇奇怪怪的,好像在竭力隱瞞著什麽。


  不會是他從昨天就開始一直瞞著我什麽事吧?

  按理來說,他看起來對員工這些老人都十分不敬的人,怎麽會如此在意自己的母親?就連吃飯的時候,也沒想過給樓上癱瘓的母親帶個飯上去,後來得知自己的母親不見了之後,就跟我求了一句後,就忙著逃命去了。


  一般遇著這種鬧鬼,還連續死了這麽多個人,他怎麽可能會在這個工廠繼續呆了十六年這麽久?

  這一切都不對,一開始就不對勁了。


  我剛開始自我介紹的時候,說了我是驅魔人,他就一臉激動和興奮,就算是鬧鬼,他請的也是道士,驅魔人這一行本來就很少露臉,應該沒什麽人能夠知曉,但是他一下就相信了我的話,還對我深信不疑的樣子,可我沒有說出我的身份的時候,他看見我的第一眼,那是防備,懷疑,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怎麽能夠做到態度轉的那麽快?就憑我的一句話?不,這不符合邏輯。


  “莫先生?”陳老板探測性地喊了我一下。


  我暫時放下剛才的疑惑,有些愧意地說:“陳老板,你放心,我能力是不高,但是我回去叫我師傅和師兄過來幫忙,一定能幫你把這廠子裏的鬼全部消滅!”


  昨晚那些小鬼的一招,加上它們鬼多勢眾,我獨自一人,是不可能鬥得過的,要是讓阿漁和王道過來,那就能勝券在握了。


  不料的是,陳老板從口袋裏掏出錢包,抽出一遝的毛爺爺,塞到我手裏,麵無表情地說:“你以後都不要過來了。”


  我著急地問:“為什麽?我叫上我的師傅他們,真的能替你把這事給解決了。”


  我以為,他是嫌棄我能力太低,沒把這事給辦妥當了。


  誰知,他隻是毫不帶感情地說:“既然那人要十三個人,現在已經死了十二個了,還有一個老人,要是再死一個,我這個化工廠能夠安寧的話,那就是萬謝了。”


  “什麽?你,那個人究竟是誰?”我壓根就沒想到這陳老板竟然會打著這種主意,這麽的冷酷無情!

  而且,我果然沒猜錯,他真的瞞著我一些事情,我就奇怪了,他明明說,聽到那些小孩的笑聲的人都會死去,那他又是怎麽知道有小孩的笑聲的?也許,他真的跟那個問天的組織談攏了?

  陳老板推了我一把:“給我走!不要來了。”


  這下,我把剛才的歉意一掃而淨,像看著怪物一樣瞪著他:“你簡直就是沒良心的!”


  他什麽話都沒說,站在那兒臉不紅心不跳地衝著我詭異地一笑。


  我把他給我的錢捏的皺巴巴的,憤憤不平地大步往外走。


  真是瞎了我的眼!感覺他那天聽到我的介紹就知道我是誰,為什麽而來,而他應該也從那什麽背後的人那裏得知我要來的消息,故意引我入甕!他母親的死,其實他早就預料到了!他就是想坑我!問天的人,最後的目的就是既保證原有計劃的實行,也最好把我也給搭進去!


  我還因此鬧心,把宮玫給氣走了!


  真,真是把我給氣死了!


