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紅袖坊(2)
與朱顏坊的淒慘相比,隔壁街的紅袖坊卻門庭若市。
在加上請了舞龍舞獅,在大門口舞了三天三夜,現在芸州城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以前雲馥的鋪子雖然生意好,但都是在閨閣之中廣為流傳,名氣遠遠沒有紅袖坊的大。
賬本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被墨跡勾畫的痕跡。
雲馥頭疼的捏了捏鼻梁骨,目前隻有少數的幾筆單子還沒有退。
一個是雲王妃的單子,一個是柳姨娘的,還有幾個熟客。
許貞靜一進來就瞧見她這苦大仇深的模樣,趕緊安慰她道:“沒事的,不是還有幾個人沒有退嗎?”
雲馥苦笑一聲:“唉,在這樣下去,我的鋪子該關門大吉了。”
許貞靜繼續安慰她:“也不一定,我認為價錢低了的東西,未必就是好的。
等她們試用過後,仔細一琢磨,哎,還是咱們朱顏坊的好用,沒準兒又回來了呢。”
“嗯,先不想這個了,你準備一下,我們去一趟雲湖村。不管怎麽說,先將這些沒有退單子的做出來。”雲馥心底打定了主意。
她心裏有一絲絲預感,紅袖坊就是針對她而來的,也許這還隻是第一步。
一輛小馬車馳騁在山路上,雲馥讓車夫加快速度,幾乎要將馬車給顛簸壞了。
不出所料的是,雲湖上,果然有幾隻烏篷船,還有無數采珠人在辛勤勞作。
或許是因為坐得腿腳酸麻,雲馥下車時一個沒站穩,身子前後一晃,就要摔下去!
千鈞一發之際,纖細的腰身落入了孔武有力的懷抱中,免去了皮肉之苦。
葉玄鶴一言不發的將她放在了平地上,沙啞的聲音道:“注意安全。”
“嗯。”雲馥臉頰一紅,就剛才那一瞬間,她仿佛能透過厚實的衣料,感受到他的體溫似的。
那樣的灼熱,就像燒得正旺的炭火。
許貞靜拉著她到一旁,眉頭緊皺:“你這仆人未免也太過放肆了,光天化日之下,這樣成何體統。”
“他不是仆人,是我的朋友。”雲馥認真的反駁,“而且剛才要不是他,我就要摔倒了。”
許貞靜扶額:“女子名節何其重要,不可如此。”
她的觀點就是,如果摔傷和名節二選一的話,那麽她會選摔傷,因為名節很重要。
雲馥心裏清楚得很,便也不與她多言,整理了一下衣裙褶皺,帶著她往湖岸邊過去。
與之前一樣,一艘烏篷船停靠在岸邊,一個身形瘦削的男人,正在清理剛剛打撈上來的珍珠河蚌。
“九先生。”雲馥喊道。
九麻子起身一看,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計,給雲馥拱手行禮:“雲姑娘來啦。”
“嗯,我今日來p;,是想挑一批貨,不知,現在還有沒有?”雲馥問。
朱顏坊一直是九麻子的大客戶,每次九麻子都是親自送珍珠到朱顏坊而去的,每每必定笑臉相迎。
這次卻遲疑了片刻,隨後才問:“之前你說立春之後才需要送貨,可如今距離立春還有小半個月呢。”
“之前是時間估算相差了這麽一點點,不過你們不是向來有存貨麽?
我可以少要一些,等日後你們手上貨源足了,再要多的也不遲。”雲馥說。
然而,九麻子卻麵露難色:“這次恐怕不行了,雲姑娘,我們最近接了一筆大單子。
那些成色低劣和普通的貨色,不止沒有存貨,人家還預定了上萬顆。
別說現在了,就是立春我都不一定能幫你送貨啊!”
雲馥心中一跳:“這,真的幾百顆都拿不出來嗎?”
九麻子重重點頭:“不過,倒是還有一些成色好的,價錢稍微貴一些,不知姑娘願不願意。”
成色好一些的,之前雲馥也問過,小拇指頭大小的一顆,就要二十文以上。
買來做珍珠粉,隻會是倒貼賠本的買賣。
“那你估算一下,什麽時候才能繼續給我的朱顏坊供貨呢?”雲馥問p;。
九麻子掐指一算,隨後拍拍胸脯保證道:“三月初一之前,保證能恢複供貨!”
三月初一,那時候能供貨,黃花菜都涼了。
雲馥歎了口氣:“我能問一問,是哪家商號這麽大手筆,一次性就買了這麽多珍珠?”
