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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晚修,剛過了十點沒多久。 (36)

  起,再來就是淩亂的吼叫聲和腳步聲。


  我的脖子被固定住了,除了天花板和我視線的上頭,房間別處的地方根本就沒辦法盡覽。


  “柯寒,外婆呢?她怎麽了?”我瞪著在那兒無動於衷的柯寒,急切地問她。


  她愣了愣,瞥了我一眼,重重地歎了口氣,就拔出她那把桃木劍。


  “柯寒,外婆是不是跟問天的人打起來了?你別走啊!先把這機關給解開,我要去幫外婆!快點!”我大聲地嚷嚷著,可柯寒完全忽略了我,很快就閃到房間的另一頭去了。


  被困在手術台上的我隻能聽到打鬥的聲音,幸好那些悶哼聲幾乎都是男性的嗓音,不是女人的。


  我試圖掙紮著從那鐵圈裏鑽出自己的手腳,可這鐵圈死死的扣住手腕和腳腕,根本就抽不出來,視野上方時不時出現外婆和柯寒的身影,也有一些黑衣人,他們會凶神惡煞地拿起一把明晃晃的手術刀想來捅我,沒幾下就被柯寒的劍擊中,然後外婆就及時跑來,利用乾坤金輪給打趴了。


  “外婆!柯寒!先放開我!我可以幫你們的!”我一遍又一遍地喊著。


  她們兩個全然忽視了我,也不知道這場麵是不是很混亂,我焦急地想要看清楚一點,偏偏那鐵圈硬邦邦的跟塊磚頭一樣。


  打鬥持續很久,我聽著那時不時爆發出來的淒厲叫喊聲和輕微的悶哼聲,感到有些心驚肉跳。


  我嗓子也喊啞了,後來都喊不出聲來了。


  那吵雜的聲音漸漸變少了,但是我一直都沒聽到的外婆的聲音,心裏慌慌的。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柯寒出現在我的眼前。


  她的左眼被劃了一刀,一行血水流淌過她那白皙的臉頰,她隱忍的神色看起來很不妙。


  “快去看看你外婆!”柯寒慌亂地蹲下身子,立馬又站了起來。


  在她這蹲起之間,鐵圈很快就縮回關卡裏頭去了,我立即坐了起來:“外婆呢?在哪?”


  “走廊那頭。”柯寒搶先一步走在前頭。


  看著柯寒這慌張失神的模樣,這無疑就像是重重的錘頭往我心口上砸,我本來想盡快跟上柯寒的腳步,自己的多日滴水不沾,腳剛著地,還沒站穩,腿一軟,就摔倒在地。


  身子此刻的軟弱令自己十分的氣惱,忍不住敲打了幾下大腿。


  “旋沫,趕緊!”柯寒倒回來將地上的我架了起來,連忙把我帶到這手術室門外的走廊裏去。


  自己的內心是極其忐忑不安的,想趕緊去瞧瞧外婆到底是怎麽了,又害怕見到不好的一幕,直搗心窩。


  縱使自己再怎樣不願,已經來不及了。


  外婆氣喘籲籲地倚靠在一個躺倒在地的黑衣人身上,她的腹部和手臂血流不止,令我不堪去看的是,她的脖子流淌了不少的血,那些血的源頭是臉頰兩側。


  “外婆!”我驚呼一聲,以閃電般的速度飛奔到她的麵前。


  “旋沫,外婆,真是對不住你啊!把你餓成這,這樣。”外婆嘴角不停地流淌著鮮血,顫顫巍巍地抬起手來撫摸我的臉。


  “沒呢,這是減肥呢!我瘦下來是不是很漂亮啊?”我伸手去擦拭外婆嘴角的血。


  擦了又擦,仍是還有血液流出來,我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停止了,連呼吸都是異常的困難。


  “怪外婆嗎?”


