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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節

  十分矛盾麽?”


  “也許就是因為矛盾。”


  “唔?”


  “隻是推測──也許他出於某些顧慮不便直言,卻又覺得自己應該說,這才輾轉有此提示。”


  “顧慮……”


  楊言輝喃喃重複,神情若有所思,“比如‘子不言父過’?”


  “有可能。但胡亂猜測算不得數;要想將人繩之以法,還是得有真憑實據。”


  “也就是說,我們要重新調查十三年……呃、十四年前的案子了?”


  柳行雁點點頭:“不錯。”


  “那火災之事呢?顏案發生在湘西一帶,總不可能兩頭同時顧著。”


  “放火之人是老手,自有此地密探和衙門追查。我們要找的是幕後真凶,陸逢既給了線索,就由此著手吧。”


  “好。”


  少年點頭一應,就此定下了二人旅途的方向。


  * * *


  顏鬆齡遇害之處,正在他曾經的轄治境內。


  巫州歸屬黔中道,因鄰近白、苗等土族聚居處,雖已歸入本朝治下,卻仍是許多人眼裏的蠻荒之地。不過柳行雁與楊言輝自廬州沿江而上,從江南、江西而至湘西,瞧著沿途建築、人群漸稀,代之以明媚秀麗的山川、和絢爛多彩的異族風情,心中不僅沒什麽“踏足蠻荒”的鬱悶,反倒還生出了幾分遊山玩水之感。


  當然,因廬州與巫州相距甚遙,也是直到入了山多路險的湘西一帶,二人才放緩了連日疾馳的馬步,生出了走馬看花的愜意。如此一行十餘天,直到四月中旬,他們才雙雙抵達目的地──巫州境內的小縣懷化。


  顏鬆齡一案,就發生在懷化境內的一處山道上,距縣城所在還不到二十裏。


  巫州地處蠻荒、交通不便,揚州之事至今雖已有近月光景,消息卻仍未傳遞過來。不過二人畢竟才鬧了場大的,陸逢與顏案又隱隱有些牽扯,為免打草驚蛇,二人便照舊隱藏了官麵上的身分,在縣城裏賃了處院子住了下來。


  柳行雁用的名頭,是收購白、苗等族特產的行商;楊言輝則扮作顏鬆齡之妻顏楊氏的遠親,應族中長輩要求,在遊曆途中繞道此處拜祭。兩人於旅途中“偶然結識”,因目的地相近,便相約結伴同行,也好省些花費、多些安全。


  懷化地廣人稀,即使是縣城,裏頭的民居也大都建得十分寬敞,前門帶院後門帶圃,自也讓二人少了些“隔牆有耳”的掛慮。待將屋子裏外好生灑掃、收拾一番,結束的時候,已是霞光漫天的向晚時分了。


  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楊言輝揉了揉被灰塵弄得有些發癢的鼻頭,歎道:

  “住客棧雖然顧慮多,但到底省事不少。實話說,我可真升不起半點生火做飯的心思了。”


  “就到附近食肆用飯吧。明日再請牙行介紹幾個灑掃做飯的人選。”


  柳行雁也很想一手包辦,但他的手藝頂多也就是旅途中烤烤肉、悶悶飯的將就程度,二人手頭頗為寬裕,自無需如此勉強。


  少年讚同地點點頭,換下滿是灰塵的外衫後便同他出外。正巧街邊飄來一陣酸中帶嗆的食物香氣,兩人尋香覓去,見是間門麵尚算寬敞、裏頭也有些坐客的食肆,索性懶得再找,挑了個臨街的位子入了座。


  “兩位是第一次來吧,喝不喝得苦?”


  店裏夥計頗為機靈,前一刻還在和旁桌的人用土話聊天,一見來了兩個明顯是外地人的新客,立時便轉成了帶著口音的官話,笑臉迎人的上前招呼。


  柳行雁雖是第一次來懷化,對此地的風土民情卻早有聽聞。知道夥計說的“苦”指的是當地特產苦丁茶,正待和楊言輝解釋一番,不想少年已自頷首,道:


  “喝得,一葉就好。”


  “好哩。”


  夥計應聲唱喏,不過片刻功夫便提了壺茶上桌,又問:“咱們店是吃酸湯的,湯底就一種。兩位可吃得酸辣?有什麽忌口麽?”


  楊言輝首先道:“我沒有。柳大哥呢?”


  柳行雁不知怎地有點胸悶,但還是搖搖頭:“我也沒有。”


  “如此,小二哥有什麽推薦的,就先整一份上吧。另外要兩大碗米飯。”少年吩咐道。


  因他已先做了一回主,那夥計也就沒再確認另一位的意見,一聲“好”後便往後廚傳菜去了。


  “你於此倒是熟悉。”


  看少年熟門熟路的模樣,柳行雁有些感慨,“以前嚐過類似的?”


