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走夜路
那程虎受了板子之後，這還沒完，還要進大牢裏蹲幾天。
而因為這件事情，許氏也在眾目睽睽之下，與程虎和離。
這個年代就是如此的不公平，同樣一段姻緣，女子就有七出之條束縛著。
可若是男子犯錯，頂多就是和離，連應有的懲罰都不會受。
許氏和雲馥剛一走出衙門，那許氏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多謝姑娘搭救，今日要不是姑娘在此，恐怕我這輩子都要毀了。”
“快起來吧，我隻是看不慣一個大男人這樣欺負自己的發妻。”雲馥伸手扶她。
早在一旁看了大半天的毛珠珠也不停的說，雲馥怎麽這麽厲害。要是換成以前，雲馥絕對不敢往前多走半步。
雲馥嘿嘿一笑，也沒正麵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向了許氏：“我方才聽旁人說你是外鄉人，今後有什麽打算，回家嗎？”
許氏迷茫的抬頭看了一眼已經晴轉陰的天空：“不知道，若是我爹娘曉得我當初執意要嫁的男人，最後是這樣待我的，他們肯定會傷心的。”
原來，許氏名叫許貞靜。
她家父親是景州城裏，一戶姓秦的大戶人家的管家。
而那程虎，則在程家當過一段時間的門房。
兩個人認識沒多久，那程虎就玷汙了她的身子。
本來許家老倆口都看出這程虎不是什麽好人，就商量著，幹脆讓許貞靜做秦家二少爺的妾室。
畢竟，大戶人家的妾都有可能是煙花之地的女子，一個清白人家的的女兒，又是秦家人看著長大的，自然也可以。
再說了，秦家家大業大，就算不得寵，那也是一輩子衣食無憂，總不可能嫁給程虎這窮小子餓肚皮吧。
然而，許貞靜還真要嫁給他。
“我想我那時候可能傻了吧，以為他對我很好。可沒想到，一嫁進他家，什麽都變了。”
許貞靜提起這個的時候，眼圈還有些微紅：“後來他在外做工，把人家肚子搞大了。
那女人一看家中有我在，就說除非我不在了，否則她不可能做小。
現在如了他們的心願，我真是恨呐。”
雲馥沉默的聽著她的哭訴，心說誰年輕的時候，沒遇上幾個人渣呢。
這種時刻，所有的安慰都是無力的。隻有等到時間這味良藥，將許貞靜心底裏的傷痛全部都抹平。
忽然，她心念一動，就問道：“我這裏有個活計，平時不忙，但是剛開始月銀肯定不高。
而且可以給你住的地方，你隻需要自己做飯吃就行了。你考慮一下嗎？”
“什麽活兒？”
雲馥將珍珠粉的生意大致跟她說了，她連忙點頭答應。
本來雲馥要給她開二兩銀子一個月的，但她說有個住的地方就不錯了，所以隻肯要一兩銀子。
幾個人說笑著，前方不遠處，突然前方出現了一個眼熟的男子。
身長玉立，一襲儒雅的書生打扮，正是好久不見的畢博聞。
“雲姑娘？”畢博聞眼睛一亮， 大步上前拱手一笑，“多日不見，雲姑娘可還安好？”
“畢少爺。”雲馥回了禮，與他家常了幾句。
這時候天色已晚，雲馥本來隻是想跟畢博聞打個招呼，就這麽過去。
可後者卻不這麽想，折返過來，走在了邊邊上。
雲馥停下了腳步：“畢少爺要去何處？”
畢博聞頗為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送你出城吧。”
“還是不必了吧，天色漸晚，縣令大人也在府邸中，等著畢少爺回去。”
畢博聞看見雲馥的時候，眸子裏閃爍著不一樣的光彩。
雲馥沒瞎，她看得見，所以很快就推斷出畢博聞似乎對她有好感。
不過，雲馥對他卻一點感覺都沒有，所以不願意與他相處過多。
因為，這都是麻煩。
毛珠珠嘿嘿一笑：“畢少爺這是擔心你的安危，你就別拒絕了。”
再怎麽說，之前畢博聞也幫了雲馥，就算她再不願意和人家有牽扯，也不能變著法兒趕人走。