  我用另一隻手去捋順她兩頰淩亂的發絲,剛撩起頭發,整個人就處於極大的震驚當中。


  “外婆,你疼嗎?嗚嗚,是旋沫不好,我不該招惹問天的人,外婆,外婆……”我哽咽抽泣,滿腔的怒火和愧疚,壓抑著我的喉嚨,感覺自己說什麽話,都無法挽回這一切了。


  “這是弑天門對叛變者的懲罰,沒想到夫人的人早就穿插在這些黑衣人裏,一時不察,計劃就失敗了。”柯寒的手伸到我的麵前。


  她那有著厚厚繭子的雙手捧著兩隻染紅的耳朵,那耳尖還一下一下地微抖著。


  刹那間,我覺得自己快窒息了:“夫人是誰?”


  我要殺了她!

  “聽外婆的,忘記一切,離開這裏,跟,跟宮,宮玫也,好。”外婆咳嗽了兩聲,嗓音比往常要輕很多。


  “我不要,我要跟外婆一起,外婆,你一定沒事的。”我立馬轉頭望向柯寒,大聲的嗬斥:“趕緊打120,送外婆去醫院!”


  說著,我就彎下身子去抬外婆的身子,可是怎麽辦,我抬不動!


  “柯寒,過來幫忙,快點!你愣在那裏幹嘛?”我不耐煩地給了柯寒一記眼刀。


  外婆還年輕呢,才五十歲,還有大把的時間讓我陪著她,在嫻靜的村落裏,聞雞鳴而起早下地,看日落而歸家煮茶,這一切多麽的美好啊!她一定會沒事的,我這驅魔能力喪失了,還要跟著她一起去給人斂屍,重新學習呢!她不能走!我還沒結婚呢!她還沒看著我穿著美麗的嫁衣與宮玫舉案齊眉呢!


  我強作微笑:“外婆,咱們一起回家!我以後都會好好聽你的話,我還要吃你做的包子,還要喝你煮的茶,沒有你叫我起床,我肯定要賴床的。”


  “旋沫,聽,聽,我說。”


  “我不聽,現在你要聽我的。”我執拗地使盡全身力氣去抬外婆的身子。


  柯寒遲遲沒有過來幫忙,就站在那兒看著我們,眼角滑落一串又一串的晶瑩珠子:“你聽她的話,再不聽,就……”


  “你閉嘴!柯寒,你的心再歹毒,我都不允許你說我外婆半個字,一點兒也不準胡說!不然我殺了你!”我掉轉頭,眼睛瞪得老大。


  “柯寒,是,是個好孩子,別,怪她。”外婆那放在我的臉頰上的手有些下滑的跡象。


  我撐不住她的重量,隻好坐在她的身旁,用雙手撐住她的雙手,以此,我還能感受她那雙粗糙帶有溫度的手還在撫摸我的臉。


  “堅強,我的,我的外孫女,是是,不易,被欺負的。”外婆嘴角微微揚起:“旋,旋沫,聽,聽外婆的話,別去找,找弑天門的人,好好,好地活著!”


  我如同搗蒜一般急忙點頭:“會的會的。”


  “一定,定要恪,恪守五界的,規矩!不要,不要像,像外婆這,這樣,做出,傷天害理的,事,知,知道嗎?”


  “知道了!我知道了!”


  “外,外婆,所,做的,一切,都是,是為了,你好,好啊!”


  “我知道,外婆對我最好了!外婆!外婆!你睜開眼睛啊!現在天還沒黑呢!你怎麽能這麽早就睡著了呢?你平常都要在堂前織布一段時間才進房睡覺的啊!這裏可不是你的房間噢!外婆,你是不是生我的氣啊?要不你打打我,這樣就會氣消了!”我連忙拉著外婆的手往自己的臉上拍打。


  “旋沫!她已經.……別這樣,我們趕緊走!趁夫人的後援還沒來之前。”柯寒上前來拉我的手。


  我一把甩掉她的手,死死地瞪著她:“你走!我不走!我要陪著我外婆!”


