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1)

  魔藥課。


  一名中年男巫筆直的站在講台中央, 雙手撐在講台之上。他微直的身軀朝前半伸,側臉宛如雕塑一般,線條流暢,輪廓深刻,帶著十分明顯的貴族特征。男巫此刻的神情十分不悅, 唇角緊繃, 他揚了揚手裏的羊皮紙, 緩慢的拖著長腔開口。


  “我想, 你們大概弄錯了一件事情,”斯萊特林學院的院長聲線低沉,像是大提琴緩慢的回響在整個魔藥教室。但是此時此刻,整個教室裏沒有一個人沉溺於他的聲線, 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話語上。


  斯萊特林的院長掃過在場的所有小巫師, 神情嚴肅, 沒有一絲一毫放過底下小巫師們的意味。


  “魔藥是一門實踐性的課程。如果你們不能自己親自動手,不能保證自己的結論,就不要隨隨便便寫在羊皮紙上。”斯萊特林的院長說道。


  “每個人的魔力輸出不一樣, 使用的魔杖不一樣,魔力的流動方式不一樣,攪拌魔藥的方式方法也不一樣, ”斯萊特林的院長解釋道,“哪怕一絲一毫的差距,都會導致魔藥藥效的天翻地覆。”


  “抄襲別人的數據,對你們來說, 沒有任何的幫助。”斯萊特林的院長舉起厚厚的一遝羊皮紙,手指輕輕的彈動,“我教了這麽多年的魔藥,抄襲與親自做的區別,我還是能分辨的出來的。”


  “延長生命的魔藥,一直是一個艱難的課題,哪怕直到今天,能夠研究出真正的生命魔藥的巫師,都屈指可數。”


  小巫師們在底下竊竊私語,甚至有的開始對魔藥教授的說辭嗤之以鼻。


  “既然生命魔藥這麽難,為什麽要布置給我們?”


  “明知道我們做不出來,還讓我們做,這不是擺明了在為難我們嗎?”


  ……


  斯萊特林的院長聽著底下赫奇帕奇與斯萊特林小巫師們的竊竊私語,沒有製止他們的討論,也沒有強行讓他們安靜下來。


  然而,這個一舉一動無不昭示著貴族的優雅的男巫真的開口的時候,整個屋子還是像被按了停止鍵一樣,猛的安靜了下來。


  沒辦法,這年頭的小巫師們也都是顏狗,誰讓魔藥學教授長得好看有氣質呢,他說什麽都對。


  哪怕布置超出他們難度的作業,那也是為了他們好。


  他們不寫作業,就是他們的錯。


  嗯,都是他們的錯,他們不會讓帥氣的教授背鍋的。


  汪汪。


  “我從未期望過,你們會給出正確的魔藥配置,”斯萊特林的院長緩慢而又優雅的開口,拖著古老的貴族長腔,低沉的聲音回蕩在整個魔藥學教室,帶著些隱秘的失望。


  都是他們的錯,他們讓這麽帥氣的魔藥學教授傷心了。


  小斯萊特林們心疼的低下了頭。


  小赫奇帕奇們心疼的垂下了腦袋。


  汪。


  斯萊特林的院長還在繼續說著關於魔藥的事情。


  “有人或許會問,既然生命魔藥至今沒有明顯的成效,為什麽你還要布置給我們,讓我們這群一年級的新生來做這個研究,寫這篇論文報告?”


  斯萊特林的院長重複了剛剛的問題。


  “我為什麽會給你們布置這樣一個難的課題?”


  你為什麽會布置給我們一個這麽難的題目?


  一定是因為你對我們的期望太高了。


  都是我們不對。


  我們不應該辜負你的期望的。


  汪。


  “我之所以布置這個課題,隻是為了讓你們了解關於魔藥的神秘與美麗。”


  魔藥學教授緩緩的開口解釋,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知道這題目很難。我並未期望過,你們當中有誰能真正的做出結果。因為那實在是太難了。”


  那你還讓我們做??????