畢博聞見雲馥默認了，心下歡喜。
自從上次一別，已經有二十來日了。
他年紀也不小了，家中總有媒婆來提親。
今兒個孫家小姐，明兒個李家姑娘。
可是，自從他見過雲馥之後，這些人就再也入不了他的眼了。
不知為何，走了許久，雲馥終於覺察身側的人換成了畢博聞，而毛珠珠和許貞靜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落下了一大截。
“雲姑娘這是要去哪兒呢，這裏與出城的方向可不一致。”
在經過一條十字路口時，雲馥左拐進了一條大街，而不是直走出城。
“還有些事情要辦。”雲馥微微一笑，與他聊了一會兒關於鋪子的事情。
那家鋪子並不遠，雲馥打開了鎖頭之後，就將鑰匙交給了許貞靜。
“恐怕要勞你費心，得將屋子好好打掃一下了。”雲馥說道。
許貞靜淡淡一笑，這時候能夠有個住處，比什麽都強：“是我該謝謝雲姑娘，收留了我。”
這鋪子的後院，空空如也，隻能看見一個巨大的石磨，還有一口深不可測的水井。
天色漸漸晚了，雲馥也不耽擱，仔仔細細交代了幾句之後，就往回走了。
“沒想到雲姑娘這麽厲害，小小年紀，就有了自己的一處鋪子。”畢博聞誇讚道。
因為怎麽看，雲馥都隻不過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女，也不知道為何就有這麽大的能耐。
雲馥微微一笑：“畢少爺謬讚了。”
有禮，卻也十分的疏離。
“這裏離我府上不遠，不如二位姑娘一起到我府上去用晚膳？”畢博聞拱手邀請。
他實在是不知道，這一次相別，還要多久才能再見。
“還是不必了，家離得遠，如果回去太晚了，勢必要走一段夜路。
走夜路可不安全，雖然已經是深秋了，豺狼虎豹倒是沒有，可四處都黑漆漆的，還是會害怕。”
雲馥好好與他說了一番，雖然得見他有幾分失落的神色，但好歹是不堅持了。
夕陽西下，餘暉中，無數行人擦肩而過。
畢博聞果真是送她們到了城郭下，目送著她們離開。
走得遠了些，毛珠珠這才在一旁說道：“這畢公子一表人才，可惜了，對你卻不怎麽上心。”
“看出來了？”雲馥淡淡一笑，“不過也沒什麽，我也對他同樣不上心。”
“剛開始看他兩眼赤誠，與你說話又是小心翼翼的模樣，還以為他是心悅於你呢。
是個男人，聽說要走夜路，怎麽說也得送一截吧。
他連一點表示都沒有，嘖嘖，也不知道是暫時沒想到，還是說其實你的分量在他心中，並沒有多重。”
雲馥淡然：“嗐，這有什麽的，反正我又不喜歡他。”
雖然畢博聞幫過她，但是她能分得清楚，感激是感激，感情是感情。
倒不如說，雲馥心中一直覺得，這具身體的年齡太小了。
怎麽說，也得明年過了十八，才能談究竟喜不喜歡之類的問題吧。
二人隻不過是走了一半的路程，天色果然黯淡下來了。
沒有了陽光的照耀，偏偏山裏也沒有人家亮著燭光，隻能看著月色，小心翼翼的往回走。
忽然，在經過一處竹林的時候，某處傳來了些許火把的光亮。
那人身形欣長，一隻手舉著火把，慢慢的靠近了二人。
正是葉玄鶴。
他冷冷睨了雲馥一眼：“這麽久才回來？”
後者微微一愣，忽然心中就像是被人澆了一罐子的蜜似的，甜到發膩。
她們剛才還在討論關於心悅女子的男子，是否要送女子走夜路回家的問題。
沒想到，葉玄鶴竟然就等在此處了。
“你在此處等我多久了？”雲馥嘿嘿一笑，“還好你來了，不然大晚上又要摸黑回去。”
“剛到。”葉玄鶴簡短的說道，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怕你在外遇到那日的壞人……”
濃重夜幕下，三人的身影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