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6)
兒?”周如斯瞧著他手中的煙,“這是你家,你躲著我幹嘛?我是不喜歡吸煙,可也沒想管你這個。”
邊翊的表情突然變得很難看。
從兩人在一起開始,他就一直處於一種患得患失的狀態。
那時候周如斯答應的太過輕巧,語氣甚至讓人產生隨意的錯覺,他無數次想起那個畫麵,總覺得如果再慢幾秒鍾,周如斯就會改變主意。
許久的靜默後,半截香煙被扔到地上,邊翊盯著他沉聲道:“你不管誰管?”
“……你怎麽了?”周如斯覺得此刻的邊翊有些不對勁,他瞟了對方一眼就彎腰把邊翊剛剛扔在地上的煙頭撿起來,瘦長白皙的手在捏起那根香煙時又好奇地放在鼻子前聞了聞,這個動作讓他的鼻翼微微抽動,纖細的下巴被隱藏在陰影裏,從邊翊的角度看,有一瞬間特別像小孩子委屈時的抽泣。
周如斯正準備起身,就被人從上方牢牢地抱住,他的手被箍得一歪,煙再次掉到地上,邊翊忽然蹭著他的脖子沙啞道:“餃餃……”
“你到底怎麽了?”周如斯也沒推開他,他有些無奈,“我爸一有壓力就會吸煙,你是不是因為我們的關係而產生了什麽壓力?其實你現在如果覺得……”
“沒有!”
周如斯有些錯愕。
邊翊突然撒了個謊:“今天的餃子餡不是我做的。”
周如斯沒搞懂他怎麽就說到餃子上了,愣愣道:“那是誰做的?還挺好吃的……”
邊翊本來還準備把鍋甩到陳響身上,聽周如斯這麽一說,立刻直起腰身望向他。
周如斯不是榆木腦袋,瞅著邊翊此時的反應,再一串想,當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他一把推開邊翊,突然倚在牆上捂著肚子笑:“邊翊,你是不是從來不跟人開玩笑?那麽明顯的話你居然也能誤解?笑死我了……”
邊翊隻是看著他笑,也沒做解釋。
周如斯並不知道,在與人交流這一項上,邊翊從不愚鈍,可隻有在麵對他的時候,才會謹慎地把他說過每一字眼來回地剖析放大,結果卻適得其反。
周如斯笑夠了,這才抬眼去看邊翊,發現他的表情不再像剛剛那麽壓抑了,心情也跟著變好了,他疊了疊腿,萌生出和邊翊聊聊天的想法。
“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吃餃子嗎?”
邊翊看著他:“為什麽?”
“我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餃子是隻有在冬至和春節才能吃到的東西,裏麵有肉,餡兒又很香,我認識的小孩幾乎沒不喜歡吃餃子的。可每次每個小孩隻能分到一碗餃子,有幾個很能吃的小孩就喜歡搶別人的,我當時是裏麵最瘦的,不經打,每次餃子都吃不到兩個就被人搶了。後來周家收養了我,每次家裏包餃子,我都能海吃好幾碗,吃得還特急,像幾頓沒飯吃的餓死鬼哈哈……有次過年我跟他們回老家,奶奶看我吃餃子厲害,正好那時候隔牆家的小孩不愛吃飯,大人們就總是追在孩子屁股後麵說‘吃飯飯了’‘吃餃餃了’,奶奶一聽,就順著人家哄孩子的話叫我餃餃,怕我不喜歡,還跟我說被人叫這個名字叫一輩子,就不缺餃子吃。”
孤兒院的那一段經曆,周如斯並沒對周家的任何人說過。
他沒顧影自憐地覺得那是一段苦難,比起後來有些去向不明或是叛離社會軌道的孩子,他很多時候都在為自己感到慶幸。
邊翊看了周如斯很久,他張了張口正想說什麽,手機忽然響了,打開一看發現是馮微的電話,周如斯看到後立馬搶過來,然後朝邊翊笑眯眯:“我來接我來接!”
可他剛按了接通,手機就又被邊翊奪了過去,接著隻聽對方一本正經地叫著阿姨,然後又“嗯”了幾聲,最後說了句“我等會就送他回去”就掛了。
周如斯用胳膊壓著他的肩膀笑:“哎呀真乖,請問邊翊同學要怎麽送我回去呢?”
