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背後還有一個人
“那邊聽說人煙稀少，也不知衣食住行是否方便。”婦人說著，眼角眨落一滴眼淚，“你受苦了。”
葉玄隆如鯁在喉，卻也嗚咽出聲，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婦人又忙不迭的去那兩個衙役跟前，又是雙手合十鞠躬，又是跪地祈求的，從錢袋子裏拿了兩錠白花花的銀子給他們。
不用說，一定是在求這兩個官差，能夠在路上好好照顧葉玄隆。
寧古塔荒涼無比，凍土裏都難以種出糧食，幾乎鮮少有人生存。
這一去，也不知他能在那惡劣的生存條件下，存活多久。
最終，她也未曾喚他一生孩兒，葉玄隆也不曾開口，隻是在她離去時，雙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好像是在還婦人的生育之恩。
之前去憐花苑辦案的那捕頭，說有的井能夠連同地下河。
說不定，這婦人當年被投井之後，命大的被衝進了地下河裏。
又從地下河輾轉，最終留下了一條命。
雲馥眸子微微一斂，良久，才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歎息：“你這一生，從最開始就錯了。”
“現在說這麽多也沒有用了。”葉玄隆聲音嘶啞，“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我自認這下場，你也不必可憐我。”
“你到現在還是沒有明白。”雲馥望著長長的官道，不知通往何處，“從一開始，就沒有人跟你爭啊。”
可惜，直到現在都沒有領悟。
“嗬。”葉玄隆自嘲一笑，“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跟別人不一樣。
她總是高高在上，教導我說話做事，我這一生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登基為帝。
小時候，我看見蔣貴妃和葉玄鶴，母子相處其樂融融，我真是羨慕極了。
我總是以為，或許是我不夠好，所以她才不肯多看我幾眼。是我不夠優秀，她的眼神才會如此冰冷。”
他口中的她，就是徐皇後了。
“你恨她麽？”雲馥輕聲問。
“恨。怎麽能不恨。我這一輩子，給她當了二十年的傀儡，我還像個傻子似的甘之如飴，怎能不恨。”
七尺男兒，雙目通紅。
“唉。”雲馥幽幽歎了口氣，“到了寧古塔，雖然日子清苦，但想必也能好好生活的。這裏的前塵往事，你就忘了吧。”
“嗯。”葉玄隆微微點頭，“雲馥，你能不能幫我做一件，不，兩件事？”
“你說。”
“我昨夜在牢裏想了許多，想要跟皇上和葉玄鶴說一聲抱歉。如今看來，我是沒有機會了。
若你願意，可否代我跟他們說一聲對不起？”葉玄隆唇角牽出一抹苦澀的笑。
他犯下的過錯無法洗刷，可雲馥心裏清楚，徐皇後心中不斷膨脹的欲望，才是這場大禍的導火索。
“好。”雲馥將這件事記在了心底，又問，“還有一件事呢？”
葉玄隆深邃的目光望向京城，高大的城郭隔絕了兩個世界，城裏城外。
“太子妃……不，我夫人已經身懷六甲了，她現在正在鎮國公府養胎。”他喉頭哽咽，“所有的錯都是我造成的，跟她們母子無關。
雲馥，我知道葉玄鶴喜歡你，連父皇都對你青眼有加。將來若有朝一日，皇上如果因為此事遷怒於她，可否替她求求情？”
雲馥沉默片刻，他以為她不想答應，連忙說：“雲馥，我給你跪下了，你就幫幫忙吧。錯都是我造成的，跟她沒有關係……”
“這，應該不會吧。”雲馥連忙扶住他，“皇上肯將你發配寧古塔，說明他老人家心裏還是記掛著你的。不然的話，早就生氣砍了你的腦袋了。”
“我是擔心萬一……”葉玄隆嘴角勾起一絲苦笑，“唉，也許是我多慮了吧。”
“你放心吧，如果皇上真要秋後算賬，遷怒於她，我會幫忙的。”雲馥答應下來。
就像他說的，他的女人和孩子並沒有做錯什麽，何故要來承受這莫名的業火？
有了她的這句保障，葉玄隆終於是放下心來了。
“對了，我有話想問你。”雲馥正色道。
“是問葉玄鶴通敵叛國的事情嗎？”葉玄隆見她微微頷首，又繼續道，“這其中，其實我並不是很清楚。
那個人，就算想要做什麽事，也從來不與我商量。我隻是比你們提前一兩日得到消息而已。”
“所以，你也不知道葉玄鶴的下落？”雲馥問。
葉玄隆眼底閃過輕微的詫色，反問：“他失蹤了？”
“嗯。”雲馥眼簾低垂，隱藏起了眸子裏的情緒，讓人看不清她在想什麽。
“雲馥，看在你最後的時候還幫了我一把的份上，我得提醒你一句。”葉玄隆神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
連帶著雲馥心底裏也暗暗緊張，豎起了耳朵：“你說。”
“葉玄鶴通敵叛國的事情，並不是空穴來風。邊疆已經失守了，而且，我方痛失了三座城池。”
“不可能，他做不出來那樣的事！”雲馥厲聲反駁道，“一定是什麽地方弄錯了。”
葉玄隆咽了口唾沫，嘶啞的嗓子才稍微好受一點：“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不過，僅憑徐廢後一人的能力，她做不到這種程度。”
路邊那兩個衙役終於是等得不耐煩了，試探著上前問詢是否好了。
葉玄隆微微頷首，任由衙役帶著上路。
帶著他身邊的那匹馬，去往了荒涼之地。
“僅憑徐廢後一人的能力，她做不到這種程度。”
葉玄隆的這句話，仿佛魔音繞耳般，在雲馥耳邊不停地回響。
是啊，現在回過頭仔細想想，整件事中確實有不少奇怪的疑點。
比如，徐皇後身在京城，通過什麽渠道，讓遠在邊疆的將領寫下這封告發葉玄鶴的八百裏急報呢？
還有，如果她的勢力確實足夠大，當晚直接可以弑君，然後擁護葉玄隆登基。
可她沒有這麽做，說明，她的勢力還不足以做出這件事。
她的目的很簡單，僅僅是想要假傳聖旨，趁此機會殺了葉玄鶴而已。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隻大手，將整件事攪和得越來越渾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