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公堂對簿(5)

  眼尖的畢縣令,驚堂木輕輕一拍,就說要休息一刻鍾。


  雲友冷眼看了雲馥一眼,隨後躬身行禮:“畢大人,都是家事,何必勞煩畢大人出手。”


  “這p;畢竟是遞了狀紙的,實在是難以推脫。”畢縣令說。


  “既然你來了,那就與你家人商討一番,將那些東西歸還給人家,這件事就算完了。”


  僅僅是不將他們關入大牢,已經是最好的幫助了。


  雲友始終是個教書先生,縱然再怎麽想偏袒自家人,但也知道他們所做的事情是不對的。


  所以,他就趕緊去跟自家父母說說。


  而這邊,雲馥向萬德討了一杯茶水,隨後就跟沒事人一樣在空地上走動。


  她正要踏出門檻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喊聲:“雲馥,你要去哪兒?”


  叫她的人,正是雲友,聲音十分不悅,好似這次是她犯了什麽滔天大錯似的。


  雲馥回頭淡淡一笑:“這不是休息了嗎,我想出去透透氣。”


  雲友一看自家大嫂還在原地,知道雲馥不會跑,便也揮揮手沒再多管了。


  在他看來,雲馥向來沒有什麽主見。


  這一次的事情,也許隻是誤打誤撞,到時候直接讓畢縣令放人就是了。


  之前分離的時候,葉玄鶴在雲馥耳邊所說的那句話,她現在終於明白了是什麽意思。


  畢縣令會看在往日同窗的份上,徇私枉法,放過雲家人。


  而沈君離對雲家人帶了一絲怨念,而且,他是個秉公執法的人。


  門外看熱鬧的人有點多,這時,她目光落在了一個少年身上。


  “弟弟,你幫姐姐辦一件事,我拿銀子給你。”


  少年看著她從口袋裏掏出了兩文錢:“幫我去白府,找沈世子。


  就說一位姓雲的女子在縣衙遇到了一點麻煩。等你把人叫來了,我再給你五文錢。”


  那少年用力點頭,將兩文錢揣入了兜裏,拔腿就跑。


  白府距離此處並不遠,但雲馥心底很是忐忑。


  因為不知這個少年,能否通知到。或者說,不知沈君離這個時候,在不在白家。


  如果沈君離不能來,那麽大概率今日這場鬧劇,要以平手收場了。


  這是雲馥不樂意看見的,不然她也不會大張旗鼓的,順著他們的動作布局。


  看著少年已經淹沒在街頭的身影,她又慢慢回到了衙門裏。


  秦婉擔憂的看著她:“馥兒,你方才出去做什麽呀。現在還在升堂呢,可萬不能這般無禮。”


  “娘,人家縣令大人說了,休息一刻鍾。您一直站在這兒,不累呀?”雲馥說。


  就在這時,雲友那邊似乎已經達成了共識。


  他緩緩走了過來,語氣也稍微放柔了一些:“侄女兒啊,這件事情,我也向他們了解過了。


  雖然他們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但畢竟也是你有錯在先。


  這世道,一個女子在外拋頭露麵,始終不妥。你這樣,以後如何覓得如意郎君?

  鋪子是你的,你可以自己做主。但是三叔我還是覺得,這鋪子要不就賣掉算了。


  亦或是,交給你大哥二哥打理,全都由你做主。”


  看似是在替雲馥考慮,但這何嚐不是在打壓雲馥呢。


  雲馥的眼眶還是微微紅潤的,但她眸中已經沒有了那一絲悲傷。


  “三叔也說了,我自己的鋪子,自己做主。所以,就不老三叔費心了。”


  雲友第一次被雲馥噎了一下,他剛才進來就感覺到有一絲不對勁了。


  許久沒見過雲馥了,他腦海裏,雲馥膽小如鼠,毫無主見的形象深入他心。


  所以,當他的提議被拒絕時,他楞了一下。


  不過,他也沒有多說,反而轉了話題:“我方才與大家商量了一番。


  你二娘已經同意將你那些簪子,退給你了。


  而且,他們以後也保證,不會再搶你的東西了。


  侄女兒,咱們畢竟是一家人。這樣鬧得大家撕破臉皮,看笑話的始終是外人。”


  他語重心長的說道,反觀雲馥卻是眸子微斂,看著地下。


  “既然三叔都這樣說了,那我自然也沒有什麽異議了。全憑畢縣令和三叔做主。”


  雲馥淡淡一笑,落落大方的說道。


  這是一個賭局,一個所有人都參賭了,但是隻有她一個人知道是賭局的賭局。


  雲友很是欣慰她的懂事,微微頷首之後,就離開了。


  雲馥在腦海裏不停搜尋著關於雲友的記憶,發現記憶都不怎麽多。


  十多年以前,雲偉還沒有沾染賭癮,雲家也還沒有現在這麽窮。


  雲友十年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


  可惜他始終是考到秀才,就再也沒法往上走一步了。


  後來,他就在萊山縣裏的一家小小私塾做了教書先生,一個月也就一兩銀子。


  他把獨女雲筱晴帶在身邊,一個月刨除父女倆的吃穿用度,幾乎就沒得剩了。


  任何人,任何事情,那都是需要襯托的。


  比如二房和三房。


  一樣都是靠大房養活,一樣都是私心不正。


  但三房相對來說,就安分了不止一點兩點。


  也就是雲江氏,性子有些傲,還有點懶惰而已。


  再加上雲友還很器重雲柳,也算是雲柳的半個教書先生。


  時間過得很快,不一會兒,師爺就提醒畢縣令,一刻鍾到了。


  畢縣令驚堂木一拍,將眾人神思都喚了回來。


  “堂下眾人,考慮得如何?”


  “民婦願意將那些簪子,全都還給我家侄女。”雲李氏挺直了腰背,說道。


  可她眼裏並無半點真誠,甚至還有一絲精妙的算計。


  沒錯,她心裏想的是,隻要雲馥撤了訴,渡過此劫也就罷了。


  到時候,東西在她手上,要不要拿出來,還不是她一句話的事情?

  畢縣令很是滿意他們能有這樣的頓悟,他捋了捋胡子:“那,雲馥,你以為如何?”


  “要是之前知道,那些闖入我屋裏,搶掠我財物,傷了我的人,是我家中三位長輩和一位兄長的話。


  我斷然不會來此處報官,畢竟,爺爺奶奶,二嬸二哥,喜歡就直接與我說就是了,我還能不拿麽。”


  雲馥聲音哽咽的說道,話音剛落,門外眾人已經議論紛紛了。


  “沒想到,這件事還有這樣的隱情。”


  “這姑娘真是生錯了人家,還好沒有被這些人帶歪。”


  門口議論的聲音不大不小,但是剛剛好可以讓堂上所有人都聽個清楚。


  六個人臉上一黑,畢縣令沉聲問:“本官問的是你意下如何,沒有問這個。”


  “既然大人都這般說了,那我就沒什麽異議了。”雲馥弱弱的說,活像是一隻被欺負了的小獸一般。


  對此,畢縣令很滿意,他微微頷首:“嗯,既然如此,那麽,本官就判釋放……”


  突然,縣衙門外響起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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