東意別墅區這兒離晨曦路還是挺遠的,騎自行車去估計得累趴。
邊翊任他壓著:“我爸在家裏留著輛車給我用。”然後又補了句,“我暑假考過駕照了。”
周如斯一副沒想到的樣子:“你暑假前已經十八周歲了?”
邊翊解釋:“我身份證上的年齡比我真實年齡大一歲。”說完還把身份證掏出來給他看。
周如斯瞄了一眼就放下胳膊,他再次彎腰撿起地上的煙頭:“未成年的小屁孩啊……”
“……”
兩人回書房把那些資料書收拾好,臨走時邊翊抱著一堆書往車庫走,周如斯也沒多想,那些基本是通過周如斯挑選後他又篩填了一部分的書籍,邊翊把書放到車裏,然後幫周如斯係好安全帶。
車子開進小區居民樓前,周如斯下車,邊翊也跟著下車,然後又抱出那堆書準備跟他一起上樓,周如斯攔住他,盯著他手中的書道:“幹嘛呢?這不是你自己學習要用的?”
邊翊眼皮抬了抬:“給你的。”
周如斯默了聲,道:“套路挺深的,還騙我。”
邊翊忙道:“我怕你不來。”
周如斯接過他手中的書,其中有幾套模擬卷他其實已經做過了,但他沒說。他把書顛了顛,發現還挺沉,笑了聲道:“行了,十分感謝你為我的學習著想……想想那些說你是壞學生的人,如果看到這一幕,估計得哭!你先回去吧,也不用幫我抱上去了,不然我等會我又要送你下樓,那就沒完沒了了。”
說完他就進了居民樓等電梯,邊翊在後麵看他徹底在視線裏消失,才回到車上,他打開車窗,又過了一會兒,直到五樓上那個熟悉的窗口亮起燈來才緩緩發動引擎離開。
周如斯把書整理好後就去洗了個澡,從浴室出來後,他擦著頭發回臥室準備關掉回來時打開的電腦,結果在關機前發現了一封新來的郵件。
他漫不經心地打開,看完內容後,拿著毛巾的手慢慢垂了下來。
“周如斯,我知道你應該並不想看到我的信。不過最近聽聞有關你被人在論壇抹黑的事,我還是想要解釋一下,林煥那時雖然給了我那個視頻的全過程,但我從沒想過用它去毀掉你,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懷疑過我,但我真的沒做過。
在林煥前段時間要求和我分手後,我已經想通了,喜歡就是一個人的事,不被同等回應並不是辜負,我當時的確不該衝動地以你的性取向在那件事上澆一把油,那時不懂事犯了錯,也不求得你原諒,以後可能不再聯係,句句真言,望你安好。”
——沈欣欣
周如斯沒從這封郵件裏去細想沈欣欣是怎麽在短短數月態度轉變得這麽厲害,他隻是比較在意其中有句話所包含的信息量。
林煥是主動和沈欣欣分手的。
看到這個消息,應該沒有人不會意外。
那個最想要得到沈欣欣的人,在用盡一切辦法終於得到後,卻又主動放棄了。
電腦已經關機,周如斯望著漆黑一片的屏幕,並沒有離開,窗戶沒關,夜裏的涼氣滲入室內爬上他的皮膚,塵封已久的記憶驀然打開。他想起了他還沒複讀時,高考前一天的事。
林煥對他說:“真那麽想我原諒你,明天……就別去參加高考了。”
那時據他把林煥綁起來關一晚上的變故剛過去不久,那時他還有些事沒能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暗搓搓地爬出來告訴大家,當時邊同學沒說出來的那句話其實是——
“你奶奶沒騙你。”
☆、016
周如斯第一次被人說成同性戀,是他那次在酒吧被下藥的第二天。
他打電話確認了林煥沒事——當時隻是接了沈欣欣的電話提前走了,結果半路發現身體不對勁,就回家休息。
周如斯鬆了口氣,他沒有提及夜裏發生的事。
因為晚上在外麵灌風著了涼,周如斯那天請假沒去上課,馮微工作忙,給他倒了杯熱水放在床頭,讓他不舒服隨時打電話給她,然後就去了醫院。
他昏昏沉沉中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李大霧的聲音高得出奇:“大斯斯!你今天沒來上課不知道,沈欣欣她居然把咱們籃球社給鬧了!死活要找你,還說你、說你是同性戀!什麽親眼看到你和男的搞!還說你喜歡林煥!我的天,現在好多人都知道了,最可怕的是還有人相信,腦袋是不是被驢踢了?”