  汪。


  你長得好看,說什麽都對。


  汪。


  “所以,我一早就做好了今天來收不到作業的準備。”


  斯萊特林的院長猛的提高了聲音。就像拉大提琴的演員不敬業,原本該進一個音,結果生生跳了一個八度。


  “可是,你們給我看了什麽?”憤怒的聲音在整個教室回響,“一整個教室交上來的都是抄寫的數據?誰讓你們這麽交魔藥論文的?我說過的吧,魔藥的重要性不亞於魔咒,一個數據的錯誤,一個攪拌的失誤,足夠讓一個屋子裏的巫師集體喪命!”


  “我不知道你們從哪裏弄來的數據,”教授粗略的掃了一眼羊皮紙上的數據,大致的得出了一個結論,“我可以告訴你們,這個數據是對的。“小巫師們長長的舒了口氣,數據是對的就好,別弄了半天,還抄了錯答案,那就尷尬了。


  教授緊跟著繼續說道:“不過,你們當中有誰能夠告訴我——”教授的聲音十分高昂,似乎這屋子底下坐著的並不是一堆一年級的小巫師,而是別的什麽辯論賽選手,他需要跟這群人爭個高下不可。


  “你們按照這個數據做過實驗嗎?你們確定這個數據真的能夠做出合格的魔藥嗎?有誰做過這個魔藥,站起來。告訴我魔藥的色澤,功效,起作用的時間,以及服用後,服藥對象的表現。”


  教授不緊不慢的說完這一堆話,似乎鬱悶心情得到了有效的緩解,他盯著台下的小巫師們,眼鏡蛇一般的眼睛直直的望著他們,似乎要把他們穿透。


  “有人做到了嗎?”


  “有嗎?”


  教授一步步的緊逼這群小巫師。


  沒有,因為他今天早上趕到霍格沃茨的時候,正好瞧見幾個小巫師收起他們的羊皮紙。


  沒有。因為吉姆昨天才寫的作業。他們不可能提前實驗過。


  汪。


  小巫師們在心裏默默的回答。


  今天剛得出數據,還有魔藥,他們不可能再去實驗一遍,除非他們跟吉姆住在一個臥室,昨天晚上就抄了作業。


  凸眼男孩兒咬了咬唇,從座位上緩慢的站起來,他一字一句的回答了魔藥學教授的問題。


  “色澤是淺藍色。”


  “實驗對象是禁林裏的小老鼠。”


  “當老鼠的器髒因為衰竭而死亡的時候,魔藥的功效能夠延長它的壽命。而對老鼠施加傷害性咒語,導致老鼠的器髒衰竭,此類由於意外事故引發的死亡,則無法避免。”


  “我推測可能是造成的傷害太大。魔藥來不及緩解,老鼠就已經死亡。”


  “當治療衰竭性死亡時,魔藥起作用的時間很快。大約在服藥後的十分鍾之內。但是,”男孩兒抬頭看向教授,淺黃色的頭發一跳一跳的,看上去十分緊張。


  但男孩兒還是繼續說下去:“器髒的損傷或者枯竭,我們無法通過肉眼識別,也無法通過魔咒檢測。一旦器髒出現問題,我們無法判斷是否都是因為衰竭,因此不能貿然服用藥物。所以,”男孩兒下了最後的結論,“這個魔藥的普遍適應性並不好。”


  魔藥學教授沒什麽表情的站在那兒,示意男孩兒繼續說下去。


  “我認為這個課題的研究有很大的缺陷。”男孩兒頓了頓,補充的說完最後一句話。


  “很好,”斯萊特林的院長並沒有為難這個凸眼男孩兒,他示意男孩兒坐下,“請坐。現在,還有其餘巫師有別的意見嗎?”


