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月夜(3)
“不必了。”靜妃警惕的望著她,好像她隨時會做什麽不利於自己的事似的。
雲馥也不惱,靜妃剛剛才恢複正常,有些不適應也是正常的。
她坐在軟榻邊緣,壓低了聲音:“昨天,你說你在二十年前,看見了一個入宮尋找自己孩子的女人,被人投進井裏。
那個女人是誰,她的孩子又是誰,為什麽孩子會跑到宮裏去?”
靜妃輕咬唇瓣,沉默片刻之後,才沙啞著聲音說:“別問了,知道這件事,對你沒有好處。”
“是因為,幕後黑手是皇後娘娘麽?”雲馥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話。
仿佛打開了二十年前的回憶開關,靜妃的身體更加往後縮了縮:“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自當今陛下登基以來,就隻有一個國母,便是當今母儀天下的太子生母,徐皇後。”雲馥說,“昨天,你下意識的喊出了她的名號……”
靜妃心驚膽戰,她又趕緊補充道:“你放心,當時隻有我聽見了。你告訴我,二十年前你究竟撞見了徐皇後的什麽秘密,才會招惹來這樣的禍事?”
“別逼我了!知道那件事的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你如果知道了,你也會死。”
靜妃猛地抓住了雲馥的手臂,瞳孔渙散,心慌意亂:“你發誓,這件事不能說出去,千萬不能!”
“你逃避了二十年,現在還想要逃避麽!”雲馥被她抓得生疼,趕緊扯出了自己的手,見她幾乎又要陷入之前癲狂的狀態。
雲馥深吸了一口氣,安慰她說道:“你別害怕。這裏很安全,徐皇後的人絕對找不到這裏。你可以安心養傷,等過段時間,我就讓人將你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回芸州。”
到了那裏,就是葉玄德的地盤,再說畫姑估計都已經不在了,在雲王府裏,也沒有人敢對靜妃怎麽樣。
“回芸州?”靜妃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她幽幽歎了口氣,“那人手眼通天,隻怕我剛剛走出京城,就殞命了。
我死了不要緊,可我的德兒,他還這麽年輕,膝下無半個子嗣,怎能出事……”
她說著,眼中泛出的淚花濡濕了她的眼睛。
天下做母親的,哪個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健健康康,平安快樂的活一輩子。
“放心吧,現在的徐皇後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徐皇後了。”雲馥說,“她現在已經被禁足在了宮裏,莫說知道你的蹤跡了,她現在出來都難。”
之前,皇上雖然讓前京兆尹做了替罪羔羊,昭告天下,是京兆尹與葉玄鶴有私仇,才會有了後來葉玄鶴頻頻被刺殺的結果。
但誰也不是傻子,前腳太子和皇後一出來,一個被撤了監國之權,一個被禁足在後宮裏,誰都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就算皇上再怎麽寵愛發妻和長子,也不會任由他們再胡作非為下去。
“真的?”靜妃瞪大了眼睛,見雲馥微微頷首之後,總算是鬆了口氣,“既如此,那我們趁著她還在禁足,先回芸州吧。”
“不行。”雲馥幽幽歎了口氣,“路上太危險了。要不這樣吧,我們先在這裏住著,等滄王回來之後,再做打算。”
靜妃也知道,雖然那人已經被禁了足,但是京城裏還是有很多她的眼線。
所以,她還是同意了雲馥的要求:“好。我盡量待在院子裏,不出去。這王府裏,知道我存在的人,越少越好。”
“嗯。”
其實,雲馥強行留她,是有私心的。
進宮找孩子的婦人,為什麽是徐皇後下的毒手。那個孩子,現在在什麽地方?