周如斯的表情由最初的僵硬變為凝重,他慢慢從床上爬起來:“我下午就回學校。”
“啊?你不是還生著病嗎?”
“小病,好了。”周如斯已經下了床,他掛了電話打開衣櫃換身衣服就穿著校服下了樓,等車的時候他拿著手機一直在看通訊錄上林煥的名字,他給林煥想發個信息,可點進信息欄幾次,他都打不出任何字。
他到學校時正好放學,人流聚集湧動,他逆著人群走進去的時候,許許多多的視線都會有意無意地落到他身上,帶著不同的色彩。
一路上,他聽到有人說“不相信,絕不相信周學長是同性戀!那可是我男神!沈欣欣一定是倒追不到因愛生恨了!”,也有人說“總不會是空穴來風,沈欣欣都說親眼看到了,如果是說謊,周如斯大可揭破她,我們啊,就看他後續怎麽說……”,然而最讓他害怕的卻是“細思極恐啊,沈欣欣那樣的大美女追他那麽久都不見他動心,卻和林煥整天待在一塊,我看八成兩人都是同,不過沒對外公開罷了!”
周如斯可以承受這樣的言論,但他不敢去想象林煥聽到這些話時的表情。
他走到樓道就看到了背著包下樓的沈欣欣,對方停下腳步看著他。
周如斯開了口:“你是怎麽知道的?”
他沒有打算為自己的性取向辯解,曾經在麵對這個問題時所帶來的心理困擾已經讓他由痛苦變為麻木。他恐懼自己的秘密被人發現,可當這一天真正到來,他才發現自己也是有一些痛快的,他害怕被林煥知道,又那麽渴望他能知道。
唯一讓他失措的恐怕就是讓林煥在這件事裏遭受非議。
沈欣欣捏緊了拳頭:“你這是承認了?”
周如斯看著她。
沈欣欣的眼睛突然濕了,聲音嘶啞:“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在五華街的酒吧?”
周如斯蹙眉,他想起林煥告訴他昨晚接了沈欣欣的電話,半途卻因為身體不適回家了,但沈欣欣如果知道周如斯還在酒吧,獨自前來也不無可能。他猜,她應該是在來的時候看到自己和那個調酒師在一起的畫麵,才會在今天鬧成這樣。
他沒去仔細想林煥為什麽會在離開時不叫走自己,隻覺得對方本來就不能喝酒,喝了一點兒還是下過藥的,所以才會忘了他。
周如斯回答:“是。”
沈欣欣咬了咬牙,猛地把手上的包砸上樓梯的欄杆:“周如斯!你怎麽、怎麽能……我現在真的特別想問問你,你到底對林煥起的什麽心思啊?陌生男人隻是穿了和林煥一樣的衣服,你都能下賤地撲上去,還要臉嗎你!明明都是男人,你為什麽會……你喜歡男人你他媽早告訴我啊!我肯定走得遠遠的!可你現在要我怎麽辦?!”
“我一直都在很認真地在拒絕你,也不記得給過你什麽幻想。”周如斯把目光從她的身上移開,看著來來回回不斷窺探這邊的學生,語氣平淡,“你怎麽辦?你不是已經對此做出了反應?”
“……周如斯!”
周如斯走了,他沒心情再和沈欣欣聊下去。他到了籃球社,卻依舊沒能找到林煥,李大霧和旭七問他話他也不答。到最後,整個校園他都轉了一遍,也沒看到想見的人。
林蔭道人影稀疏,他給林煥打電話,好幾通後才有人接,對方卻是呂誠,說林煥暫時買東西不方便,問他有什麽事。
他嘴巴微微蠕動,什麽都沒說就掛了。
周如斯腳步越發虛浮,他去校外的熱飲店買了杯滾燙的茶水喝,暖流融化了體內的寒意,他坐在角落低頭翻看林煥的照片,然後開始出神。熱飲店有人進有人出,他的視線全部都在手機上,也忘了注意高靠椅後坐下的兩人,其中一個就是他此時最想看到的。
手機屏幕亮光熄滅,周如斯重新按了下,彭輝的聲音突然從後方傳來:“表哥,你為什麽不接他電話,直接跟他說清楚以後離他遠點不就得了。”
周如斯手一僵,手機險些掉下去,他想轉過身,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力氣站起來。
林煥:“沒那麽簡單。”
“好吧……”彭輝歎了口氣又忍不住問他,“不過你怎麽到現在一直都這麽淡定啊?又不是被個女孩子喜歡,這種事很嚇人的好不好!”
