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大雪難掩帝王事 寒風吹落臘梅花
綿寧聽嵩溥這樣說,冷笑道:“居然還有不到黃河心不死之人。”
嵩溥雖是跪著,身板卻很端正,聽聞此言,胸膛更是一挺,大聲道:“這個秦如海虛虛實實,口中很難有半句實話。二阿哥莫非跟他不熟?”
綿寧道:“我跟她熟不熟悉不要緊,要命的是她很快就要當額駙了,你聽見了意不意外?”
富綱跟嵩溥都是大吃一驚,嵩溥失聲道:“他……他是太……”
綿寧道:“住口,沒根沒據的話也可以亂講嗎?”說完,綿寧使了一個眼色,跟從的人竟然過來直接來扯玉麟的衣服。
玉麟不知道綿寧什麽居心,往後退了一大步。綿寧道:“難道富大人父子所言非虛?本阿哥倒是要親自驗證一下才是。”說完,綿寧向前一步,作勢就往玉麟下-身摸去。
玉麟麵上一紅,但礙於形勢,隻得硬著頭皮站在那裏,心中隻盼綿寧隻是作戲才好。綿寧就著燭火看到玉麟麵色都青了,嘿嘿笑著,守伸到離玉麟隻有兩三寸的地方突然停下,轉身對富綱父子道:“公堂之上,本阿哥去捏他人的命根子實在不妥。話又說回來,就是本阿哥真的摸到了,富大人父子心中還是有疑問的。我看還是這樣,找個偏廳,脫了秦大人的衣服,讓富大人父子親眼鑒定一下,如何?”
玉麟心想,原來這綿寧成心是想讓自己當眾出醜,再也按捺不住,大聲喝道:“無恥,我江……”話還沒說完,綿寧欺身上前,點了玉麟的穴道。
玉麟眼睜睜被人抬進一間房去。
房中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黑暗中玉麟感覺到自己被人塞到一張床底下,依稀聽到有人脫衣服的聲音。玉麟心中又驚又懼,料到綿寧著人欲侵犯於她,苦於穴道被封,否則真會撞牆而死,以保自己清白。這一刻,玉麟又一次感覺到做為女性與生而來的悲哀,那就是在這個男權社會,自己再怎麽努力再怎麽優秀,都是被男子□□的對象……何況,現在要存心往死弄她的皇帝的兒子——以後有可能繼承大統的未來皇帝!
未幾,房中點起燭台,玉麟聽到房門被人推開,富綱父子來到房中。隻聽綿寧道:“秦如海現在躺在床上,你們自己驗個明白吧。”
富綱父子看到床上躺著一個人,身上蓋著棉被。嵩溥一咬牙,走過去一把掀開被子,卻是目瞪口呆。
綿寧站在門口哈哈大笑:“富大人親眼見著了吧?這秦如海是不是閹人?”
嵩溥大喊道:“怎麽可能?怎麽會這樣!”
綿寧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們親眼見到了秦如海的身體,這下沒話說了吧?”說完,命令道,“押他們回公堂。”
富綱父子被押走,綿寧使眼色讓跟從離開,然後將玉麟從床底下拖出來,道:“這要多謝你的好兄長呂波了。”
玉麟又氣又急,道:“你……對他做什麽了?”
綿寧道:“你放心,我也隻是封了他的穴道……隻要你乖乖聽話,他和你生母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玉麟氣悶,冷聲道:“好,戲既然已經開場,我陪你唱下去。”
綿寧撫掌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可惜你喜歡的是女人,否則我可能也會喜歡上你。”
回到公堂,綿寧道:“秦如海是不是太監的事算是弄明白了,不知富大人父子可是真的要驗一驗皇祖父的親筆詔書呢?”
嵩溥道:“料想你早就布好局,隻想來個請君入甕。我隻想問,乾隆爺下了罪己詔,不知是如何懲罰自己的呢?”
玉麟此刻已經平複了心情很多,接口道:“乾隆爺其實早就懲罰過自己……敢問各位,乾隆爺為什麽那麽喜歡下江南呢?”
見眾人不吭聲,玉麟微微一笑,轉身向綿寧道:“別人不知道,二阿哥應該是知道的嘍?”
綿寧心中氣苦,這江玉麟打擊報複立竿見影,果然是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還有女人。綿寧捏緊拳頭,口中卻不知如何應對。玉麟卻將手指往嘴上一放,“噓”一聲,道:“乾隆爺的罪己詔上寫得明明白白,他是將自己充軍江南。隻可惜國務繁忙,隻得在天下太平時才可以去江南充軍,所以前前後後去了六次那麽多。盡管如此,乾隆爺還是心中不安,以至於耄耋之年尚忘記不了此事,下詔罪己……實在可敬可讚!”
祿康聽到這裏,也是朝天一揖,道:“先皇不愧是一代明君,實不愧他‘法天隆運至誠先覺體元立極敷文奮武欽明孝慈神聖純皇帝’之諡號……”祿康侃侃而談,將乾隆實際執政的六十四年事跡幾乎全說了一遍,最後才道:“富綱與嵩溥罪大惡極,按律當斬。本官一定如實上報朝廷,請皇上定奪。”
富綱聽到“當斬”兩字,哈哈大笑,道:“二阿哥,老夫有事相求。”綿寧道:“事到如今,你還敢自稱老夫麽?”富綱傲然道:“即便秦如海所言非虛,老夫手上的確有乾隆爺親筆書信。隻要二阿哥答應饒我子孫不死,我定將書信奉上。”
綿寧躊躇片刻,道:“好,我回宮稟明父皇,再做定奪。”
玉麟心想,這富綱父子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要禍及子孫,實在不該,何況當初嵩溥肯放過自己,也算是對自己和寶兒有恩。何況這皇家也沒幾個好人,乾隆也真的是盜墓賊,沒理由讓主犯逃脫,從犯從嚴的道理。想到這裏,玉麟朗笑一聲,道:“在下做個擔保,隻要富大人肯交出乾隆爺的書信,富大人子孫無憂。”
綿寧看了玉麟一眼,道:“好,秦如海,你欠了我皇家一個人情。我答應你,隻要富綱能當場交出書信,我不但可以保住他子孫性命,還可以讓嵩溥做個一官半職。”
玉麟心想,這綿寧果然狡猾,富綱父子身上他們恐怕搜了一百遍不止,隻怕連個紙屑也交不出,卻如何能當場交出乾隆親筆書信?
