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步

  那天的那封郵件在你看來，其實並無新意。


  求人肉的網友來自天南海北五花八門，而這其中並非每一個人，都願意完完整整地通讀版規。


  “我對今天下午4點50分在2路公交車上的戴眼鏡帥哥一見鍾情了！！！大神大神求幫人肉謝謝大神，大神真帥！”


  你把這句連標點符號都用得極度混亂的郵件，翻來覆去讀了三遍，然後順手回了封固定回複的婉拒信息——“資料不足，請參照版規”。


  便義無反顧將它拖進了垃圾桶裏。


  這樣意味不明的花癡郵件你一天能收八封，還封封聲淚俱下感情真摯。可歸根結底，這樣的郵件通篇下來卻連一點可用的信息都沒有。


  還下班高峰期時的2路公交？

  你有些意難平地想——世界上有多少2路公交您知道麽？

  生活已經夠艱辛了，你才懶得靠吐槽找補。


  你最近很喪。是真喪，沒騙人。


  甲方客戶簡直把程序員根本不當人，敢情個個都是鋼鐵俠的技術水平，說上天就上天？


  最近你的客戶是本市挺著名的一個農民企業家。


  你當然沒有瞧不起農民企業家的意思，你隻不過是希望企業家同誌的想象力稍微能再收收才好。


  你很想在企業家麵前有理有據趾高氣揚地說，大哥您是做公司網頁，而不是FBI的信息錄入係統，並不需要那麽多奇奇怪怪的防火牆。


  不過，麵對愚蠢而又不自知的客戶，你向來有些有口難言。


  畢竟，在人家用企業家自帶的王霸之氣瞪視著你的雙眼，問你你到底行不行時。


  那個弱弱的“.……也不是不行”，在你自己聽來，都似乎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


  不過好在，上帝就算不想給你開門，又懶得給你開窗，可多多少少總能給你透出一點光。


  那個2路公交車的“妹紙”被第一次醜拒之後，居然越挫越勇，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是每日一封郵件從不間斷。


  不過，要說這“妹紙”也是倒黴，因為至那以後你就發現，她好像再沒遇到過她的那位真命天子。


  於是她的郵件裏充滿了各種對於那天美好邂逅的回憶，而當然，在你的眼裏，那些回憶甚至還帶著些可笑又可愛的萌光。


  “大神，我記得那天他穿了一件淺灰色的T恤，就是那種很多人都穿的圓領短袖T恤，他的皮膚真白但也不是毫無血色，眉毛也很漂亮，眉飛入鬢的那種，特別帥！”


  “大神大神，他的嘴唇是我最喜歡的那種類型，淺紅色看起來特別滋潤，好想衝上去咬一口。嘻嘻，不過算了，我很怕嚇到他。”


  “大神我今天又想起一件事，我那天好像看見他的坐腕上帶著一塊卡西歐G-SHOCK的手表，藍色表麵鏤空齒輪那款，有點不確定，不過他的手指是真漂亮啊，修長筆直，像彈鋼琴的人。”


  你突然有點懷疑世界上究竟到底有沒有一見鍾情這回事。


  你看著郵件微笑，覺得有點浮誇。


  其實你不想承認“妹紙”的癡情似乎有些微微打動了你。


  你退出郵件點開論壇，絞盡腦汁發布了一條帖子——《手把手教你如何人肉搜索》。


  你在帖子第一部 分的最後一個小節寫道——“搜索引擎真的找不到紅唇齒白和笑顏如花，如果可以，請盡量精準描述。”


  你補了一句：“哪怕偷拍張照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