對方沉默了片刻:“不是淡定,是早就知道了。”
彭輝驚呼了聲沒想到,兩人點的東西被服務生端過來,茉莉茶和熱咖啡。彭輝端起來喝了口,說:“可你知道還不避他遠點?”
林煥提醒他:“沈欣欣。”
彭輝知道他什麽意思,林煥高一就對沈欣欣一見鍾情了,後來卻得知對方戀慕校隊的主力隊員周如斯,然後就加入了校隊,還和周如斯的關係混得越來越好。
周如斯每次打球沈欣欣都會來看,可周如斯基本沒給過她好臉色,於是林煥就成了他們之中每次調和尷尬氛圍的存在。
林煥什麽人彭輝知道,內冷外熱,相處起來很容易讓人卸下防備,哪怕對方是他再討厭不過的人。
“至於嗎?你真那麽喜歡她?”
林煥回答:“當然。”
彭輝好奇道:“你發現自己被周如斯看上時到底是什麽心情?”
對方頓了下,然後慢悠悠地笑了:“什麽心情?挺惡心的。”
周如斯的手機到底還是滑了出去,掉到木質板上,發出沉沉的一聲悶響,他伸手去撿,屏幕上的男生就像現實中的人一樣猝不及防對上他的眼。男生臉上帶著他所熟悉的笑容,卻又如正月寒風般刺骨的冰涼。
手機撿起來的時候,林煥和彭輝已經注意到了他。兩人站起來看著這一幕,彭輝吸了口氣,另一人的表情實在說不上好看,卻也沒有太過驚異,他俯視著周如斯撐著桌麵站起來的無助樣子。
他的臉蒼白無色,撐著桌麵的手微微顫著,卻又極力地保持著自己的平衡。
十幾秒後,周如斯的手徹底離開冰涼的桌麵,他站起來後,就一言不發地從林煥身邊走過去。
林煥想說些什麽,他卻先開了口:“對不起。”
聲音有氣無力,語調很輕。
那句話道歉是他對林煥現在因他所遭受的非議而說,周如斯到處找他給他打電話時,心裏有很多話想說,千言萬語,這句話也是其中之一。
林煥的眼中露出異色,他說:“不必。”
周如斯抿了抿嘴角,停頓的腳重新抬起來,徑直從他身邊錯了出去。
有些事是迷霧深霾,就算人沒有能夠將其撥開,它也會在各種因素的影響下消散,可能慢到百萬年,也可能快到一瞬間。
哪怕發生了那樣的事,周如斯依舊會常常注意林煥。在球場,在教室,在路道的林蔭,也在自己的隱秘的心裏。
高考倒計時的數字停留在一位數的時候,周如斯在沈欣欣無止休的糾纏中意外知道了一個視頻,是他和那個調酒師在酒吧曖昧時拍攝的。沈欣欣那晚並沒有去過什麽酒吧,甚至連林煥的電話都沒接過,隻不過在當晚深夜接收到林煥的一個視頻文件。
那是讓沈欣欣為情發狂的導/火索。
而當周如斯抱著一絲僥幸走遍五華街,最後還是得知他被下藥的那天,林煥和那個調酒師有過接觸後,他的腦海裏突然就冒出一個瘋狂的想法。
不想要再那樣痛苦地喜歡一個人。
他從來不是什麽善類,追溯內心的最深處的本質,他也從沒想過去當一個被人誇讚的好孩子。他的風度、進取、樂觀等一切好的品質都是在孤兒院時為了和身邊的孩子競爭,為了能被好人家挑中而做出的實力偽裝。後來他被周家收養,又為了不被拋棄,便更加努力地將這些品質刻在了自己的身上。
可他從未想過真實的自己到底是什麽模樣,是否會成為惡到令人發指的一種人?是否會放肆到不計後果地做一件事?
