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步

  你覺得自己就像一粒砂子，你覺得世界上沒有什麽比你更像砂子。


  你發現自己在一個莫須有的幻境中飄來飄去。


  你原本以為你是一陣自由的風，可到最後你突然發現，你不過是一粒沙塵暴中飄搖的砂子。


  你落了地。


  你不知自己現在究竟該何去何從。


  然後你恍惚了整整兩個星期。


  你請了年假卻哪兒也沒去，你終日在大街小巷遊蕩，你一如既然地覺得周圍有許多人都在看你。而這些人裏，突然出現了好多好多不懷好意的男性。


  走過一個斑馬線，你突然聽到後麵有一個小小的聲音，你聽見他在叫“康喬”。


  你心中一凜，驀地回頭！

  這個名字曾經在你的腦海中被反複咀嚼，就像被深深刻下一般，直至今日仍無法逃離。


  你沒有注意到身後的紅燈變幻，於是你一個人孤零零站在馬路中間突然回首。


  然後你聽到一陣震耳欲聾的刹車聲。


  瞬間，你感到自己突然被一個人撲倒，抱在懷中。


  你聽見他胸口傳來的撲通心跳。


  你聽到他問你：“沒事吧？”


  你抬頭看到他的眼睛，他的眼裏覆著一層朦朧霧氣。


  你聽得出他呼吸中的焦灼和恐慌。


  你感覺到他的手一直牢牢護住你的頭，把你緊緊攏在懷裏。


  你搖搖頭說沒事。


  然後下一秒，你看到他放開了你，落荒而逃.……

  你像威廉·格納齊諾那樣告誡自己——你的話說得太多，你聽別人傾訴得太多，你咖啡喝得太多，你在陌生的房間裏坐的時間太長，你的睡眠質量太差，你醒著的時間太長，你平庸的事想得太多，你希望過多，你安慰自己太頻繁。


  你於是決定讓一切回歸原位。


  你剛剛在鬼門關徘徊了一遭，而你被人救了。


  你想起那人在街上奔跑時褲腿上蹭出的血跡。


  你覺得那張臉似乎有些似曾相識…


  晚上，你再次收到了“妹紙”的郵件。


  你似乎第一次發現她如此沮喪。


  你看到她說：“大神，或許這是我最後一次發郵件給你了。我一直瞞著你，我其實很早的時候就知道了他的姓名了，在我給你發求人肉郵件的時候，我同時也找了壇裏的那位大神黑客…大神，我決定放棄了。因為我發現他好像知道了我的存在，並且這件事情似乎已經困擾到了他的生活。我從未談過戀愛，不知道如何向對方表明自己的心意。大神，我曾經很懊惱自己太慫不敢表白，現在卻好慶幸從未讓他認識過我。再見大神，祝你幸福。”


  你在那封郵件裏感受到了他的掙紮和猶豫，你突然覺得你似乎意外獲得的，其實是一件難得又無法言喻的珍寶。


  有一個人願意為你付出他生命中的一切，又在你感到不適時願意立即讓步，自我成全。


  你走上了車——這麽多年，你似乎第一次搭乘逆向的而行2路公交——你想讓一切重新被定義，你準備見見康喬，無論他究竟是誰……

  你突然覺得這些天來的所有恐慌和無助都消散如煙——不就是同性戀麽？

  有什麽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