  “她已經死了!你再不走的話,你也要跟著死!”柯寒怒了,邊嗬斥邊用力地把我從外婆身上拽開。


  “不要!我死也不走!我要跟外婆一起!柯寒,求求你!我不能沒有外婆!”我緊緊地擁抱著外婆那還有餘溫的身體。


  我把自己的臉緊緊地貼著外婆的側臉:“外婆,醒醒!咱們一起回家好不好?外婆,我以後再也不會不聽你的話了,我乖乖地呆在家裏,跟你一起去斂屍,跟你去菜地裏除野草,跟你上山采草藥,外婆,醒醒啊!旋沫現在肚子餓了,想吃你做的飯!我不去讀書了,以後都在家裏陪著你好不好?”


  “旋沫!”柯寒跺了跺腳。


  “你別吵!外婆在睡覺呢!你知道嗎?從小呢,外婆很少正眼看我的,村裏的孩子都說我是個掃把星,是個妖怪,是個沒人要的野種,我不知道為什麽大家都很討厭我,即使外婆對我沒說幾句話,我也能知道,外婆對我最好了,她出去斂屍回來,總會帶一些吃的,她這時會說自己飽了,就把吃的全留給我!外婆明知我撒謊,她也會裝作不知道,要等我自己去承認錯誤,可是無論。”


  我吸吸鼻子:“無論我做了多過分,多壞的事情啊,她從來都不會打我的,除了和宮玫在一起的那一件事情,柯寒,你認識外婆的時間不長,你不知道,外婆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她絕對是被弑天門的人給逼的,外婆,我說得對不對啊?”


  我抱著外婆絮絮叨叨地說了很久很久的話,自己的喉嚨好像都流出血來了。


  恍恍惚惚地,我好像看見外婆在走廊的盡頭,她佝僂著身子,依舊穿著平常的樸素衣衫,不鹹不淡地看著我。


  “外婆?你去哪啊?”我這樣問。


  她沒回答我的話,而是化作一團白光,衝擊到我的腦門上。


  霍然地,久違的幻境重新出現在我的眼前。


  幻境的畫麵裏呈現的是一個傍依著青山綠水的村落,這村落的家家戶戶的門戶前都掛著一道五角錦旗,錦旗的正中間畫著陰陽卦象,但這些錦旗都不是一樣的,有幾家的是藍底,卦象上方有著耳朵的輪廓符文,有些是紅底,卦象上方有著鼻子的甲骨文原形,另外還有眼睛和雙手的。


  我沒心思去猜測這些到底是什麽意思,隻怔怔地看著。


  畫麵像播放電影一般,慢慢地給我展現出一段故事。


  原來這個村落是我們陰陽人代代流傳至今的家族根據點,這裏的人很是樸實卻也才華橫溢,精通天文地理,驅魔是他們的天職。


  我在幻境裏看見了一個穿著白色長袍,披著黑色鬥篷的留著常常白胡須的老者,不知因了什麽事前往到一個幽靜散發著神秘的森林裏去。


  過了很多年,他回來了,帶著一群人,穿著黑色袍衣的人,我認得他們,他們那黑衣服的正麵用各樣絲線鏽製出一個似蓮座的印記,那是弑天門的文身,他們就是弑天門的人!


  村落裏的所有人慌忙地收拾東西準備逃跑,有人預知了將要發生的災難,然而,他們走不出這個村落,老者早就啟動了這個古老的村落的陣法,把所有人都給困在村落裏。


  後來,弑天門跟這個老者串通,把村落裏德高望重的長老都一一屠殺了,不料弑天門的人殺紅了眼,隻留下了貌美的姑娘和還沒長大的小孩。


  我在一群還未長大的小孩裏,看見了外婆,小時候的外婆的眉眼跟如今的很像,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然後,外婆連同其他的孩子被弑天門的人抓進了森林裏,幻境徑直切換到外婆長大後的樣子,她這時沒有了小時候的歡笑,變得跟我認識中那樣的冷淡,她被弑天門奴役著,奉命殺了一個一個的異形人,對,就是我在古屍看見的那種異形人。


  我有些詫異,存在這些異形人的世界究竟是哪裏?