事實上,他覺得自己可以。
周如斯就是在那個難忘的酒吧裏打電話約林煥出來的。出了門,天邊的夕陽紅得熱烈,他忘了自己喝了多少酒,意識卻還在,看到從遠處緩緩走來的人,他覺得自己能用手描繪出對方具體的輪廓。
常年練球所積攢的力氣可以讓他將同他一般高的男生壓製住,雖然較為艱難。
五華街巷子裏是隨處可見的小旅館,周如斯找到了那個男人那晚帶他去的那間。
狹小而灰暗。
他搖搖晃晃地拉開陳舊的窗簾,外麵街道的喧囂依然能夠傳到這裏,帶著低俗與煙火的味道。他站在那裏,有暗淡的光線吊在他的眼尾,映出幾分別樣的抑鬱。
周如斯轉過身。
林煥被他用繩子緊緊地綁在床上,他放棄了掙紮,隻問:“你想做什麽?”
“別這麽問。”男生走過去,在他的床前緩緩蹲下來,“我想做的實在太多了。”
那似乎是一個被籠罩在雲中的夢,沾滿灰塵的空調發出呼呼的微響,不算明亮的燈光照耀著彼此的眼睛,他隻記得自己壓上去用力地咬上對方的脖子,鼻間是他幻想多次的,淡淡的屬於男人的味道,與同年齡的男生並沒什麽不同,卻讓他深陷其中。他用力地撕咬著他的皮膚,對方悶哼著,然後那個夢就開始變得模糊。
周如斯醒來時是躺在地上的,床上是衣衫整齊卻受了傷的林煥,他的臉上流幹涸的深色血跡,手和胳膊一片青紫。窗外的陽光灑落在他的身上,明晃晃地凸顯著他昨夜所受的折磨。
周如斯站起來,他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隔壁廊道傳來開關門和走動的聲音,身上的酒氣過了一夜依舊在周身縈繞……他蹲在地上,身體突然不受控製地開始劇烈顫抖。
房間的門不知何時被人用力撞開,是收到信息帶著林家人趕來的林煥的同學。
在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中,有人過來揍他,有人要報警,有人則在厲聲質問……而周如斯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回應。
因為那個夢的後來,他到底對林煥做了什麽,他不記得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冬至,大家注意防寒保暖啊啊啊!跪在鍵盤上的作者君決定去吃餃子……
☆、017
國慶假後補課,第一次的月考成績也已經出來,周如斯所在的班級裏大部分人考得還算不錯,王海龍笑哈哈地對個別沒考好的學生扯笑話說以後考前轉轉錦鯉說不定就能逆襲,滿嘴跑火車,怎麽都不像個正經先生。
周如斯這次是班級第二,階段前八。他之前就是昭河出了名的優等生,如今又是複讀生,這個成績倒也沒讓人覺得意外。
上課後小組間討論題型,李大霧盯著周如斯的臉回想起上次的畫麵,特別想問點什麽,可又問不出口。
小組四個人,除了周如斯和李大霧,另外兩個是女生,她們鮮少和周如斯接觸,之前是學妹的時候對他也沒像其他小女生那樣過度仰慕,周如斯出事輿論滿天飛也沒因為那些傳言對他深惡痛絕。幾人討論得都很自然,有一個女生甚至把自己的書推到周如斯麵前問他問題,周如斯也認真地給她講。
李大霧突然想到一個不用問或許就能得到答案的方法,短暫的心理掙紮後,他瞅了眼講台上在備案的老師,還是暗搓搓地拿出了手機,豎起書,攝像頭對著周如斯和女生的方向。題已經講完,女生把頭湊過去又看了一遍過程,周如斯的嘴角恰好揚了揚。
李大霧賊精地把兩人離得最近的畫麵拍下來,然後又不要臉地在微博上寫了句“我的高三日常,要努力哦!”,再添加上這張照片發了出去。
李大霧認識幾個恒川校隊的人,其中就有和陳響關係較好的,而陳響又和邊翊走得近,有個風吹草動都能在邊翊耳邊嘮叨嘮叨。
李大霧覺得有很大的概率讓邊翊看到這張在照片。其實照片裏的畫麵倒也沒什麽,但如果邊翊和周如斯真的是那種關係,看到這樣的畫麵怎麽著也會有點不舒服,就像他如果喜歡一個女生,那女生哪怕和別的男生溫和地說句話都會讓他受不了。
男人是了解男人的,李大霧覺得自己是個很有智慧的人。他在評論裏艾特了幾個恒川校隊的隊員,很快對方都禮貌性地點讚過轉發,有些還附帶評論讓他加油。
然後微博就沒什麽動靜了。
李大霧不甘地來回刷了很久,就當他快要自我懷疑時,後台終於彈出一個消息。
“[陳響在冬季]關注了您。”
不到一分鍾後,他收到一條私信:哥們,那女的誰啊?哦,我沒非分之想,就是替別人問問[微笑]。
李大霧歎了口氣,望著周如斯的背影有點想哭:“我的大斯斯啊……”
中午放學時,周如斯本來打算和李大霧去食堂吃飯,結果對方突然說肚子痛蹲廁所去了。他也不急,借著等人的時間拿出上午整理的筆記複習,還沒翻過一頁,就看到教室窗外過來了個人。
他隻掃了一眼,心髒就跳了跳,筆記本也沒合上便起身大步跨出去。
周如斯走到那人身前:“你怎麽來了?”