九麻子卻搖搖頭:“這個就不清楚了,人家都是親自來拉貨的,問人家,人家也不說。”
“那麽,他們全部購買的都是成色低劣的珍珠嗎?”雲馥繼續問,她心中有一個小小的懷疑。
該不會,這還是紅袖坊的手筆吧。
“什麽檔次的都有,不過和雲姑娘您一樣,低劣的和普通的,都是全部都要。”九麻子知無不言,將他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雲馥心底升起了一絲疑慮,根據許貞靜去打聽的情況來看,紅袖坊背後並無大東家,生意也隻是做珍珠粉一樣。
如果他們隻是擔心她會退而求其次,選擇普通成色的珍珠,所以一並買了也就罷了。
那麽,完全派不上用場,還會增加成本的好珍珠,他們又為何購買呢。
離開雲湖村之後,雲馥心事重重,越加焦慮。
紅袖坊來勢洶洶,不僅搶走了客源,甚至連貨源來頭都封鎖了。
這是逼朱顏坊直接倒閉的節奏啊!
不同於來時的期盼,回去的時刻越發難熬。
“雲姑娘,這裏不行的話,我可以回萊山縣去,讓溢水村的嬸子幫忙供貨。
隻是,這一來一回,每一批貨都需要七日左右。
而且,行的都是山路,恐怕會有損耗的風險。”許貞靜凝眉分析。
這是最逼不得已的辦法,最大的缺點就是時間長,而且容易供貨不足。
因為,溢水村那邊的貨源數量,遠遠沒有雲湖村這邊的量大。
“再想想吧,也許還有別的辦法。”
雲馥此時此刻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掐住了喉嚨,什麽都說不出來,什麽都做不出來。
假設連這最後幾個熟客都保不住的話,朱顏坊就真的要倒閉了。
馬車行到半路上,許貞靜要去方便,馬車上就隻剩下雲馥和葉玄鶴兩個人。
一隻常年手握兵刃,粗糙卻溫暖至極的大手,握住了雲馥微涼的纖纖玉手。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定有辦法的。”葉玄鶴恢複了他磁性好聽的聲音。
“再者,難道我還養不活你麽?”他挑眉一笑,隻是這張臉看起來有些可怕。
雲馥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極為仿真的麵具:“下次別用這張臉笑,太難看了。”
“不笑的話,難道要哭?”
也不知他從哪兒學來這些撩人心弦的手段,就好似是太陽驅散陰霾一般,將她心底的不悅驅散了一些。
突然,馬車簾布一撩開,方便回來的許貞靜呆若木雞:“你們兩個,在做什麽?”
雲馥僵硬回頭,連忙遠離了葉玄鶴:“沒什麽,你看錯了。”
完了完了,這下子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雲馥默默捂臉,許貞靜一定會以為她癖好怪異,有喜歡醜男的喜好。
反倒是葉玄鶴就跟沒事人一樣,坐在馬車邊上,一動不動的。
其實,她能說每次都腦補他的真容嗎,否則的話,對著這樣一張恐怖的臉,她都笑不起來。
馬車軲轆軲轆的行駛回了朱顏坊。
不知是不是老天都覺得她太慘了,回去的路上一直陰雨綿綿。
地麵濕滑得很,葉玄鶴先行跳下馬車,將雲馥接了下來。
朱顏坊大門緊閉,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那裏似是糾結等待。
“雙嫂?”雲馥疑惑發問,雙嫂卻像是被下了一跳似的,慌亂回頭。
“怎麽不進去,裏麵有人在的。”
雙嫂看也不敢看雲馥的眼睛,心虛至極:“我剛剛才到,雲姑娘,你們這是去哪兒了?”
“唉,別提了,去了一趟雲湖村。人家說未來幾個月都沒有珍珠供給了,真是天要亡我。”
雲馥扶額,頗有些頭疼。
雙嫂聞言,臉色更是難看,可這一切反常,在雲馥眼裏看成了她恐慌無法幹活。
“你別擔心,我們會從別的地方調貨源,不會耽擱你們開工的。”雲馥說道。
早在許貞靜回來那天,雲馥就通知了三個夥計,大概這兩天就會幹活。
誰知道會發生這檔子事兒,都把人給弄糊塗了。
雙嫂緊張的捏著衣角:“我不是因為這件事過來的,我是來還銀子的。”
一行人進了院子,雲馥邊走邊說:“現在還?是不是太快了,你們家也不容易,等寬裕些了再說吧。”
然而,雙嫂卻一把拉住雲馥,後者一臉奇怪:“究竟怎麽了?”
雙嫂雙膝就像是軟了骨頭似的,顫抖著,終是跪在了泥土裏。
“你這是作甚,快快起來,有什麽話好好說便是了。”雲馥柳眉緊蹙,拉著她,可她卻如何都不願起身。
“雲姑娘,對不起,是我鬼迷心竅,是我一時貪財。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