恐怕這個世界上,除了徐皇後本人知道外,就隻有靜妃一個人知道了。
想要扳倒徐皇後,先得從二十年前的這件事入手。
靜妃意外的不僅恢複了記憶,就連二十年的失心瘋也治好了,簡直是意外之喜。
方陽知道之後,說可能是因為,靜妃原先是先失了記憶,隨後被人長期引導控製,才會有這些不正常的舉動。
可見,幕後之人為了能夠讓她永遠的成為一個瘋子,下了很大的心思。
此事解決之後,王府裏恢複了往日的平靜。除了雲馥。
陽光透過雕花窗格子撒了進來,焚香的案頭前,雲馥正焦頭爛額的撥弄著算盤。
“昨日廚房豬肉進二十斤,肥雞三隻……就是三百八十文。”她撥弄著算盤,隨後依葫蘆畫瓢的,在賬本上歪歪扭扭的寫下幾個繁體字。
那日餘管家說要教她做府裏的賬目,還果真每日都準時準點的抱著賬本過來。
她雖然會算賬,也會用算盤,可字寫得慘不忍睹。
於是,餘管家慈祥的笑著,拿了一本書給她,讓她先練字。
別以為餘管家笑得這麽慈祥,她就看不出來,他是在笑話她!
雲馥練了兩天的字,還每天要核算一邊賬冊,累到手都快抽筋了。
終於,她心煩意亂的將毛筆扔在桌上,氣呼呼的坐回椅子裏。
老娘再也不幹了!
她要出去玩,她不要悶在屋子裏。
房門緩緩被人推開,餘管家手中端著一碟水果,一進來就看見宣紙上一片狼藉。
黑色的墨跡,從上貫穿到下,明顯是被人心煩氣躁亂畫了一筆。
“姑娘,這是怎麽了?”餘管家將一盤荔枝,放在了桌上,問道。
“不想寫了。”雲馥愁苦的捏了捏手腕和手指,“手痛。”
餘管家一拍額頭:“瞧老奴這記性,姑娘都已經練了兩個時辰了,是該休息了。”
“不是,我是說,我以後都不想寫賬本和練字了。”雲馥盡量平複心情,在身旁的銅盆洗淨了手之後,剝開了一個飽滿多汁的荔枝。
餘管家心中一驚:“可是,王爺出發之前,讓老奴務必教會姑娘……”
“他吩咐是他的事,我學不學是我自己的事。”雲馥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等他回了京城,我自己跟他說明白。”
餘管家雖然心中擔憂,但是雲馥本人不願意學,他就是操碎了心都沒有用。
他隻能躬身抱拳:“是。”
厚重的賬本被撤了下去,雲馥終於有時間出去走走了。
隻一出門,就看見一個紅衣男人,正躺在對麵屋頂上,悠閑的曬太陽。
雲馥柳眉一蹙:“海玉堂,你給我下來。”
海上飄慵懶的撐了個懶腰,洋洋散散的望著下方的她:“何事要找小爺?”
“想睡覺不能回房睡麽,這幾天王府裏頻頻掉下瓦片,損失銀子不說,萬一瓦片砸到人了怎麽辦?”
怪不得她說,為什麽王府裏總有瓦片被砸碎,需要換新瓦的支出。
原來,罪魁禍首就是海上飄!
海玉堂從屋頂上跳了下來,十分無奈道:“你別胡說,我從來沒有弄掉過瓦片。”
話音剛落,他身後的屋頂,一片瓦片搖搖欲墜。
雲馥指著那片瓦片:“我究竟有沒有胡說,你自己看清楚吧。”
海上飄回頭一看,淩空虛踏兩步,將搖搖欲墜的瓦片重新安放了回去。
他尷尬一咳:“咳咳,可能,是最近沒有練功,輕功倒退了吧。”
“你以後別睡在屋頂上了,容易出事。”雲馥好心提醒道。
可海上飄聽了這話,臉上一喜:“小阿馥,沒想到你還是挺關心我的嘛。你放心,我輕功好得很,絕對不會摔下來的。”
雲馥卻翻了個白眼:“誰擔心你呀,我是擔心王府裏的其他人,萬一被瓦片砸到了腦袋。”
“唉。”海上飄幽幽歎了口氣,“我就這麽不值得你關心麽,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進京來找你的。”
“明明是來尋求庇護,好逃過景南王的追殺吧。”雲馥毫不客氣的拆穿了他的偽裝,下巴一揚,“今天難得涼爽一些,和我出去走走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