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放人

  脖子上的枷鎖格外沉重,幾乎壓得雲馥直不起腦袋來。


  她想要讓獄卒解開,但他們沒有得到陶嘉榮的命令,不會幫忙,她隻好和海上飄一起,帶著沉重的枷鎖,離開地牢。


  就算是這麽緊急的情況,九捕司的人也沒有一絲絲懈怠,又給他們套上了麻袋。


  麻袋一被套上,所有的感官幾乎都失效了,沒辦法記住路程。


  待到麻袋再次被摘下,雲馥又置身於陽光下了。眼睛才適應了黑暗不久,又要重新適應光明。


  鳳眸忽閃忽閃的紮了幾下,眨出了淚花,她才將眼前的世界看個清楚。


  隻見,他們已經走到了九捕司大門口的影壁旁。而正大門外,烏泱泱的全是騎著高頭大馬的黑甲軍。


  領頭的男人,是個年齡三十來歲的漢子,皮膚黝黑,端的卻是一副剛正不阿的樣貌,正氣十足。


  而莊奇逸,正坐在一處軟轎內,衣衫帶血,看來是簡單包紮了傷口,就被送過來了。


  “來人可是九捕司都統陶大人?”黝黑的漢子問道。


  見陶嘉榮微微頷首,屠毅卻沒有要下馬的意思:“陶大人,我家莊統領究竟是怎麽招惹您了,竟要當街下如此毒手?”


  陶嘉榮麵色難看,獰笑道:“本官可不曾為難他,反倒是他,阻礙九捕司辦案。也不知,究竟是否和出逃在外多年的大盜海上飄有關,這才如此維護。”


  “陶大人想是弄錯了吧。滄王爺離京之前,給吾等下了一道命令,命我們無論如何,都要守護好雲馥雲姑娘。


  我們禁衛軍不管你們九捕司要版什麽案子,抓什麽人。但是,拿不出證據,就不能抓人。


  況且。陶大人未免也太過心急了吧,這才多久,連堂審的時間都還不夠,你竟然就已經將他們戴上了枷鎖!”屠毅說道。


  陶嘉榮眉頭緊皺:“證據當然有,隻不過,我九捕司如何辦案,也輪不到你們禁衛軍置喙!而且,若是沒有確鑿的證據,本官如何敢在滄王府裏抓人?!”


  他字字句句,說得在理。但禁衛軍的人卻並不買賬。


  莊奇逸捂著胸口,勉強撐起了身子,深吸了一口氣:“那就還請陶大人,當著大家夥的麵兒,拿出此人是海上飄的證據,以及雲姑娘是窩藏罪犯的證據。”


  “好,那就讓你們輸個心服口服!”陶嘉榮氣得額角青筋畢現,他趕緊派了十個人出去,“你們分頭行動,務必要找到小姐,將畫像拿來!”


  禁衛軍執意不肯走,就這樣堵在門口也不是個辦法。最終,陶嘉榮還是妥協了半步,放屠毅和莊奇逸進來,在一旁聽審。


  這一次,陶嘉榮沒有再將雲馥他們帶到陰暗潮濕的地牢裏了,而是左拐右拐的,走到了一間大堂。


  此處的堂審,與外麵的衙門不同。


  四麵都是封閉的地方,隻在頭頂開了兩扇窗,甚至還撞上了手腕粗細的木頭柵欄,以防犯人出逃。


  好在裏麵空間極大,就算站了十個守衛、放了兩張桌子,都不影響,寬敞的很。


  雲馥真是心累極了,這陶嘉榮果然心眼頗多,不僅僅要親力親為的看守他們,就連審問的地方,都必須得要保證足夠的安全。


  不過一會兒,門外就匆匆忙忙的走來一個眼眶微紅,弱柳迎風的柔美女子。


  那女子穿著櫻色的衣裳,一舉一動都格外惹人憐愛,手上還拿著一卷畫軸。


  “爹!”陶嫣兒抽抽搭搭的哭著,一走進來就要跪倒在陶嘉榮麵前,“爹,女兒做錯事了,還請爹爹懲罰!”


  陶嘉榮虛扶著她,阻擋了她即將下跪的趨勢,眼皮跳個不停:“你做錯了何事了?”


  “嗚嗚。”陶嫣兒哭得傷心極了,“女兒方才在您的書房看見了一幅畫像,覺得技巧頗好,想要臨摹一份,於是就將那副畫拿走了。”


  陶嘉榮神色緊張的望著她手中的卷軸,一邊抽走打開,一邊說:“這不是在這兒麽,不礙事的。”


  “可是……”陶嫣兒聲音幾近哽咽,“爹,女兒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貪涼,喝梅子湯的。嗚嗚嗚,如今可如何是好?”


  雲馥伸長了脖子,看見那張畫像一打開,人臉的地方赫然是一團烏黑的印記。


  那烏黑印記,幾乎占據了整張臉,將那塊地方弄得皺皺巴巴的,再也無法看清楚人臉。


  她內心狂喜,這怎麽說,這可是陶嘉榮自己姑娘幹的好事兒。沒了這證據,他還敢抓人麽?


