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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節

  ,此刻亦不怎麽發得出來了。


  迎著少年小心翼翼覷著他的目光,柳行雁最終長長出了口氣,自嘲道:

  “原以為我癡長你幾歲,雖無統屬之名,卻有監管之責。如今看來,倒是我自視過甚,也過於輕看你了。”


  “柳大哥何出此言?”


  楊言輝不意他有此反應,不由皺了皺眉:“我隻是碰巧看出了問題,最終決斷的仍是陛下,下旨的也是陛下。至於那‘觀風史’的職司……不論有無統屬,你經驗、實力都遠勝於我,主導此案亦屬應當。”


  “……你倒是客氣。”


  看他神情、語氣都不似作偽,柳行雁心中鬱氣稍散,這才將話拉回了正題:

  “我會提及這些,是擔心朝廷安插在江南的密探同樣被人滲透……甚至策反了。”


  “原來如此。”少年稍稍鬆了口氣,“柳大哥方才問我可有人脈,就是為著這點?”


  “不錯。我欲一探春草和陳三郎的下落,可若朝廷的密探早被策反,隻怕不僅找不到人,還會打草驚蛇。”


  “狗急了還會跳牆;這些貪官汙吏為求自保,手段往往更加喪心病狂。”


  楊言輝感歎。


  前暗衛發現自己很難反駁,沉默了下方道:


  “如今隻盼是我多心。春草和陳三郎之事,便麻煩你遣人調查了。”


  “柳大哥客氣了。這事兒也是我分內之責,談何麻煩?”


  說著,少年語氣一轉:“說到這個,柳大哥對接下來如何查起可有頭緒?”


  柳行雁自然有頭緒。


  可看著眼前人滿臉的躍躍欲試,他想了想,還是問:


  “若是你,會從何著手?”


  “唔……首先是夜探府衙,看看靳雲飛的‘血書’是否有假,並確認陸逢查抄的賬冊等可供翻案的物證是否還在。若在,陸逢充其量隻是和光同塵,還未到同流合汙的地步;若賬冊已毀,陸逢的嫌疑就更深了。”


  頓了頓,“至於靳雲飛的死因……遷墳入土之前,我曾讓人二度相驗過他的遺骸。靳雲飛頸部確實有被外力扼住的跡象,但是否自行上吊已經難以判斷。若要確認,恐怕得設局逼問當時職守的衙役和負責的仵作。”


  “做得不錯。”柳行雁讚道,真心實意地。


  楊言輝不意他有此言,一時竟微微紅了臉,連唇角都不由自主地勾起了淺淺笑意。


  但他隨即一聲輕咳,掩飾般地微微側首,又道:

  “再來便是夜探陸府、陳府、溫府等,找找他們相互勾結的證據了。若密探方麵的情報仍可用,從日常紀錄也能窺得一二端倪。”


  “……確實。”


  聽他一連說了幾個府,柳行雁差點沒繃住臉,好不容易才擠出了勉強稱得上認可的兩個字,“但此法須得慎用,最好是有了具體情報再下手,省得一擊不中、徒然打草驚蛇。”


  “……嗯。”


  少年紅著臉──這次是窘得──一應,又道:“其實我還有一個想法,便是設法探明‘錢袋子’搜羅古玩珍寶運至京城的途徑。他和武忠陵往來這麽些年,不可能一點痕跡都不露;再怎麽掃尾嫁禍,也不可能把所有牽涉人等一應滅口。如此一來,隻需探明途徑,想來必能找到相應的突破口。”


  他微微一頓,又道:


  “至於如何著手……今年九月便是國公爺六十整壽,怎麽說都得大辦一場。我以搜羅壽禮為由放出風聲,自然會有魚兒上鉤。”


  對方都提了“國公”二字,柳行雁當然不可能置若罔聞。他也沒故作驚詫,隻問:

  “你說的可是安國公?”


  “正是。”


  楊言輝頷首,“柳大哥想必早就猜到了──我出身安國公府旁支,因意不在朝堂,十五歲便離京出外闖蕩;不想經過縉雲莊一事,兜兜轉轉,還是入了公門。”


  “世事難料。”


  柳行雁淡淡道,不禁又想起了去歲於他堪稱“翻天覆地”的種種經曆。


  但他旋即拉回了思緒。


  “此事可照你說的辦,但身邊須得帶足人手,莫要貪功冒進、因小失大。”


  “我明白。”


  “之前說的幾項,審問衙役仵作之事我自有手段,你隻需等著結果便好。倒是那一連串‘夜探’……”


  “嗯?”


