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折、至此晴天再無日，獨對昏黃飲夜闌
羽淩聆不動聲色，鹿麋兒急道：“大家先冷靜冷靜。”
“冷靜個屁，鹿麋兒你這個沒骨氣的牆頭草，當初如果不是她糾纏嬌蟬荼，你就是嬌蟬荼的第二個弟子，早讓你殺了這個禍害，你還天真的以為嬌蟬荼不會收那個不自量力的小雀妖，結果偏偏人算不如天算，你灰頭土臉的躲進深山，如今還有臉站在這裏？”瘞無骨雙眼通紅，直到現在都渾身殺氣難以掩蓋。
鹿麋兒被他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底下眾妖多數不知此事，聽他所言，又是一陣竊竊私語。
“不自量力的小雀妖？”羽淩聆反複琢磨這句話，問：“你早就想這麽說了吧！瘞無骨。”
“對！我就是不服你做妖尊又怎樣？”瘞無骨不顧阻攔，用力推開鵑髏，“你有本事就殺了我，或者把反對你的人全殺了，你做妖尊，連自己的族人都無力保護，你根本無法與嬌蟬荼相比，差遠了！嬌蟬荼讓你做妖尊，是她一輩子的汙點！”
羽淩聆神色瞬變，鹿麋兒與羽南客雙雙色變，折羽華光一閃，瘞無骨甩開鵑髏，狂笑一聲，“來啊！有本事殺了我！”
“當我不敢？”羽淩聆一聲譏笑。
瘞無骨雙手握刀，用盡渾身妖力奮力劈向羽淩聆，轟隆巨響，地動山河，強悍氣流震懾四周妖眾狠狠向後一退，砂石崩飛，壓得眾妖心頭一凜，濃煙滾滾之下，隱約勾勒出一條修長挺拔的身影，折羽輕而易舉擋住瘞無骨的刀，瘞無骨滿臉肅殺，怒吼一聲，提刀再砍。
強悍妖力比方才那一刀更加凶狠，羽淩聆殘影虛晃，折羽反手一揮，弧光一瞬，借力化力繞道瘞無骨後方，折羽化劍一擊刺向對方喉嚨。
“羽淩聆！”羽南客與鵑髏同時出聲。
羽淩聆聽到羽南客聲音動作一頓，當的一聲脆響，羽南客的折羽硬生生擋在了羽淩聆之前，羽淩聆驀地瞪大雙眼，“羽南客！”
話音剛落，羽淩聆背後一涼，殺氣如刀，快如閃電，羽淩聆本能反應，折羽猛地一收，回身一擋，卻見鵑髏刀快一分，羽淩聆錯愕之際，一道寒光突然擋在兩人之前，羽淩聆猛地後退數步，喉嚨一陣腥甜，忍不住咳出一口血。
“羽南客……”羽淩聆喃喃，眼底閃過一瞬間的難過。
“此事是你有錯在先，難道靠殺人就能堵住悠悠眾口？”羽南客緩緩說道，目光陌生的讓她驚慌失措。
羽淩聆內息翻湧，眼前一黑，吐了口血。
“妖尊！”雀兒立刻化出身形，扶住羽淩聆，羽淩聆推開她，淒涼的望著羽南客，望著所有妖眾，這一張張麵孔，竟然如此陌生。
“此事，我會解決。”羽淩聆咬牙，狠狠擠出這幾個字。
瘞無骨吐血不止，好不容易緩了口氣，聽到這番話，又忍不住譏諷道：“你解決？你要怎麽解決？難道不是殺——”
咚！
鵑髏手起刀落打暈了瘞無骨，交給身後妖眾，命他們將人送回去休息。
“我幫你。”羽南客向前走幾步。
羽淩聆反手揮出折羽，寒芒對向羽南客，一字一句的說：“不必。”
鹿麋兒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心驚膽戰的看著幾人，群妖不安分的圍在身後，羽淩聆胸口一陣絞痛，又吐了好幾口血，嚇得雀兒臉色煞白，“妖尊，怎麽會這樣？”
“沒事”羽淩聆擦掉嘴角血漬。
“報——”
一聲長喝，一隻蜂妖突然衝入人群，單膝跪地，“稟告妖尊，西北枯嶺傳來消息，有魔族侵入我萬丈森！”
“魔族！”眾人一聽，心神俱凜。
羽淩聆立刻想起琥魔，身形一晃化光飛走。
“妖尊！”鹿麋兒緊緊追去。
鵑髏和羽南客對視一眼，交代襲天瀑布加強守衛，也急忙跟上鹿麋兒。
“雀兒，保護琥魔離開萬丈森。”羽淩聆一聲令下，雀兒沒有猶豫，振翅一揮，朝西北枯嶺方向飛去。
樹影婆娑，羽淩聆放慢腳步，扶著樹慢慢坐下。
林間溪水淙淙，幾隻野鹿從灌木叢裏跳了出來，看了眼羽淩聆隨即朝相反方向奔去，羽淩聆閉目養神，忽聽背後腳步。
“你一直跟著我，就在等這個機會？”羽淩聆慢悠悠開口。
“妖尊。”鹿麋兒站在五步之外，道：“是我。”
“是你，所以你不是來趁機殺我的？”羽淩聆調整氣息，慢慢平複胸口亂竄妖力。
鹿麋兒赧顏汗下，道：“我、我為什麽要殺妖尊？難道妖尊也信瘞無骨的挑撥離間之言？”
“我是一個多疑的人，你說我會不會信？”羽淩聆坦然道。
鹿麋兒訕笑，道：“嬌蟬荼有嬌蟬荼的選擇，我是怨恨過，躲在深山數百年，但是已成過往，我又何必把大好歲月都活在過去，不論妖尊信與不信，鹿麋兒都沒有加害妖尊之心。”
“既然如此，你還呆在這裏做什麽？”羽淩聆反問。
鹿麋兒不解其意，羽淩聆笑道：“我的大意致使釀成慘禍，你若幫我，就將所有受感染之人全都封入平靜湖中，我再想其他辦法。”
“屬下領命。”鹿麋兒垂首，悄聲退下。
等鹿麋兒走後，羽淩聆這才感覺體內氣息漸漸穩定，正要起身再去別的地方，忽然頭頂一暗，羽淩聆迅速退開，看到羽南客麵容的那一刻，羽淩聆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走了一個又來一個，你們想怎麽樣？”羽淩聆滿臉厭惡。
“你還是介意後天化妖這件事。”羽南客想象從前一樣摸一摸她的頭，羽淩聆察覺他的意圖，飛快退到五步外。
羽南客的手徒然僵在半空，“你生氣的時候和以前一樣。”
“但你不是以前的羽南客。”羽淩聆咬唇，看著眼前如雪般的白衣男子，羽衣飄飛，出塵絕色，眉宇間永遠藏著一抹淡淡愁緒，曾經他就是她的天，高高在上不可企及，眼前突然模糊一片，原來是她的天……塌了。
“以前的羽南客當然知道我很介意這件事，正因為我是後天成妖，所以我要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努力，遭受比別人更大的磨難，我的每一根骨頭都被人狠狠敲碎，無數次的死裏逃生，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個位子，但在那些先天成妖的眼中，我的一切努力都卑微的不值一提，你讓我如何放得下？你能讓他們放下嗎？”
“我知道。”羽南客目光黯淡，嘴角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