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惡盈滿,皆由我修 第九十五章 三回
日出東方,光耀神州。
四方大氣的孟嶽城,也自夜時的寂靜中蘇醒,逐漸人聲鼎沸了起來。
時值秋冬交替,便見有砍柴人行於城中街上,皆背著大大小小、盛滿薪柴的竹籮筐,往早市走了去;亦見同行的戴笠農人推著獨輪板車,似是想要將不能過冬的蔬果盡數售賣,賺些外快——與寸土寸金、盡是佃農的雍華國不同,西域的農人雖少,卻都是實實在在的自耕農,每年除了給奇門家族的一筆‘平安費’不能省下外,納給都護府的人頭稅實則都算是可以免的。
這倒也可能是因為在這西域之地,可耕作的農地本就稀少的緣故——糧價昂貴,若再不給農人們提供些便利的話,怕是大家都得餓肚子了。
有清晨涼風瑟瑟,拂過屋頂瓦簷,揚起了一抹淺淺青蓮色。
定睛望去,是一身著紫袍、腰佩玉佩的年輕公子,嘴裏叼著小半塊蔥油燒餅,優雅立於也不知是誰家的屋頂之上,俯看眾生。
“果然……”
他嚼著燒餅,抬手用指尖將其往嘴裏推了推,含糊道。
“是不會有姑娘家這麽早出門的啊……”
公子略顯失望地眨了眨眼,將嘴裏的燒餅一口吞了下去。
嘛,不過,本公子今日起那麽早,倒也不是為了去賞那翠柳黃花的。
就見他輕吮指尖油漬,反手紮緊了腦後發繩,一撫衣擺。
接著,眼裏奇光閃爍,一步三丈,於那高低不平的屋頂上如履平地,疾馳似飛。
聽得動靜,正在家中做事的孟嶽百姓們紛紛探出頭來,想要看個究竟。而一見到是這瞬閃而過的青蓮紫影時,又趕緊小跑至自家女眷的閨房前,合緊窗門,有鎖的上鎖、沒鎖的就拉個櫃子,擋上一擋。
忙些這些後,方才拭去額上汗水,小聲恭維一句“好個孟嶽最快!”。
……
孟嶽城長寬數百丈,算座大城。
但在司馬先德的飛身訣下,也隻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就能走個遍了。
於是很快,那熟悉的月牙池塘便映入了他的眼簾。
司馬先德眨了眨眼,稍加思索片刻,不若以往那般直接躥至殷家樓宅之上,而是自屋頂上躍下,輕輕落於殷家門前的街道之上。
今日,既然是本公子要拜師於王滿修閣下的首日,那便還是要遵些禮儀的……這叩門的章程,就不省了罷!
司馬先德拍了拍衣袖、撣去身上灰塵,便要轉身,往殷家宅門走去。
忽地一怔。
就見那平日裏一直都是閉門拒客的殷家,今日卻是門戶大開,使所有
街上行人,都可側首一眼望盡院內風光。
不過,這敞開的院門,倒非是讓司馬公子如此驚愕的緣故。
讓司馬公子如此驚愕的,是這大門前的門檻。
準確的說,是那坐於門檻之上的碧玉女子。
女子身著一襲清麗蘭裙,眉心有點朱砂紅,腦後青絲不若平日裏束得那般服服帖帖,倒是有些雜亂,像是手法生疏之人所為。
小巧玲瓏的她,雙手托腮地坐於門檻之上,雙眸靜靜地望著街上行人,似在等待著什麽人,又似隻是單純地在看著街上風景。
不過,這街上風景,皆不若她美。
至少司馬先德是這般覺得的。
他咽了口口水。
踏步上前,彬彬有禮地微笑作輯。
“若水姑娘。”
碧玉女子稍稍一楞,立即抬頭望來,雙眸中光輝璀璨。
但很快,在看見來人身著紫袍後,那份光輝就消失無蹤了。
就見她站起身,向司馬先德回了個萬福禮。
“司馬公子。”若水微抿雙唇,輕聲道:“老爺正在近水亭中等您。”
“唉?等我?”