邊翊拿出一根鋼筆遞給他。
國慶假的三天,周如斯基本每天都和邊翊待在一塊,不過都是以學習為由在周如斯的家裏溫習。有次邊翊沒帶筆,周如斯就把自己的鋼筆給了他,結果送人走的時候才發現對方外套口袋裏明明顯顯地放著一支筆,他不知道對方是有意還是無意,也沒拆穿。
周如斯接過他手中的鋼筆,並不是原本的那一根,筆殼銀雕刻鍍金,很漂亮。周如斯有些驚訝:“Pelikan m900?這筆挺貴的吧?”
邊翊沒回他的問題,隻看著他的嘴道:“一起吃飯。”
“行,我去和李大霧說聲就跟你一塊出去。”
邊翊拉住他:“不用了,就在你們食堂吃。”
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周如斯也沒拒絕。
李大霧出來看到邊翊時特別想死,三人一起去了食堂,心情各不相同。周如斯這次動作很快,幫邊翊打了份飯,三人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周如斯不太喜歡吃胡蘿卜,但這次的菜裏有三分之一的胡蘿卜。他剛夾起來準備湊合吞下去,忽然就想起了坐在對麵的邊翊好像之前在他家裏吃飯時對有胡蘿卜的菜並不挑剔。
邊翊的餐盤裏沒有胡蘿卜,於是周如斯把嘴邊的胡蘿卜片舉了舉,笑眯眯地問邊翊:“你吃不吃?”
在邊翊一點一點把周如斯餐盤的胡蘿卜挑到自己的盤子裏時,周如斯也開始吃邊翊餐盤裏的肉。李大霧瞅了瞅自己滿滿一餐盤的葷食,推給周如斯讓他夾。
幾乎是同一時間,邊翊的動作停了下來。
就在周如斯的筷子快要碰到李大霧的餐盤時,李大霧突然就開了竅,他覺得自己並不是一個適合作死的人,然後用最快的迅速把餐盤端起來,在周如斯不解地視線中,站起來大聲衝前麵坐一塊吃飯的校隊隊員打招呼,又自以為很自然,實則很不自然地走到那些人旁邊的位置坐下……
周如斯:“他今天怎麽有點怪怪的?”
邊翊沒說話,低頭吃從周如斯餐盤裏夾過來的胡蘿卜。
兩人吃到一半的時候,周如斯發現邊翊的目光突然開始往右邊那一排的餐桌上看,然後就看了很久。周如斯隨著他的視線掃過去,發現右邊最外麵的餐桌坐著一個女生,應該是剛剛打完飯過來的。
是他的同班同學,名字叫杜雨,一個學習小組的,上午的課裏杜雨還問過他問題。
女生長相雖不突出,但整體還算是文靜秀麗的,五官端正,打扮不張揚,身上還有股讓人無法生厭的氣質,男生遇到這種女生多看幾眼也不稀奇。
可邊翊看得實在是太久了,飯都沒再動過,周如斯很快就覺得自己飽了,他放下筷子,把聲音弄得有點大。
邊翊終於把視線重新移到他的身上。
“吃飽了?”