那富綱卻是大笑幾聲,沉聲道:“果然?”
綿寧一時愣住,玉麟心中暗想,原來富綱卻是將東西真的藏在身上。不由拿眼望向富綱腿上。
富綱看到玉麟目光所止,笑道:“秦如海,你果真有顆玲瓏心……”說著,將手一伸,“拿刀來。”
祿康讓人拿了刀給富綱,富綱將褲子卷起,小腿肚上鼓著一個包,傷痕已經很是陳舊。富綱將刀往小腿肚上一紮一旋一挑……忍住痛拿出一隻油紙包……堂上眾人都呆若木雞,嵩溥已是流下男兒淚來。
富綱將油紙包扔到公堂上,拖著鮮血汩汩的傷腿道:“二阿哥自去驗個明白!”然後將頭轉向玉麟,道:“秦公子,秦大人,老夫聽到有你做保就放心了,你一定要不能讓二阿哥……讓皇家食言……老夫在此謝過了!”說完,拿起尖刀朝自己胸口紮下……
富綱案至此了結。玉麟心情沉重地跟著綿寧同回阿哥府,雪下得更是緊,轎夫們一會兒就變得跟雪人似的。玉麟心想,這件事完結了,是得集中精力處理跟莊靜的事了。同為女人,隻希望莊靜不要跟綿寧一樣。
恍惚中轎子落在門前,庭前的臘梅花雖然捱得住嚴寒,卻被寒風吹落了花瓣。玉麟喊了幾聲,隻聽到房門一響,卻是莊靜奔了出來,卻瞧不見寶兒身影。玉麟心中奇怪,聽任莊靜拉著她進了房間。玉麟走到裏間,往床上去看,卻沒瞧見寶兒,莊靜卻跟著過來,用手去拂玉麟身上的雪片。玉麟往後一躲,自己拍打了幾下肩膀和身上的衣服,裝做不經意地問:“寶兒去哪裏了?”
莊靜這才往桌子上一努嘴,玉麟急了,趕緊去拿信封,掏出信紙才看了一行,就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信是寶兒親手寫的:
麟郎,原諒我不辭而別。我人生最大的意外與幸福就是遇上你,遇過你。我以為我這一生都會守著你,而你也會守護著我,但我發現,一切都不朝著我們預期的目標發展。我不想你保護不了自己,保護不了家人,也保護不了我。麟郎,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麽稱呼你。我以為我足夠愛你,愛你可以愛到放棄自己的生命。但我發現,原來我更愛的是我自己,雖然我可以為了你放棄自己的清白,但我卻不能為了你放棄最為寶貴的生命……麟郎,我走了,以後會安安份份做個小女人,嫁一個不那麽出色的男人,過平凡的日子……還有,我要生許多跟小魚、無忌那樣可愛的孩子,過世俗人最向往的平常簡單卻富足的日子……
玉麟將唇咬出了血,她真的不願意相信寶兒是這樣的女人,但白紙黑字,字字如針,紮得心中淌出血來。莊靜從玉麟手裏拿過信,又看一遍,道:“秦大哥……”玉麟咬著唇道:“門在那邊,走開!”
莊靜也咬了唇,扶著玉麟的腿,半蹲著身子,道:“秦大哥,我知道你難過,寶兒姑娘……”
“不許再提她,不許!”玉麟終於哭出聲來,道:“扮男人我江玉麟一扮就是二十多年,我自認做不了真正的男人,給不了她向往的幸福。但為什麽她又會為了我犧牲自己的身體,為什麽又心甘情願做我的女人,又為什麽在性命攸關的時候選擇了離開?為什麽呀?”
莊靜也哭了起來,玉麟道:“你哭什麽?你有什麽好哭的?你看到沒有?女人與女人之間的愛就是這樣?在你還不確定有沒有愛上她的時候她愛得你死心踏地,在你愛得死心踏地時她又在你心中猛踩一腳,告訴你如果你是男人,她就會甘心與你過一輩子……”
莊靜猛然站起身,抱住玉麟,道:“我跟她們不一樣,我的愛是真心真意的。我發誓,我發誓!”說著,鬆開玉麟,往後退了一步,然後雙手放在領口,急急扯開自己的衣服,露出酥白的胸口。玉麟側過臉,道:“格格請自重。”
莊靜急忙道:“秦大哥,你看仔細了。”說著,將衣服拉得更低,原來胸口上竟然是三個青色的字:“秦如海。”
玉麟心中不忍,將臉又別過去,略帶責備的語氣,道:“格格千金之軀,此又何必。”莊靜道:“如果這也不能說明什麽,你再往下看。”說著,竟然將上衣全部解開,隻見莊靜整個腹部紋了一隻栩栩如生的麒麟,而麒麟的一隻眼睛就是莊靜的肚臍。
玉麟胸中一熱,站起來,將莊靜的衣服掩好。莊靜嚶嚀一聲撲進玉麟懷中,緊緊抱著玉麟不放。玉麟木訥地任莊靜抱著,表情呆滯。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二更,潛水的出來撒個花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