  “嗯。”楊言輝邊應著邊替他倒了茶,“這類菜肴最是下飯,口味雖有些重,但發發汗也能袪袪濕寒。本來該問問有沒有苗家自釀的酒,不過食肆裏買終究貴些,咱們也還沒將縣城逛遍,還是之後再說好了。”


  “……這話說的,倒像真是來玩的了。”


  “既都跋山涉水來了此地,總該分些心思見識當地風情不是?柳大哥莫不是忘了,我此趟雖為祭拜長輩而來,真正的目的,卻還是遊曆四方、增廣見聞吶!”


  說著,少年提杯啜了口茶,卻在茶水入口的瞬間微微僵了下。


  猜他是說得興起、冷不防被苦著了,柳行雁不由莞爾,問:“要顆蜜餞麽?”


  “不了。”


  楊言輝堅強地搖搖頭,努力將口中的苦丁茶咽了下去。


  食肆裏客人不少,也沒什麽講究的隔間、雅座,是故二人這一番作派,自然全入了鄰桌的客人眼裏。那個是蓄著落腮胡的漢子,衣著雖不甚講究,可光看他桌上滿當當的菜,便知這不是個差錢的主兒。許是讓少年的話逗了趣兒,他“哈哈”一笑,將桌上的酒壺遞了過來:


  “小兄弟倒有見識,知道本地苗家的酒好。我這兒正好有壺自帶的米酒,是親自到寨子裏收上來的,你要有興趣,不妨嚐上一嚐。”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大哥。”


  二人桌上沒有品酒用的小杯,備用的茶杯卻有一落。楊言輝畢竟是混過江湖的,又有意營造“出門遊曆”的後生形象,便直接取了茶杯、讓落腮胡大漢往裏頭斟了小半;隨後仰頭一飲,將那小半杯酒一口氣悶了下去。


  柳行雁與他有私交還是重逢後的事。少年在江南時作足了名門公子的派頭,從未表現出這般豪爽勁兒;饒是前者早知他經曆,仍不由給嚇了一跳,無形中正合了二人“相識不久”的偽裝。好在兩人處了這些時日,柳行雁對少年的酒量也有些了解,便放下了心中擔憂,語帶探詢地問:

  “如何?”


  “好!”


  楊言輝先大大讚了一聲,隨即轉過頭,問那落腮胡大漢道:“大哥,我這兄長也是初臨此地,從未見識過苗家的米酒。不知大哥可否也分他一些,讓他嚐嚐味道?”


  “當然。苗家釀酒原就是為了待客,小裏小氣地獨酌可品不出妙處,還須得有人分享才好。要多要少,你自個兒倒就是了,不必跟我客氣。”


  “知道了。”


  少年笑著一應,當即另取了個杯子,往裏頭倒了半杯米酒遞給柳行雁。


  瞅著杯中混濁似米湯的酒液,男人微微挑眉,但還是在對側之人期盼的目光中提杯啜飲,將杯中米酒分作幾口喝了下去。


  ──不得不說,這米酒的口感確實比賣相好上不少,入口甘甜順滑,更有讓人神氣為之一清的舒暢感。若非早聽說過米酒後勁頗足,柳行雁大約隻會將這當作帶點酒味的飲品,不會往正兒八經的酒上想。


  但既然知道是酒、又知道這酒後勁頗足,即使再怎麽順口,他也不會多喝。不過見少年仍舊眼巴巴地等著自己的評價,一旁的落腮胡大漢也滿臉興致,柳行雁雖覺無奈,還是配合著道:

  “清新甘甜,確實不錯。”


  “喜歡就好。我帶了兩壺,這壺就送你們吧,比那勞啥子苦丁茶好喝多了!”


  說著,大漢還真另取了壺酒,配著桌上的酸湯魚、米飯等繼續自斟自飲。


  見事已成定局,柳行雁微微一歎,終究沒阻止少年再度提壺斟酒的舉動。


  幸得店家上菜的速度頗快,楊言輝才剛斟上第二杯酒,一份滾燙鮮紅的酸湯魚便被端了上來。烤得外酥內嫩的特色烤肉與兩大碗米飯緊隨而至。看著香氣四溢的菜肴,柳行雁便也省了“別空腹喝太多”的叮囑,和楊言輝一同用起了晚膳。


  少年對自己此刻的“身分”保持得極好,用飯的儀態雖不粗魯,卻也瞧不出二人獨處時那種刻入骨裏的講究。遇著落腮胡大漢搭話,他也會配合著應上幾句,並未端著“食不言”的規矩不放。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米酒你一杯我一杯,待酒足飯罷,雙方的稱呼已從“大哥”、“小兄弟”進展成了“老範”、“小楊”;就連淨喝苦丁茶的柳行雁,也生生給安了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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