  幻境的最後,外婆被派來了人間。


  在西藏的一個村落,外婆殺了幾個巫師,幾乎都是滿門屠殺,她被厲害的巫師追殺的時候,遇上了一個年輕的小道士和一個老道士,他們正好被下巫蠱,外婆那時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把他們給救了,後來,外婆就跟這個小道士發生了風流之事,但是外婆受到弑天門的指派,不得不遠走北方,她跟小道士爭執了很久,最後,老道士把外婆罵了一頓,外婆自己安靜地坐在石床上整整一夜,就走了。


  接著,她去北方後,無意間得知自己懷孕了,瞞著弑天門的眼線,偷偷生了下來。


  後來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這是外婆的一生,她以這樣一種方式告訴我,她的清白,她是在求我原諒她是弑天門的人的事情。


  其實,我一直都相信,外婆跟弑天門的人是不一樣的。


  當我重新回到了那個被鮮血洗刷了成紅色的走廊裏,還以為幻境就此結束了。


  可這走廊的畫麵閃了閃,我就看見一個披著黑色錦衣的女孩一步一步地走向一個高台,那個高台上方站著兩個人,我看不清楚模樣。


  女孩身邊有一個穿著紅色宮服的妖豔男子,他對著這個小女孩細聲說著話:“你要謹記,你從今天開始,就是城主的性奴!他說一,你不能說二!他就是你的一切!你不準忤逆他的意思!你隻能效忠於他!你不再是陰陽族的神女,隻是這座城的奴隸!跟我一樣!懂嗎?見人必須彎腰!”


  “知道了。”那女孩頷首點頭,但我明顯看見她的唇角上揚起一個奸猾的壞笑。


  這個女孩絕對不是外婆!她是誰?

  我很好奇地注視著這個女孩,等待她抬頭的那一刻。


  她跟在那妖豔男子的身後,低頭地小步登上這座高台,她每登上一步,我心中的焦慮不安就被擴大一點。


  不久,她終於邁上了這高台的頂部,一隻白皙細嫩卻又厚實寬大的手攫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緩緩地抬上來。


  淡眉,鵝蛋臉,不太高的鼻子,很薄的嘴唇,那雙眼睛猶如夜裏的貓眼一樣,充滿魅惑。


  天啊!這不是我自己嗎?

  難道這是我的前世?不可能!陸存說我的前世是在民國期間的!那,這個又是誰?


  139:詢問我的前世


  139:詢問我的前世


  百思不得其解,倒不如就觀看幻境,說不定它會給我答案。


  我的陰陽眼已經被封存了,那這些幻境應該就是屬於外婆的,外婆為什麽會有這個幻境?外婆又知道關於我的什麽事呢?

  縱使這些幻境是我曾經很想知道的真相,如今我最想知道的卻是,外婆什麽能回來我的身邊?而不是這些虛無縹緲的幻境!

  “脫。”


  簡單直接的字眼,語氣宛若覆著薄薄的一層寒冰,這獨特的男性嗓音聽起來是那樣的熟悉,很像很像我心中的那個人。


  沉溺於哀傷的我即刻被他給吸引住了,抬眼想要去端詳這說話的人究竟是不是我心裏想到的那個人,隻見他身上的黑色鬥篷被陰風吹起,獵獵作響,顯得無比的張揚桀驁,除此之外,他的模樣甚至他身上的衣裳都是模糊不清的。


  “叫你脫就脫,別磨磨蹭蹭的。”那個穿紅色宮服的男子用那陰柔的聲音催促著。


  我詫異地回看那長得像我的女孩,他們該不會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讓這個女孩脫衣?這也太羞恥了!