司馬公子微微一怔,茫然地點了點頭。
“哦……好,我曉得了。”
殷老前輩?殷老前輩找我作甚?難不成是殷老前輩也想學那招百尺近?不對啊?就算老前輩想學,那也是直接找王滿修閣下才是,找我作甚……嗯…
司馬先德稍加思索片刻,啥名堂也沒想出來,便就自認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他起身衝若水一笑,便跨過門檻,往院內邁步走去。
不過剛走兩步,他又回首,望那又重新坐於門檻上的若水,想要開口詢問她為何要獨坐於院門——但話剛至喉口,卻又被他咽下了肚子裏。
也不是因為別的什麽。
隻是單純覺得,她那靜靜坐於門檻上的模樣,有些讓人不忍心打擾了而已。
司馬先德微微聳肩,輕笑自己一聲,便朝那月牙塘中近水亭走了去。
殷家本就不大,自院門到近水亭之距,也不過隻有三五十步左右,幾瞬就走到了。
便見公子拱手,往那披著厚厚棉衣的拄拐老者行了個禮:“殷老前輩。”
再見老者轉身,慈笑著向一表人才的紫袍公子點了點頭:“司馬後生。”
兩人相視一眼,皆禮貌微幾分。
司馬先德環視了眼空無一人的殷家庭院,不見眾人身影,莫名冷清。他眨了眨眼,回首衝殷老先生道:“殷老前輩……是在等在下?”
殷
炳撫了撫尚存幾分青色的白須,頷首‘嗯-’了一聲。
就見他左手拄拐,右手伸入棉衣,自懷中掏出一疊寫著整齊隸書字跡的白色宣紙,遞到紫袍身前,低聲道:“這是王公子讓老朽交於公子的。”
司馬先德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道了聲謝,接過宣紙,稍稍瞄了一眼。
這不瞄還好,一瞄便瞄到了那‘百尺近’三字。
紫袍頓時渾身來了個激靈。
“這、這難道是……”
“是百尺近的修煉秘典。”望著他驚愕的模樣,殷老先生淡淡笑道:“王公子不是答應了要授於公子這百尺近嘛,便寫了一份秘典贈給公子了。”
倒……倒是此理。
司馬先德吐納一息,平緩了些自身心神,總算沒有太失態。他小心地將宣紙塞入懷中,再揮袖輕抹額頭,衝殷老先生尷尬一笑:“不瞞老前輩,在下還以為王滿修閣下他,是會親自傳授於我,而不是如此這般直接贈秘典於我的。”
殷炳微微合眼,轉身望向西北天,輕歎一聲,喃喃道:“隻怕……王公子是一時半會兒沒辦法,將這百尺近親授於公子了。”
司馬先德驀然一怔。
他眨了眨眼,又環視了一圈空無一人的庭院,心中生出幾分不妙,上前輕聲問道:“老前輩,敢問王滿修閣下、殷少他們,今日是都去哪了?怎都見不到他們的身影?”
殷炳白須微顫,抿唇答道。
“凝林山。”
“凝林山?!”
司馬先德頓時大駭,急退一步,驚呼道:“難、難不成!是去尋那‘百年三聖’了?”
殷炳沒有啟唇,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司馬先德大驚失色,道:“這、這這這……老前輩怎麽不攔著他啊!”
“攔了,攔不住。”
“可、可……唉!就算是王滿修閣下!對上那‘百年三聖’,也是沒法活著回來的啊!”紫袍緊握雙拳,鎖眉咬牙道:“那家夥……那家夥可都不能算作是人了啊!殷老先生!”
殷炳長歎一氣,抬手撫了撫自己的白須。
便見月牙池中,有金紅錦鯉點綴漣漪。
“幾回天上葬神仙,漏聲相將無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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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林山上,寒風蕭蕭。
有金鐵飛劍半截,止步於鳳衣佳人的雙眸之前。
有魂魄手臂一隻,自佳人雪白的琵琶骨中伸出,握住飛劍。
便聽‘當—’的一聲。
就見那半透明的手臂,竟是將那飛劍給捏得粉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