  教授的神情得到了明顯的緩和,他似乎很滿意凸眼男孩兒的表現。


  英俊的魔藥學教授半倚在講台上,緩緩開口:“霍拉斯·斯拉格霍恩說的對,這個課題的研究的確存在很大缺陷,因為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單純的關於生命力的研究。”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魔藥學教授拉長了聲音,“霍拉斯·斯拉格霍恩說的這些,隻是這堆數據當中的一個問題。還有別的很多的問題,還有誰要補充嗎?”


  “任何人,任何你發現的問題,或者你做過的實踐,”教授補充道,“全都可以。”


  鴉雀無聲。


  教授不明顯的笑了一下:“那麽,這些剩下的數據就都沒有用處了。不屬於你們的東西,署上你們的名字,你們難道不會覺得羞恥嗎?”


  斯萊特林的院長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但明顯的,從他的話語中,所有的小巫師都能感覺到他的氣憤。


  斯萊特林的院長揮了揮魔杖,對著所有的羊皮紙施加了一個“反抄襲檢測咒”。


  一道絢麗的黃光出現在桌子上,羊皮紙們在黃光的映襯下閃閃發光,很快的,放在桌子上的羊皮紙一個接一個的,無火自燃起來。


  小巫師們一個個的咬緊了下唇,似乎沒想到教授會來這麽一出,尤其這位還是斯萊特林的教授。


  倒不是說斯萊特林們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巫師,隻不過,斯萊特林們素來不在這些小事上多過糾結。


  對他們來說,最後圓滿的完成了任務就皆大歡喜了。


  至於別的,那都不重要。


  然而,今天的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他們。辛辛苦苦編寫了一上午的作業,最終在講台上化成了一片灰燼,還是在“反抄襲咒語”下化成了灰燼,這簡直狠狠的打了他們一巴掌。


  這件事情,足夠讓他們印象深刻。


  他們在這份作業上不是沒花過心血,也不是沒得出結果——雖然都是錯誤的結果。然而,這些現在統統都被否定。


  如果今天換一個教授做這件事情,或許他們還沒有這麽深的感觸,但是這是斯萊特林的院長啊。


  他們的院長這樣批評著他們,告訴著他們一些他們的父母從未告訴過他們的事情。


  不是自己的東西,無論如何都不能簽署自己的名字。


  沒有親手做過的事情,不要匆忙下結論。


  斯萊特林做事不擇手段,但不代表沒有底線。


  伴隨著講台上一直未曾熄滅過的黃色火光,小巫師們深深的低下頭,把這些東西記在了心裏。


  這屆小巫師在以後的發展中十分愛惜羽毛,也帶來了斯萊特林一度的輝煌。


  當然,這是後話。


  課堂上,小巫師們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戰戰兢兢的回答問題,記下筆記。


  課後,斯萊特林的院長站起身來,打算離開。無意間瞥見了講台上的羊皮紙,詫異的發現還有一張繼續呆在那裏,沒有任何的毀壞。


  斯萊特林的院長愣了一下,他拿起那張羊皮紙,粗略的掃了一眼。


  “吉姆·莫裏亞蒂?”剛剛反應過來似的,斯萊特林的目光在教師裏掃視一圈,“他今天是不是沒來上課?”


  眾人鴉雀無聲。


  邁倫偷偷的打量了一圈,終於逮到了吉姆的小辮子,他十分雀躍的說道:“沒有。”


  “讓他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斯萊特林的院長輕飄飄的落下一句話,甚至都沒追究吉姆·莫裏亞蒂到底為什麽沒來,這個高大英挺的古老貴族隨手將吉姆·莫裏亞蒂的羊皮紙夾進書本,率先走出教室。


  紐特到最後也沒問出關於第二塞勒姆的事情來,因為吉姆本身知道的就不多,再加上他進入時間隻有短短兩年,哪怕是熬資曆也沒有這麽快就熬出頭的,因此有些事情他的確也不知道。