  “時機合適我自會安排。你我既為搭檔,似昨夜那般孤身犯險的舉動,便莫要再做。”


  年長的男人義正詞嚴地告誡。


  楊言輝點了點頭,表情煞是乖巧。


  見他應了,柳行雁也不再多說,隻道:“時候不早,我先回房了。食盒記得讓人收走,等消食後再睡。”


  “好的。”


  少年似乎對他這番叮囑頗為受用,從起身一直到將人送至門口,麵上始終帶著笑模樣。柳行雁受之感染,兼之查案一事前景可期,神態也略略放鬆了少許,道了夜安後便自轉身出門,回房安置了下。


  五


  半月的光景,轉眼即逝。


  為免隔牆有耳,那日之後,柳行雁便退了客店的房間,搬進了楊言輝在城中的院落。二人白日分頭調查,夜間或碰頭商議、或協作夜探,倒也有了不少收獲。


  首先是靳雲飛的死因。


  柳行雁身為暗衛,自有一套刑訊逼供的竅門。探明目標後,他神不知鬼不覺地下了手,很快便由仵作口中問出了真相。


  據其所言,靳雲飛確實是上吊而死,但身上卻有些受人箝製的瘀青。他懷疑靳雲飛被人迫著強行上吊,上頭卻說那瘀青是靳雲飛被收押時掙紮留下的。他與靳雲飛非親非故,自然想著明哲保身,便在記錄上略過此節,將靳雲飛定性為自縊而亡。


  靳雲飛死因有疑,當值看守的衙役自不可能置身事外。靳雲飛是夜裏出的事,當時職守的衙役有三,兩人看門、一人巡守。柳行雁逐一設套審問,這才由幾人口中拚湊出了事情的經過。


  出事那晚,有個自稱是靳府仆役的人前來探監。因他備了好菜好酒,又有師爺手寫的條子,幾人都是老油條,也沒多問便將人放了進去,趁著酒菜尚熱急吼吼地吃了起來。


  那人隻在牢中待了一刻多光景,牢裏也沒傳來什麽異常的動靜;故直到那人離去,幾名衙役都未察覺有啥不對。待酒足飯飽,負責巡守的那人終於“記起”了身上的職責進門查探;不想方入牢中,便見著了高高懸在梁上的靳雲飛。


  幾人知道自己著了道,可事已成定局,就算掰扯出師爺給條子一事,也洗不脫一個受賄瀆職的罪名。尤其靳雲飛還留了個似模似樣的認罪血書,幾人索性串了口供掩過“探監”一節,隻說人犯畏罪自盡,還真就將事情這麽囫圇了過去。


  柳行雁又問了探監之人有何特征。那幾個衙役雖貪小便宜、掩過塞責,但畢竟在這行混得久了,人倒也看得仔細,道是此人身高七尺,肩寬手長,不胖不瘦,雖顴骨高、眼距寬、嘴唇薄,長相仍算一般,是放人堆裏怎麽也不可能一眼注意到的那種。真要說有什麽特征,就是他鼻梁有些歪,左邊眉角有一處彎彎曲曲的傷痕。至於是否練家子,幾人都未敢斷言。


  柳行雁這套手法乃是師門的不傳之密,被審問者不會有半點記憶,隻當是自己做了個惡夢,自也不虞打草驚蛇。


  他依幾人描述畫了個人像供靳容氏等指認,卻無一人見過那自稱靳府仆役的男子。倒是楊言輝動用人脈查了查那名師爺的底,發現他是個長年混跡地下賭坊的老賭鬼,手氣有好有壞,可即便輸得臉紅脖子粗,也從未落到傾家蕩產的地步。他每大輸一場就會消失個三五天,隨後又沒事人似的重出江湖。道上因而給了他“聚寶盆”的渾號;至於是誰的聚寶盆,便不言而喻了。


  “聚寶盆”最常去的賭坊喚作“乾坤一擲”,傳言其幕後東家乃揚州首富陳昌富,因背景頗深,雖是見不得光的地下賭坊,卻從未被官府找麻煩,也少有敢欠債不還的人。若能查到陳昌富收買、控製“聚寶盆”的實據,陳昌富與靳雲飛的案子便有了幹係,也就有了將其下獄的借口。故楊言輝直接安排了兩名軍中斥候出身的護院蹲點監視,就盼能由此摸出點蛛絲馬跡,讓幕後之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至於少年心心念念的夜探之事,柳行雁為求穩妥,首先選了格局、布置都相對了解的揚州府衙下手,花了一宿功夫翻找靳雲飛一案的案卷。收置案卷的庫房裏遍尋不著靳府賬冊的蹤影,府方的證物簿也找不到相應的記錄。但柳行雁比對前後紙張,發現證物簿的用紙雖然一致,記載靳府物品的頁麵卻比其他頁都要更白一些,顯是被人重新謄抄、替換過。有此為證,再加上那封比對過後、和靳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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