  她想著,仔仔細細打量著陶嫣兒,半晌才想起來,這是前幾日某日黃昏,那位給海上飄遞東西被拒的少女。


  而且,之前在街上,禁衛軍和九捕司的人打鬥時,也是她在樓上匆匆一瞥。


  原來,在那個時候,陶嫣兒就已經在想法子救他們了。


  陶嘉榮額角青筋突突跳動,眼下這情況,他也不知如何反應了,直接僵硬在了原地。


  還是莊奇逸反應快,壓低了聲音:“你們幾個全都下去吧。”


  守衛們看向陶嘉榮,等待他的命令,見他終於微微頷首,他們這才離開。


  沉重的木門再一次被關上,陶嘉氣得臉色鐵青,抬手想要狠狠打陶嫣兒一個耳光。但那大掌才剛剛抬起,而後又哀歎了一口氣,硬生生放下。


  陶嫣兒身子微微一抖,趕緊跪在地上認錯:“爹,千錯萬錯都是女兒的錯,女兒不該拿走這幅畫像。女兒以為,這隻是一幅普普通通的畫像罷了。”


  知女莫若父,更何況陶嘉榮在九捕司辦了這麽多案子,見了這麽多人,他哪裏看不出來,自家閨女是喜歡上眼前那位紅衣烈烈的男人了。


  “你!唉。”陶嘉榮長歎了一口氣,“他是個什麽樣的人,難道你不知道麽?”


  陶嫣兒微微抬頭,望著海上飄。


  這男人麵色沉靜如水,沒了之前的紈絝氣息,難得的正經了起來。


  “爹,女兒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陶嫣兒輕咬唇瓣,壓低了聲音,似乎極為難以啟齒的說。


  “唉,家門不幸。”陶嘉榮一邊說,一邊揉著太陽穴,“你的那點小心思,還瞞不過我。”


  海上飄眸色微微一沉,沒有開口,但他的視線第一次落在了陶嫣兒的身上。


  不是那種隨意一瞟的視線,而是認認真真,開始將其上上下下仔細打量的視線。


  逃過了一劫,眼下隻需要收尾工作了。


  雲馥心中的大石頭,終於緩緩落下,她輕咳一聲:“陶大人,現在證據已經沒了。如果你還要抓人,恐怕還需要重新找證據了。


  而且,如果證據被毀的事情,讓皇上知道了,恐怕,對你們沒有什麽好處。”


  也別怪她不留情麵,誰讓這陶嘉榮一出現就是打著要親自關押他們的心思,否則,她也不至於拿這件事來威脅他們。


  陶嘉榮麵色難看至極:“放了你們可以,但是,你們不可以走漏半點消息。”


  證物被毀,導致明明抓到手的逃犯,因為沒有證據,又放出去的事情,肯定會讓皇上生氣。


  倒不如,就對外宣稱,證據不足,亦或是抓錯了人,這樣才不會令皇上生氣。


  莊奇逸之前被陶嘉榮打成那個樣子,肚子裏早就窩火得很,沉聲說:“陶大人想必是誤會了吧,我們不是在和大人你談條件。”


  “想要讓我們保守這個秘密可以,陶大人須得答應我們一件事。”雲馥說。


  陶嘉榮麵色陰沉,陰冷的目光掃過海上飄,冷哼一聲,甩袖說道:“想讓我以後都不要抓他?做夢!這次的證據沒有了,本官以後還會搜羅到其他的證據,照樣可以抓!”


  海上飄拱手悶聲到:“陶大人盡興就好,在下隨時奉陪。”


  雲馥卻是搖頭:“不。我知道,今日以此為威脅,讓你放了我們所有人,已經是莫大的恩惠了。


  不過,莊統領隻是為了完成王爺離開京城之前所交代的任務。而陶大人卻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打得這麽嚴重。


  他受傷後,須得每日喝藥、敷藥膏。還得要在府邸中養傷,不能回禁衛軍處上崗。這雜七雜八的費用,還請您出一下。


  就算不是看在這點微不足道的威脅上,小莊大人好歹也是莊太師的嫡子。莊太師如果知道了此事,恐怕也會和陶大人心生嫌隙吧。”


  說了這麽多,她就是要錢。


  莊奇逸欲言又止,他想說,其實太師府中什麽都不缺,他隻需要住在府裏,安心養傷便是了。


  但雲馥一個眼神看過去,讓他趕緊閉了嘴。


  事到如今,陶嘉榮也不得不背了這口大鍋,他垂頭喪氣道:“那你說說,需要多少銀子?”


  雲馥咧嘴一笑:“不貴不貴,五十兩銀子吧。”


  話音剛落,陶嘉榮立刻就瞪圓了眼睛:“五十兩!他身子是金子做的麽,更何況,他根本沒有受多重的傷勢!”


  然而,話音剛落,他一想到現在寄人籬下。再說,能用銀子解決的事情,根本就不算事兒,總比這幾個人黑起心來,跑到皇上麵前告狀強吧。


  不光是莊奇逸、屠毅可以入宮,他還聽說雲馥被皇上賞賜了一塊兒腰牌,也能隨時出入皇宮,也不是個好惹的人!

  最終,他隻能唉聲歎氣的掏出了一遝銀票:“真是怕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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