  不過紐特最後還是決定把第二塞勒姆的事情告訴提修斯,讓提修斯以防萬一。不論如何,第二塞勒姆作為一個組織,知道的太多了。他們當中的某些人不僅知道巫師秘密,而且與巫師界有著十分頻繁的來往,甚至能夠拿到檢測巫師魔力的裝置,並不好對付。


  晚上,吉姆終於舍得從紐特構造的二人世界出來,實際上是被紐特趕出來的,因為紐特嫌他礙手礙腳。


  至於到底是因為礙手礙腳還是因為某些不可說的原因,那就真的隻有紐特知道了。


  吉姆一進斯萊特林的大廳,所有一年級小斯萊特林們的交談就統統頓住了,齊刷刷的轉頭看著他。


  “怎麽了?”吉姆不明所以的問道。


  “老師讓你去他辦公室找他。”凸眼男孩兒霍拉斯·斯拉格霍恩從大廳往外走著,路過吉姆身邊的時候,輕飄飄的落下一句話,“我猜是因為那個魔藥的事情,今天他在課堂上發火了。”


  吉姆無奈的聳聳肩,雙手插在兜裏,打算轉身離開。


  “你就這麽去?”莉塔·萊斯特蘭奇合上手裏的書,仰頭看著他,目光帶著戲謔和調侃。


  “啊,”吉姆應了一聲,疑惑的看向莉塔,“怎麽了嗎?”


  莉塔·萊斯特蘭奇搖了搖頭,“沒事,去吧,”莉塔·萊斯特蘭奇拉長了語調,“某個可憐的小斯萊特林,還不知道自己要麵臨著如何的狂風暴雨。”


  吉姆:???

  吉姆無所謂的聳肩,再怎麽狂風暴雨,還能比剛剛跟紐特的談話更凶殘?吉姆晃晃悠悠的出了斯萊特林的休息室。吉姆對待不放在心上的人,向來不願意多花心思。


  紐特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正像他之前跟吉姆所說的那樣,每天都會按時按點的去大廳吃飯,有時候甚至還能去上幾堂課。


  鄧布利多這幾天都沒有辦法給赫奇帕奇扣分,神情十分沮喪,因為他的“小朋友”終於迷途知返,知道回來學習了。


  提修斯的回信很快。他說他知道了,並且讓紐特注意安全,不要跟莫裏亞蒂走的太近。


  紐特看完信,笑了一下,隨手把信給放到一邊。


  提修斯這話說的未免太晚了。


  這句話要是早上一年半,早在他上霍格沃茨之前,或者早在莉塔·萊斯特蘭奇天天在他跟前晃悠之前,或許還有那麽點兒用。


  可現在,哦,他可憐的哥哥不得不接受一個莫裏亞蒂作為準弟媳了。


  一個月的時間過去的很快,快到一眨眼,就到了聖誕節。


  “你聖誕節有什麽安排?”吉姆吃完飯,在去上課的路上遇見了紐特,隨口問道。


  “你不是問過了?”紐特順著他的力道站住,回望他,“我有些事情要解決,留在霍格沃茨。你要回去?”


  “唔,”吉姆搖了搖頭,“沒想好。我們院長讓我留在霍格沃茨,他說有一個魔藥研究想讓我一起參加,嗯,是那種核心級的研究。”


  “但是你不想留下來?”紐特順著他的話頭問道。


  “也不是,”吉姆抬眼看他,“畢竟你留在學校嘛,留下來其實也挺好的。”


  “所以——?”紐特並沒有替吉姆做決定,他繼續問道。


  “可我最近心裏很煩躁,特別不舒服,”吉姆的眉頭高高的皺起,“整個人都心浮氣躁的,總覺得下一秒就會忍不住給誰一個惡咒。”


  “嗯?”紐特站直了身子,警惕的望向吉姆,他問道,“最近有沒有出現魔杖失靈的情況?”


  “沒有。”吉姆搖頭。


  紐特琢磨了一會兒,覺得這跟書上說的魔力使用過度的情況很像,他想了想,繼續問道。


  “具體來說,你們院長的魔藥研究,你在裏麵負責哪部分?”