  083:找王道跟阿漁幫忙


  83:找王道跟阿漁幫忙


  懷揣著氣憤,沿著之前的小路走到公路上的車站等車,可能是我太早出來了,等了足足一個多小時,早班車才慢吐吐地聳著身子開來。


  上了車後,困意如同潮水湧來,我立馬睡死過去了。


  夢裏一直出現宮玫的那抹背影,還有那冷峻的臉。


  我在夢裏還是沒能開口說句抱歉的話,而後,昏昏沉沉之間,我自己就突然醒了。


  往外一瞧。


  公交車正好停在了王道工作室這棟辦公樓前的車站,原本是打算回學校的,突然腦中冒出一個想法。


  “司機,還有下的!”我眼見著車門快合上了,便立即大喊一聲。


  抓緊白布袋,急忙下車。


  在乘坐電梯上樓的時候,湊巧瞅見一位白發滿頭,臉上皺紋橫縱的老爺爺。


  不由地回想起那間化工廠的事情。


  如今來說,第四階段所在點,我是找到了,可是比前麵幾個階段還要難對付,光靠一人之力,那是不行的,所以還是必須回辦公室,找王道和阿漁幫忙。


  可是,問天這個組織都知道了我鐵下了心要摧毀他們的計劃,這會肯定在廠裏布下天羅地網,就坐等著收網了,我叫王道他們去的話,豈不是拉他們下水?

  如果不去的話,恐怕今晚陳老板再送去一個員工,那這個階段就完成了。


  到時候,應該不會像陳老板說的這麽輕鬆,問天的人絕對還會利用這個廠繼續下一階段,我不阻止的話,背後的那個長老一旦複活,後果是怎樣,不想而知,一定會有更多的人喪生。


  我還是回去征求一下王道的意見比較好,我自己一個人瞎想也不是個事。


  “叮”的一聲,電梯正好停在六樓。


  一打開工作室的門,發現今天一個客人都沒有,倒是有一個陌生的男人正拿著掃帚在打掃。


  辦公室那頭一個人影都沒有。


  我戒備地朝裏頭喊了一聲:“王道師傅,我回來了。”


  沒人回應。


  那個打掃的男人頓了一下,扭過頭來,瞅了我一眼,而後又繼續轉過去仔細認真的打掃著,嘴裏還不忘念叨幾句:“這群人都是豬嗎?把工作室整的跟豬圈一樣,又髒又亂又臭,也不打掃,這哪能住的下去?”


  這些罵話真是難聽,我一下就蹙起眉頭。


  後退到門口外,門的右側確實掛著一個小牌子,寫著天王道工作室啊!


  我沒走錯啊!

  那眼前拿著掃把的男人又是誰?

  濃眉大眼,平頭,俊俏又帶有硬朗之氣的東亞臉,麥黃色的健康膚色,身著迷彩褲子和白色T恤,給我的感覺,他就是一個外國人,東南亞那邊的,所以長的跟咱們中國人還是頗為相似。


  他臉色生氣勃勃,不像是僵屍什麽之類的,應該不是壞人,聽他剛才的話,應該是王道的什麽熟人吧?


  看他那眼睛,我就覺得肯定是個厲害角色,眸子中自帶霸氣和震懾,雖然比起宮玫還是稍微遜色一點。


  我沒走近他,但和他保持距離,禮貌地問:“你好,我是這個工作室裏的一員,請問你是?”


  他理都沒理我,把鏟子的垃圾倒到一個巨大的黑色袋子後,就去廚房端出一盆清水,拿著一塊棕色的抹布開始擦拭辦公桌。


  被人直接忽視的感覺不是很好。


  我耐著性子,再問一句:“請問你知道我師傅王道在哪嗎?”


  那個男人幹的十分來勁,簡直就是一丁點灰塵都不能留,檔案書籍什麽的疊放的整整齊齊。


  心裏暗想,他會不會是王道給雇來搞清潔的?這職業道德真是高!


  見他不理會我,我問下去也是一個人在演著獨角戲,倒不如上去自己的房間裏洗個澡補個眠,昨晚淋過雨,又躺過地板,渾身髒兮兮的,還有一股汗臭味和淡淡的血腥味,有點惡心。


  剛想上樓,筱筱正好捧著一遝A4紙下樓。


  我趕緊跑上去,往下麵正在勤奮打掃的男人擠了擠眼神,小聲地問:“筱筱,這男人是誰啊?好怪啊!我問他話,他還不理人。”


  筱筱看都不看,語氣有些不悅地說:“那就是你的二師兄,李白。”