  那女孩那被迫抬起的臉上露出淡漠的表情,雙手真的去解開鎖骨處那個大大的盤扣。


  盤扣一解,那黑色的錦衣就被掠過的風給吹揚起來,幻境的畫麵追隨著飄在空中的錦衣,沒多久,幻境就形成了一個漩渦,將黑色的天空旋轉成一個點。


  等我再次回到現實,柯寒已經把我從那個走廊裏帶出來了。


  我懷裏抱著的外婆的軀體已經冷卻了,有些僵硬。


  看著那闔著眸子的外婆良久。


  一雙黑色的沾了幾滴紅點的高跟鞋踩在我的跟前,我知道是柯寒,她肯定是在俯瞰著我。


  果然,下一秒她就開口了:“旋沫,你該放手了。”


  “我不放,從小到大,我都沒好好地抱過外婆,外婆現在很冷,我必須抱著她。”我仍然怔著臉。


  然後,柯寒徑直就坐了下來。


  她把我和外婆送到哪裏,這層我沒去深究,隻感覺到周圍的空氣比那走廊和牢房要來的清新多了,但同樣給我一種抑鬱的感覺,像是化不開的墨水。


  柯寒坐下後,也伸手過來,和我一起把外婆給環抱住了:“旋沫,你外婆是個很好的人,她之所以會是問天的人,是被迫無奈的。”


  “我知道,外婆已經把陰陽人一族被覆滅的事情大概告訴了我。”我用袖子擦了擦外婆臉上的血跡。


  “你已經知道了?”


  “嗯。”


  “那你。”柯寒頓了一下:“會原諒我嗎?”


  我沒說話,阿漁的死也許已經成了我心裏永遠跨不開的坎。


  “我知道,你肯定還在恨我,恨我殺了阿漁。”柯寒的聲音變得有些落寞:“我也很討厭自己。”


  柯寒整理一下外婆身上的衣裝:“旋沫,還記得我在醫院的時候給你說過的,我以前的事情嗎?”


  我把自己的臉輕輕地貼在外婆的臉上,眼裏浮現的,都是記事以來,跟外婆一起生活的點滴。


  她見我沒說話,還繼續不急不緩地喃喃:“我知道你現在聽的進去,就把剩下的,給你說完吧。”


  “自從我的父母被村人害死之後,招弟的爺爺卻把我救了出來,那時我並不知道他是暴露我是陰陽人的罪魁禍首,我對他感恩戴德,他跟我說,可以幫我報仇,但是我必須忠心於問天這個組織。”


  或許,我現在終於明白了,為何當年四處流浪乞討的招弟爺爺當初就執意在吳家村紮根,還把房子建在我的家的旁邊,應該是為了方便跟外婆聯係吧。


  招弟的爺爺對我和外婆決計不是陽奉陰違的,真心待我們很好。


  比如雷雨天,招弟爺爺就會替我們上房頂蓋穩磚瓦,再比如,在冬天來臨前,他上山砍柴總會帶回兩三捆給我們,總而言之,我們婆孫倆不能幹的爺們活,幾乎都是招弟爺爺給包攬下來的,他也教會了我很多的事情,例如如何攀岩。


  每個人總會有他的另一麵,招弟爺爺的另一張惡魔臉則出現在柯寒那裏。


  柯寒依舊闡述著那些,屬於她的秘密:“我答應了,不久,我從問天那裏學到了本事,就把整個村子的人都給殺了。”


  說到這裏,她冷笑了一聲。


  這時,我回想起那天她頂撞班主任的一句話,她說的是真的,不知道她那句話是想著保護我們不至於淪陷到班主任的陰謀詭計裏去,還是她是在提醒我?她不是個好人?