  “靈魂穩定性的複合以及生命的延續。”吉姆說了一串十分專業的名字。


  紐特單手撐頭,十分無奈:“你知道我不擅長那個,你隻要告訴我。你負責的部分,是理論的研究,還是實際的操作?”


  吉姆想了想:“都有吧。理論多一些。但是想要找到合適的魔藥配方,我也必須要參與一些魔藥製作。”


  “那就回去吧,”紐特說道,“以後盡量少用點魔力,你體內的魔力本身就不多,經不起這麽頻繁的使用。你們教授的那個項目,實在不行,就不要參加了。”


  吉姆抿了抿唇,拒絕了紐特的建議,他說道:“不,我想參加。”


  “為什麽?”紐特詫異的看向吉姆:“你本身也不喜歡做研究,不是嗎?”


  “我要參加,”吉姆抬頭望著紐特,目光堅定,理由卻不那麽充分,他嘟嘟囔囔的說道,“我不喜歡做研究,可是喜歡你嘛。而且你喜歡做研究嘛,我以為這樣能和你更親近點。”


  紐特看著吉姆嘟嘟囔囔的樣子,倏爾笑了。他說:“誰和你說的,我喜歡做研究的?”


  吉姆不可置信的抬頭看他。


  看在梅林的份上,他前幾天的猜測竟然是真的嗎?

  紐特真的是為了他而不去上課,為了他而一直做各種各樣的研究?

  一瞬間,吉姆的心裏有若幹的小孩兒搖旗呐喊。


  紐特笑著調侃吉姆:“要是連你都以為我喜歡做研究,我真的要找個地兒大哭一場了。”


  吉姆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什麽都說不出口。


  以往的巧言令色,以往的各種情話,全都被他拋諸腦後。


  紐特這似真還假的抱怨太過真實,也太過震撼。吉姆無法繼續保持著理智的運轉,他的腦海裏不停的刷著各種各樣的“這算表白嗎?”“這不算嗎?”“這算嗎?”“這難道真的不算嗎?”


  宛如智障。


  上課的鈴聲響起,紐特理了理背上的書包,扔下最後一句話,和一個站在原地發呆的吉姆。


  “小沒良心的,你也不看看,我整天研究的都是些什麽內容。”


  不,收回之前那句話。


  不是宛如智障。


  他就是一個智障。


  吉姆下意識的抹了抹滾燙的臉頰,忽然覺得,他可能大腦轉的太快了,以至於現在的臉頰有點熱。


  聖誕節的時候,來來往往的小巫師們十分擁擠,大家行色匆匆的,全都忙著回家。


  紐特從禁林回來,站在大廳呆了一會兒。他看著過往的人群,一時之間,竟然覺得有些難過。


  他從隱身獸那裏知道了一些很不好的消息。


  閻魔讓杜爾特傳達給他的,關於閻魔前幾天無意間在阿特密斯莊園藏書室看見的東西。


  那是一些關於他的身世的資料。


  準確的說,並不是他的身世。


  而是每一任具有血脈傳承的阿特密斯家主的身世。


  嗬。


  他的父親不是他的父親。


  他的母親不是他的母親。


  他的姓氏不是他的姓氏。


  他到底是什麽?

  “喂,”吉姆從後麵偷偷靠近紐特,從後麵環抱住他。


  紐特下意識的甩了一個魔咒。


  “看在梅林的份上,”吉姆敏捷的躲開,“現在的我可沒有那麽多的煉金產品,幫我阻擋惡咒。”


  紐特聽見吉姆的抱怨,這才分辨出身後的人到底是誰。


  他很快的收拾好情緒,轉過頭去看著來人。


  “抱歉,”紐特說道,“我在想事情。”


  “我知道,”吉姆把頭擱在紐特的脖頸上,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頸間,“我看你一個人在這裏難過,就想給你個驚喜嘛。誰想到,”吉姆不滿的輕咬紐特的肩頭,“你竟然回手對我施加惡咒。”


  紐特沒什麽表情,淡淡的說道:“又不是第一次對你施惡咒了,至於嗎?”