周如斯點了下頭。
邊翊低頭隻把盤子裏的胡蘿卜全吃了,其他菜也見不動,兩人送完餐盤離開時,周如斯注意到邊翊又回頭看了那個女生一眼。
離下午上課還很早,周如斯沒回教室,說想去後操場走走,邊翊陪著他,周如斯難得沉默。
兩人走到操場時遇見了在籃下不停投籃的呂誠。
後操場的人向來少,籃球被打偏朝兩人飛過去,周如斯抬起胳膊穩穩地接住,呂誠回頭詫異地看著他們。
周如斯吹了吹藍球上的灰塵,然後把球扔了過去。
呂誠接住,低聲說了句多謝。
他們之間彌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
呂誠轉身繼續投籃,在那兩人走遠之前,一直在用眼角的餘光看著他們,因為這種分神,讓本來很容易投進的球一次又一次地偏離球框彈跳出去,最後,他直接心煩意亂地把球砸到了地上。
周如斯饒了後操場兩圈,邊翊開始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結果在途中碰到那個和周如斯一起討論問題的女生後,他沒繼續走下去了。
他甚至狹義地覺得這個碰麵是有意為之。
事實上的確是周如斯有意為之,他無意間聽人聊天,知道杜雨吃完飯喜歡在後操場那一片散步或看書。
他想看看邊翊的反應,果不其然,邊翊的視線再一次落到那個女生的身上。
周如斯捏緊又鬆開自己的拳頭,盯著邊翊笑道:“我下午想逃課。”
他的語氣很平淡輕鬆,仿佛逃課隻是像吃飯一樣的平常事。可實際上他從來沒有逃過課。
邊翊眉頭動了下:“逃課?去哪兒?”
“去哪兒都行,也可以去你家。”周如斯忽然轉過身倒著走,他看著邊翊,又看了看遠處的女生,表情風輕雲淡,“我第一次逃課,沒什麽經驗,你帶著我吧,幹什麽都行。”
邊翊愣了下:“別鬧了。”
“別鬧了?”周如斯心裏隱隱有團火,卻發不出來,於是就把倒走的迅速加快了些,也忘了注意後邊有個被人扔到路中間的石頭,他的腳跟剛磕上去,極速傾斜的身子就被一臉緊張的邊翊衝過來抱住,所幸沒摔倒。
周如斯推開他:“我認真的,就想做這麽一次不守紀律的壞學生,你帶不帶我,不帶我就算了……”
邊翊盯著他張張合合的嘴唇,看上去濕濕軟軟的,突然就很想親一親他,而這件事他從見到周如斯一直忍到現在。周如斯還在等他的回答,邊翊直接上前扯過周如斯的手:“這是你自己說的。”
從學校到東意區的這段路程讓周如斯想了很多。同性戀在大部分人眼中本來就不是能抬出台麵的正經事,如果有個人是彎的,後來卻又莫名其妙地對異性產生了興趣,而若是站在真心地為他著想的那一邊上,這絕不會是一件壞事。
周如斯覺得很糟心。
兩人走進別墅,邊翊回身去關門,周如斯望著他的背,突然就撲了過去把邊翊撲到了地上,邊翊震驚地看著他壓著自己,正要開口問他怎麽了,周如斯一下子就吻了過來。
他吻得很急,完全沒有任何技巧,一遍遍地在邊翊的嘴上吮舔撕咬,毫不克製地像個張牙舞爪急求投喂的貓。
邊翊眼眸裏的驚異很快就轉為盛大的欲望,他的氣息被撩得紊亂。周如斯沒去注意他的變化,依舊胡亂地吻著他,嗓子裏發出的聲音聽上去有點兒可憐:“邊翊,以前沒跟你說清楚,現在得提醒你,我們在一起你就隻能喜歡我,要是敢移情別戀,我殺了你……”
說著,為了證明什麽似得,他狠狠地把邊翊的嘴唇啃出了血,複而又低頭舔了下去,血腥中帶著微鹹的味道。
周如斯心裏很難受,就像回到了第一次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無法控製對方感情的那種無助與絕望,隻能選擇用這種強製的方法來表述自己的念想。
邊翊眉頭都沒皺一下,他盯著周如斯幾秒鍾,便猛的翻身把他壓了下去,寬大的手捧著他的臉就開始發狠地親吻。兩個人的舌頭瞬間糾纏在一起,周如斯用鼻音難耐地低哼著,整個人都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身體開始失控,快速流動的血液讓周如斯分不清這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他忍不住抬手緊緊箍住邊翊的脖子,下麵突然感受到對方逐漸硬挺的器官,兩人緊緊貼在一起,他發現自己也可恥地起了反應……
無法釋放也不敢釋放的欲念讓周如斯的心在電流般的激蕩中,慢慢變得悲慟起來,他一動不動地任邊翊在他的口中探索。
感受到周如斯的不對勁,邊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