  無論怎樣,我都不能知道她的意圖,這種時候,我也沒想到要去問,她要說,我聽著便是,隻是不想多加添話。


  “後來呢,我在問天生活的時候才知道這個可笑的真相,原來是招弟的爺爺把我是陰陽人的身份給揭穿的,從那時起,我就開始憎恨招弟的爺爺,也憎恨問天這個組織,不論我怎樣想法設法,都沒辦法逃離問天的魔爪,逃到天涯海角都會被抓回去!”柯寒雙目盡是黯淡的眼色,許是絕望了。


  “十多歲就已經被問天的人給破了身,本來我是要被公祭給問天飼養的惡鬼,卻被你的外婆給救了,你外婆對我挺好的,我就對你外婆心生敬佩,我知道,你外婆跟問天的人不一樣。”柯寒的臉上鮮有地浮現出真心實意的微笑。


  她的笑靨也僅僅是維持一會,過後她便變得有些冷淡:“就是這樣,我特別嫉妒你!我不明白了,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你跟你外婆的能力相差懸殊,你簡直就是一個窩囊!”


  “去了你家之後,才理解,你外婆是有多愛你!盡管你父親不能給你一個家,但你外婆給了,雖然你家很破落,但那至少還是一個家,你不高興了,受人欺負了,下雨了,都能回家躲躲,多好啊!而我,什麽都沒有,嗬,你外婆明知道弑天門的人會奴役陰陽人,竟然偷偷地瞞著他們給你飲用符水,你恨她封印你的能力嗎?恨她讓你變成一個,十分懦弱,連螞蟻都不如的人嗎?”


  柯寒說的這些,很輕易就戳進我的心窩上,疼的我齜牙咧嘴。


  自己的臉蛋已然僵住了,隻能默默地回話:“我知道她的好。”


  她反駁道:“是個人,都會起了恨心,我看著你外婆對你這麽好,你呢?為了一個宮玫,就跟你外婆鬧脾氣,你知不知道她到底有多擔心你?她也隻是怕你得不到幸福美滿的生活!她很害怕,自己辛辛苦苦把你藏起來,想著讓你能夠過上平凡人的平淡生活,卻要成空!而你呢?偏偏去招惹問天的人!你真是一個蠢蛋!”


  她霎時握緊了拳頭,我明顯看見了她手上的青筋暴露:“要不是你外婆在一旁勸阻我,我早就把你給殺了!既然你那麽想找死,為什麽你不直接死了算了?讓我當你外婆的外孫女也好啊!”


  “你走!不準跟我搶我外婆!”我一把打掉她放在外婆身上的手。


  “搶?你外婆,現在誰也搶不走了!以前,你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卻嫉妒到瘋了,現在,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很可笑嗎?你也是個讀書人了,你應該懂得一句話吧?子欲養而親不待!”


  忽然,一滴冰涼的水珠滴在我的手腕上,我莫名地心中一陣刺痛。


  我抬了抬眼,柯寒正惡狠狠地看著我,真的把我當成一個仇恨的對象了。


  她別扭地用手背擦了一把淚水:“我知道,你也蠻好的,我在想,也許真的能跟你做個姐妹,那樣也好。”


  沒想到,她也會有過這樣的想法,能跟她好好相處,親密一些,曾經,是我不敢奢望的,我還以為是自己能力太弱了,一直都被她所看不起。


  “沒多久,我又開始討厭你了,你是個偽小人!三心兩意的水性楊花!喜歡宮玫,還招惹別的男人!”柯寒語氣變得生硬起來。


  我一口否決:“我沒有!”


  “沒有?那陸存算什麽?阿漁呢?我真的不想殺阿漁的!可我沒辦法啊!如果我不利用你身邊的人,把你給抓了,穀水就真的會死了!旋沫,當我看見阿爸阿媽在自己的眼前被殺死的時候,我就認為自己的心已經死了,可是,我來到那個工作室後,我就更加的妒忌你,憑什麽你身邊的人都這麽好?同樣都是陰陽人。”柯寒笑的有些淒愴。


  “還不一樣?”我臉色刷白。


  自己到頭來,還不是周圍都是自己不認識,不了解的人?