  “喂,”吉姆這次不用裝了,他是真的不滿了,“那能一樣嗎?那會兒和現在,”吉姆的手從紐特的背後,彎彎曲曲的伸到紐特的胸口,使勁兒的拍了拍,他說,“你拍著你的良心,能一樣嗎?”


  紐特沒什麽心情跟吉姆調笑,他抓住吉姆的手腕,安撫的拍了拍,敷衍的回他:“不一樣。”


  門外傳來火車管理員的哨聲,紐特在心裏鬆了口氣,他鬆開抓住吉姆的手。


  “你該上火車了。”


  紐特甚至連頭都沒回。


  “唔,”吉姆有些猶豫,他問道,“要不我留下來,陪陪你。其實我身體還好,應該不會出什麽事情。”


  “不用,”紐特拒絕了他,“長期的魔力消耗以及長久呆在霍格沃茨,會對你的身體造成不可逆轉的影響。一旦這種影響發生,我無法保證是否還有方法讓你繼續留在巫師界。”


  催促的哨聲再次響起,吉姆猶豫了一下:“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倫敦?”


  “不了,”紐特再次拒絕他,“我聖誕節有事。”


  或許因為紐特這次的語氣有些生硬,或許是因為紐特接連拒絕了兩次。總之,吉姆沒有再繼續問下去,他咬了咬下唇,似乎在給自己打氣,然後踮起腳,給了紐特一個吻。


  紐特愣了一下,罕見的沒有攬住吉姆,也沒有回吻。


  “紐特,”吉姆埋在紐特的耳邊,低聲重複著他曾經說過的話,“我在這裏,不管什麽時候,我都在這裏。”


  紐特歎了口氣,終於轉過身來。


  他回頭看著吉姆,認認真真的,沒有任何保留的看著吉姆。


  吉姆甚至能通過紐特的眼睛,看到自己。因此也能看到紐特的眼睛幹幹淨淨的,並沒有像自己想象的那般,一個人哭泣。


  “我沒事。”紐特歎息著解釋,“不用擔心我。”


  吉姆放下心來,他再次踮起腳,在紐特的唇上印了一個吻,他輕輕咬著紐特的嘴唇,“你剛剛嚇死我了,我差點以為你被聖芒戈通知,說你出生的時候抱錯了,壓根就不是海倫親生的孩子。”


  嗯,你猜的很對。


  紐特在心裏歎了口氣。


  這敏銳的洞察人心的能力。


  催促的哨聲響起第三遍。


  紐特拍了拍吉姆的後背,吉姆仔細的打量紐特的臉色,確定並沒有什麽不妥之後,終於在紐特的再三催促下,坐上了火車。


  聖誕節那天。


  巫師小鎮到處洋溢著一股團圓的氣息,而在這家店鋪裏,麵對麵坐著的一大一小兩個巫師,完全沒有聖誕節團圓的氣氛,更沒有父子團聚的場麵。


  “紐特,”蘭德爾先開口,“我很抱歉,這麽多年來對你不管不問。”


  “沒必要的,讓我們跳過這些無謂的開場白吧,”紐特打斷蘭德爾的話,“你該知道我找你來,是為了什麽。”


  “抱歉,紐特,”蘭德爾再次道歉,“我無能為力。”


  紐特冷笑一聲,靠在柔軟的椅子上,冷眼看著對麵頭發花白的男人。


  “格林德沃的研究遭遇瓶頸的時候,你給我寄了大部分默然者的材料,”紐特單手敲擊桌麵,發出一聲聲沉穩的聲響,他說道,“當初,你試圖借著我對於神奇生物的掌控力,幫助格林德沃獲得突破性的進展。而現在,我隻不過讓你告訴我格林德沃在奧匈帝國的布置,你就跟我說你無能為力?”