  她說李白兩個字的時候,咬字特別重。


  想到她跟阿漁的關係,再聯想她和這個終於見到真人的二師兄,直覺他們這師兄妹關係都是這樣的,爭鋒相對。


  虧我剛才把他誤會成清潔工人,幸好我沒說出口,不然現在的場麵就難看了。


  不過我還是很禮貌地在樓梯上,很大聲地對著二師兄李白的背影喊了一聲:“二師兄好,請多指教,我叫旋沫。”


  他停住手,淡淡地瞟了我一眼後,瞅了一眼旁邊的筱筱,也沒說話,繼續擦著桌子。


  我頓生尷尬。


  “別理他,他這人就是這樣,冷漠無情。”筱筱嘟囔了一句,捧著紙張就下樓去。


  心覺自己是個做小的,怎能讓剛回來的二師兄幹活呢,就把洗澡睡覺的事情先放下,趕忙跑過去,想要接過他的抹布:“二師兄,你坐著吧,這打掃的事情就讓我來吧。”


  他一把就打掉我伸在半空的手,略帶嫌棄地說:“自己都那麽髒,別把我剛才弄幹淨的地方給搞髒了。”


  我啞然。


  確實,我身上很髒。


  “不好意思,我現在立馬回房間洗澡!”我撒腿就往樓上跑。


  回到自己辦公桌上的筱筱一臉不屑地說:“你自己就很幹淨嗎?我告訴你,旋沫可是咱們的小師妹,你要是欺負她,王道可饒不了你!”


  我即刻停住腳,對筱筱擠眉弄眼,示意她不要說話。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誤會了我的意思,反倒加大火力地嘲諷:“誰把我的桌子弄成亂七八糟的?我這相框怎麽就擺到這裏來?真是沒長眼。”


  “一回來就說髒,要是髒的話,幹嘛還要回來?滾回泰國好啦!”


  “這屋子本來就小,哪裏擠得下你這尊大佛啊?”


  筱筱說的話越來越難聽,我一時聽不過去,就替二師兄鳴不平:“筱筱,你別說了。”


  “旋沫,你急什麽?人家都不急。”她說著,斜睨了一眼在旁邊整理文案的二師兄。


  我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二師兄一臉無所謂地繼續打掃著。


  這種麵對別人的羞辱前還從辱不驚的功力,我是學一輩子都學不來的,強!

  “你杵那幹嘛啊?趕緊去洗個澡,然後下來吃個飯,阿漁出去買菜了,昨晚他們都擔心你一整晚了,也不給咱們報個信。”筱筱看著我。


  “好好好,我現在就去。”我覺得今天筱筱特別話癆,還是回避一下的好,不然等會他們兩世界大戰,就真禍殃我這條魚了。


  等我洗完澡後,換身幹淨的衣服就噔噔地下樓。


  眼下的場麵,沒有我預想的爆發戰爭,筱筱安安靜靜地看著書,二師兄李白已經打掃幹淨屋子,在沙發的一角坐著,翻看著雜誌。


  太過靜謐,隻有我的腳步聲和廚房裏的鍋鏟聲,搞得我都不知道如何開口是好。


  忽然,李白師兄放下雜誌,瞅著我:“你還是很髒。”


  “啊?我洗幹淨了啊!”我前後看了看,沒發現哪處帶髒了啊。


  “你昨晚受傷了?”李白師兄淡淡地問了一句後,就繼續拿起雜誌觀看著。


  我有些局促地點頭:“小事。”


  那旁的筱筱飛奔了過來,四處察看我的身子:“你受傷怎麽也不說一下啊?到底傷到哪裏了啊?給我看看。”


  “就是一根手指頭而已。”我扯扯嘴角,沒伸出手來,潛意識裏認為那隻是小傷。


  “傷口有嬰靈的怨氣,要是不清除幹淨,隻怕不得安生。”李白師兄翻了翻雜誌,一臉不在意。


  我聞言,慌忙抽出右手來看,被咬的中指果真發黑了,我剛才洗澡也沒留意。


  難怪他一直說我髒了,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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