  “真不明白你為什麽要三番兩次地破壞問天的計劃,如果你乖乖地上學,當個三好學生,你外婆還有招弟的爺爺就不會因為維護你,受到弑天門的懲罰,我自己也是傻了,稀裏糊塗就跟著你去獵殺天尊主上的十二護法,跟著你來到這帝都,陳國的地盤,還跟著你去看古屍,這下好了,還記得長白山的夜晚嗎?你根本就無法想象,我遭受了多少的罪,你憑什麽能夠被宮玫和陸存兩個維護的好好?我很嫉妒,尤其是穀水的眼裏都是你!”


  柯寒似乎說的有些激動了,都開始語無倫次了:“那時我並沒被控製,我想陸存應該知道,他對你也好,怕你傷心吧?跟你說實話吧,我看見你這個樣子,我很開心,真的,幸好那時陸存在長白山救了你,我現在才能看見你失魂落魄的狼狽樣子。”


  “你現在很絕望吧?那些把你護在羽翼裏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走了,阿漁給你金錢,保你一輩子吃穿不愁,其實你跟了他也好,不過你也真是奇葩,活人不愛,就老盯著兩隻鬼,陸存估計被你外婆的一道紅符給打得至少丟了幾個魂魄吧?至於宮玫,那就更加不用說了,若是,你好好的接受換骨洗腦,那不就皆大歡喜了嗎?現在好了,把你外婆的命都給搭進去了。”


  柯寒嘴角盡是嘲弄的笑。


  我輕輕地瞟了一眼:“你說完了嗎?”


  “絮絮叨叨的,吵著外婆睡覺了!”我不悅地嘟囔一句。


  “現在,咱們扯平了,誰也不欠誰,你害死了穀水,你外婆,我幫不上忙,其實我早就跟你外婆計劃好了。”柯寒拍拍手,就站了起來,由於高跟鞋的緣故,她的身子歪了歪,站穩後,再啟口:“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還是擇地埋了吧。”


  “穀水呢?能救回來嗎?”我輕輕地放下了外婆,淡淡地問道。


  “沒有,我把他殺了。”柯寒說這話的語氣很平淡,仿佛在說一件無關要緊的事情一樣。


  我蹙了蹙眉,仰起頭試圖在她的臉上讀出什麽情緒,可她早就背過身去了,我想,她在下手的一刹那,那顆心才是真的死了吧。


  柯寒忽然笑了起來,笑的聲音很動聽,像是叮咚的溪流聲:“其實穀水一見鍾情的人是你,可我沒想到自己也喜歡上他了,他就像晴天的一縷陽光,把我這黑暗的人生給照亮了,我是這樣想的,好不容易等到穀水喜歡上自己了,他卻沒了。”


  那時,筱筱跟我說的是,穀水對柯寒一見鍾情了,看來,筱筱也會有看錯眼的時候啊。


  對於柯寒這句話,我想不出要有什麽措詞回答她,倏地,想起了柯寒離開之後的穀水,還是潤了潤那流血的喉嚨,說上一句安慰的話:“在你去長白山受罪的時間裏,穀水正在沒日沒夜地找你,你在長白山這一消息,也是他透露給我的,我不明白他為什麽當時讓我去救你而不是自己去,我唯一記得,他那天莫名其妙地跟我說了一句對不起。”


  柯寒身子一頓,滿麵驚訝地看著我。


  她沒說什麽,默默地幫我把外婆抬進了我的家裏,這時,我才知曉,大抵柯寒利用遁術或者別的什麽方法把我和外婆送回家了,至於她為什麽會送我們回來這裏而不是別的地方,我就不能了解她的內心想法,畢竟我不是她肚子裏的蛔蟲。


  要不是她主動把她的經曆和故事以及想法告訴我,我可能不在意了,蘭博基尼上的阿漁一下子打碎了柯寒在我心目中的所有形象,甚至我把她踢出了我的世界之外。


  說到底,我們都是可憐的人,身不由己,心不能自己。


  柯寒和我兩個人給外婆精心地畫上淡雅的妝容,我從她那床底的箱子裏拿出她最喜愛的一件衣服,那是天湖藍的外褂子和印著白玉蘭的藍鍛袖的襦裙,當然,她從來沒有在我的麵前穿過,一次都沒有。