  “抱歉,我不接受。”


  “紐特,我不能,”蘭德爾試圖進行解釋,“你知道的,格林德沃研究的是靈魂的轉回,不是單純的突破巫師的生死,一旦這個研究成功,我們整個阿特密斯家族都能夠得到救贖。”


  紐特冷笑:“整個阿特密斯家族的救贖?抱歉,這個世上已經沒有阿特密斯家族了。”


  “不,還有你啊,紐特,”蘭德爾語氣十分激烈。仿佛那個死後沒有靈魂的人,並不是對麵的紐特。而是他自己。年邁的老人掙紮著,試圖說服紐特接受自己的暢想,“我們有你啊!”


  “我不會讓阿特密斯家族重見天日的,”紐特冰冷的說道,“你們放棄吧。”


  “我們不可能放棄的,”蘭德爾狡詐的笑了,像當初尼赫邁亞的神情一模一樣,說出來的話,也完全相同,“除非你以阿特密斯家族族長的身份命令我們。”


  “不、可、能。”紐特一字一字的拒絕了他。


  場麵一度陷入了無話可說的狀態。


  半晌,紐特忽然笑了起來。


  “你們當初不應該讓海倫把我養大,”紐特譏笑,“我四歲之前還瞧不上麻瓜,十一歲之前覺得大部分巫師特別愚蠢。”紐特抬眼看對麵的男人,扯了個笑。“可以想象,如果當初把我養大的不是海倫,而是你。隻要稍加引導,我完全可以按照你們的思路,讓神奇動物顛覆整個巫師界,乃至整個世界。”


  “要怪隻能怪你們當初走錯了第一步,自己蠢,怪誰呢?”


  蘭德爾歎了口氣,他仰麵靠在椅背上,解釋道。


  “這個不是我們能控製的。通過獻祭召喚來的靈魂,在靈魂徹底穩定之前——十一歲之前,不能脫離母體生存,不然會迅速的枯萎衰竭。”


  “哦,”紐特扯了個假笑,“那可真不幸啊。”


  “紐特,”蘭德爾試圖說服眼前的男孩兒——這個他畢生最傑出的作品,“想想阿特密斯莊園,裏麵沒有任何人的畫像,想想那些前輩們,你難道也想跟他們一樣,死後沒有靈魂,就此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嗎?”


  “丹尼爾,”紐特再次笑道,“我記得你剛剛還是想要讓我替你們征服世界來著,怎麽,這會兒就變成了說服我加入格林德沃小團體了?”


  “丹尼爾,”紐特似乎覺得好玩一樣,他稍往前傾了一下身子,不甚在意的問道,“你的立場到底在哪裏?”


  “這並不衝突,不是嗎?”蘭德爾笑的很慈祥,“你不想跟我們一起讓神奇動物顛覆世界,那我們就不做。靈魂的轉回,你總不會再次拒絕了吧?”


  紐特無聊的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我想知道的事情,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紐特懶洋洋的說道,“我想,我們的談話,可以到此為止了。”


  蘭德爾還想再勸他什麽,紐特忽然眯了眯眼,轉頭問他。


  “說起來,海倫當初到底為了什麽而答應你們這種愚蠢的請求的?她不像是能做這種事情的人。”


  “還能為了什麽,”蘭德爾譏笑,“為了愛情。為了嫁給她心愛的麻瓜。”


  “哦,那可真幸福,”紐特無所謂的說道,“你們瞧不上她,可又不得不找她,我猜,大概因為她的血脈最純正?”


  蘭德爾聳了聳肩:“畢竟這世上能生出無杖魔法師的阿特密斯,隻有她一個了。”


  “所以,”紐特譏笑,“她為什麽不跟你們打一架,然後做你們的主子?”