  在幻境裏,我看見了,這是在西藏的時候,那個年輕的道士送給她的,他們兩個遇見了一個僧人,那僧人就把這唐朝的服裝贈送給道士,道士轉送給外婆。


  那是外婆第一次收到男生的贈物,她滿臉通紅,羞澀地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


  想起來,那年輕的道士,我怎麽看都覺得有些眼熟,不知道是不是我已經看了不少道士的模樣,就覺得道士都是一個模子。


  以前都是外婆給人斂屍,如今我卻給她斂屍,如果說這是傳承,我隻覺得,這真是悲涼的承襲。


  我把外婆藏於四主的洞穴裏,祭拜的酒菜都是我和柯寒兩人準備的,我給外婆嗑上三個響頭後,也讓柯寒上前去磕頭,不是賠罪,是身為親人的行禮。


  接著,我跟外婆嘮嗑了幾句話後,才珊珊走出來,立於山腰一處禿峰上,俯瞰那已成平地的後山和吳家村的廢墟,霎時百感交集。


  恍惚之間,我以為自己現在還隻是和招弟兩人背著竹簍,跟著外婆上山采摘草藥,到了山半腰,我們這兩個年輕的小妞就直嚷著累了,走不動了,於是就從山腰上,眺望遠處那被十字架鋪滿表麵的後山和那並排在一起的房屋,又零落散著幾家的村落。


  不過,此刻,什麽都變了。


  “去年今日此山中,人麵遠景相映紅,隻是如今,人麵不知何處去,遠景不複那道風啊!”我一時感觸頗大,就稍微改動了一下崔護的那首《題都城南莊》。


  “聽你外婆的話吧,繼續去讀書,讓一切隨風散去。”柯寒閉眼感受林間的清風。


  我搖了搖頭:“我答應外婆會活下去,但我已經身在局中,根本就不可能全身而退。”


  “隨你,我走了,我們就此各別兩寬吧。”柯寒轉身,信步走向林深處。


  看著那背著劍鞘的瀟灑背影,讓我憶起了初次看見她的模樣。


  我還是忍不住地揚高聲音問她:“你要去哪裏?”


  “沒有問天的人的地方,我想好好過自己的想要的生活。”柯寒伸起右手,揮了兩揮:“看在你外婆對我的恩義,我就告訴你一個弑天門的禁令。”


  “弑天門的天尊主上有一個妹妹,她就是半聖的唯一的一個正妻,一直都是,她叫十娘,不叫旋沫,她要你死,你好自為之!”


  她走的倒是輕鬆,丟下這麽一個平地驚雷給我,稍稍放鬆的心,煥然就被轟得體無完膚。


  大概,這幾天的事情徹底麻木掉了我的所有感官,聽到宮玫有老婆的這個足以讓我當場死亡的消息,我笑不出來,也哭不出來,我累了,極度的疲倦,隻想好好地躺一下。


  柯寒走後,我在那山峰上坐了一夜,就像外婆遠離那個她深愛的道士前獨自一人麵臨一整夜一樣。


  天亮了之後,我回家喝了點水,吃了點淡粥小菜,就去外頭的那輛蘭博基尼上,從阿漁的灰黑色大衣上搜到了他的手機,給王道打了個電話,不得不把這個噩耗告訴了他。


  他沒說什麽,就嗯了一聲。


  半個小時後,他那輛麵包車憑空出現了,我知道他肯定是用了陣法,就沒什麽驚詫。


  他一來,看見阿漁的屍體,沉著老臉,一聲不吭,默默地看了十分鍾,直到筱筱在一旁用手肘碰了碰他,他才拿起一瓶藥水,倒在阿漁的身上,頃刻間,阿漁的屍體化成了一堆白灰的塵埃。


  風一來,吹的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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