  “這個問題我回答過了,”蘭德爾笑道,“因為愛情。”


  “嘖,口口聲聲的因為愛情,”紐特拿起桌上的魔杖,“我都以為她愛的是你了。”


  “很遺憾,”蘭德爾聳肩,“她愛過兩個男人,沒有一個是我。”


  “我不知道海倫當初為什麽要跟你們妥協,”紐特譏笑,“或許她一早就想脫離阿特密斯家族,而把我養大,這隻是一個機會?”


  “或許吧,”蘭德爾敷衍的應和著,“我又不是她,當然搞不懂她的想法。”


  “那麽,”紐特望著對麵拉文克勞的眼睛,“後會有期了。”


  拉文克勞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眯眼笑的像個老狐狸:“以後會經常見的。”


  倫敦街頭。


  吉姆百無聊賴的在四處瞎轉悠。


  他有點擔心紐特的情況。


  紐特關心的事情不多,能讓紐特那麽難過的事情,數來數去也就那麽幾件。


  提修斯。


  海倫。


  沒了。


  可是,海倫的情況,他剛派人打聽過了,沒有問題。


  那麽,就是提修斯?


  提修斯在出外勤的時候出了問題?

  可也不對,海倫那邊不可能一點兒消息都收不到。如果提修斯真的出事了,海倫不可能還在這裏熱熱鬧鬧的過著她的聖誕節,這不可能。


  吉姆有些煩躁,他在街上轉了兩圈,打算早點回去。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


  明天就去買車票,後天回霍格沃茨。


  他當初就不應該聽紐特的話,那天就應該執意留在紐特身旁的。


  好煩啊,為什麽每次在紐特身邊,他都一點兒自製力都沒有,紐特說什麽,他就全部照做啊!!!

  “莫裏亞蒂?”一個高個子的青年有些猶豫的喊著吉姆的名字。


  這個名字很久沒有人喊過了,吉姆愣了一下,轉頭望過去。


  熟人。


  約翰·克萊。


  那個借著投誠的機會詐詹姆斯的青年。這個案子最後被莫蘭接過去了,後麵發生了什麽,吉姆也不知道了。


  “有事嗎?”吉姆問道。


  “唔,”約翰·克萊看著有些落魄,早就沒有了之前宣稱自己是皇室後裔時的光鮮亮麗。吉姆想,大概當時莫蘭還是讓他吃了不少苦頭吧。


  約翰·克萊有些猶豫,吉姆也沒什麽事情,索性站在那裏,陪他耗著。


  約翰·克萊終於下了決心,他把吉姆拉到一邊。


  “莫裏亞蒂,我最近找了一筆買賣,你有沒有興趣幹一票。”約翰·克萊從兜裏掏出一張圖紙,問吉姆。


  “什麽買賣?”吉姆挑眉看向他。


  “倫敦銀行最近黃金儲備很多,我估計有一百萬兩的樣子,怎麽樣,幹了之後五五分?”約翰·克萊說道。


  “啊,我最近,咳,正處於被管轄期,答應過他,洗手不幹了。”


  “嘖,”約翰·克萊冷不丁的被秀了一臉,十分嫌棄,“小小年紀的,學什麽早戀啊?!”


  “你六我四,不能再多了!”約翰·克萊又讓了一步。


  “不是錢的事兒。”吉姆說道。


  “喲,這口氣,你這是傍上哪家的大少爺了,哈,還不是錢的事兒,”約翰·克萊嘲笑他,“哎,身為過來人,我瞧你應該也挺喜歡他的。這不都為了人家金盆洗手了。呐,我今兒好心給你提個醒。金錢不獨立的愛情,那就永遠不是愛情。你現在覺得不是錢的事兒,等以後用得到錢的時候,你就發現這特麽的還真的就是幾個破錢的事兒。”


  吉姆不得不承認,約翰這話說的很有幾分道理。尤其是,他最近在研究關於靈魂與生命的課題,砸在裏麵的金加隆簡直嘩嘩的,要不是莫蘭一直給他寄英鎊,他可能早就沒錢花了。


  吉姆朝約翰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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