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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氣到底

  雕刻著瑞獸紋的棕木椅上,端著白瓷杯的秦家家主俯身抿了口杯中熱茶,稍稍舒了口氣。


  抬首望去,先見那大紅色的擂台上,佩劍紫袍與提刀大漢互相抱拳拱手,行了個武人禮;再見那提刀大漢轉身步下擂台,而那紫袍微笑回身,朝自己這望了過來。


  不過,自然,家主曉得這紫袍望得不是自己。


  他微微側首,看著身旁滿臉笑意的自家閨女,也是輕舒口氣,微微一笑。


  “看來,這些年間這司馬家的公子倒是再怎麽遊手好閑,也沒有耽誤自家的功夫了。”家主邊用白瓷茶蓋撇著茶杯,邊輕聲道“隻不過,爹怎麽不曉得,丫頭你還與他有這般所聯絡呀?”


  便見身旁紅妝倚著椅背坐得舒服了些,懶洋洋道“爹,玉骨就不能有些秘密啦?”


  “哈哈哈……哪裏哪裏,自然是可以的、可以的。”家主連忙擺手苦笑道“隻要別學你兄長,連這會兒去了哪都不肯告訴爹就行……”


  秦玉骨嗬嗬一笑,連忙撒嬌道“爹!你放心啦,我不會像哥那樣有個虛名就整日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就算是出嫁了,玉骨也一定會時刻想著爹爹,想著家裏人的!”


  聽聞此言,秦家家主笑著拂了拂華美的衣袖,點頭說了幾聲“好,好!”,再悄悄在自己心裏小聲嘀咕一句‘你兄長那時嘴裏倒也是這套說辭……’。


  在默默輕歎口氣後,家主又望向那正抱拳接受看客們讚譽的紫袍,小聲道“丫頭,你說……這司馬先德,會不會就是蘇先生所說的那個‘真命天子’?”


  “哎?!”秦玉骨立即仰起黛眉,驚異道“原來是如此的嗎?”


  “呃……爹也隻是瞎猜,不必當真、不必當真。”家主連忙補充道“隻不過……爹在想,倘若那蘇先生所說的‘真命天子’真是這司馬公子的話,丫頭可還覺得算稱心?”


  秦玉骨眯起眼,稍稍思索了片刻,便是揚唇一笑。


  “就是稍稍苗條了些。”


  聽聞此言,秦家家主頓時哈哈笑了幾聲,不再多言,側身衝著擂台旁的老管事擺了擺手。


  老管事點了點頭,立即令那些樂人敲鑼打鼓起,再籠起袖子,扯開了嗓門。


  “司馬先德,一勝守擂!”


  話音一出,台下的喝彩歡呼聲便霎時平息了不少。眾看客皆是逐漸從方才武林與奇門的對決中回過了神來,開始期待盼望起下一場的勝負;而那些胸戴紅花的挑戰者們,又和之前倪洪龍守擂時一般,開始大眼瞪小眼、想尋個愣頭青去台上摸個底了。


  這群家夥啊,一個個都想著要一箭雙雕,卻實則指不定連弓都拉不開哩。


  不過,縱使想得再美,事到臨頭了,也終究會有人沉不住氣的。


  便在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了半盞茶的功夫後,忽有一聲“他奶奶的!我上!”自人群中赫然響起。


  眾看客立即循聲望去,就見這出了聲的,是一名身形還算威武、容貌可謂正氣的赤手漢子。


  漢子‘呸呸-’兩聲,往自己的手心裏吐了兩口唾沫後,一抱雙拳,便是雙腿發力,騰空而起,要一躍上台去。


  眾人正要喝彩鼓勁,卻是又突然瞥見,在那淩空的漢子身後,忽有一道黑影急掠而至!


  沒等眾人回過神來,就聽‘咚—’的一聲,那剛剛躍起的漢子又重重摔下,落在了自己方才起跳的位置,跌了個悶響,竟是瞬間暈厥了過去。


  眾人霎時大駭,不知其中緣故,隻覺這漢子本是好好的,卻不知在半空中被什麽黑乎乎的東西給撞了一下,就這般摔——


  “阮真,請。”


  一聲冰冷低音自擂台上傳入耳中。


  驀然抬首,就見那紫袍身前三丈外,不知從何而來一名身形修長的男子,正靜靜地站在那裏。


  這男子,黑發墨眉,身著漆色長衣、隻露半截白皙脖頸與腦袋在外,僅是一瞥便有一股寒意浸骨。其右手中,握著一柄與其身上顏色一致的黑刃直刀直刀貌似環首,卻又比環首要長上些;其漆黑的外表更是令人嘖嘖稱奇,不知是以何材質鍛造而成——但光看其那勻稱的刀身與精細的刀鋒,便知應該不是什麽池中物了。


  眼見此景,剛剛緩上幾口氣的紫袍不禁微微鎖了眉頭。


  雖說不是這秦家院內的上百來奇門人士都看不清這男子的身形步法,看不清剛剛他是怎麽一掌拍在那漢子肩上後借力上台的;但那些看清的,無論紫袍、紅妝、這還是白衣,卻是皆一幅錯愕模樣,無一人能識出這男子的容貌身份。


  他說叫‘阮真’。


  然當今奇門中,可有‘阮姓’?

  紫袍鎖著眉頭,顯然是品出了幾分來者不善的味道——但在那男子的胸口,確實有一小朵朱紅花,便是來比武招親的無疑了。


  那麽……


  司馬先德先是瞥了眼座上新娘,再是回身輕吸一息,運起身中內息,衝著那身形修長的漆衣男子提劍抱拳,頷首略行一禮。


  “司馬先德,請!”


  ……


  與真煌城東秦家大院那熱鬧吵鬧的景象不同,剛過午時的城西北區倒是冷清的很,鋪滿黃沙的街上約莫隻能瞅見有零零散散的兩三乞丐在沿街而坐——若不是方才西北角的鍾樓報了個時的話,這裏便是真的沒啥聲響動靜了。


  但這也難怪,真煌城本就是因天行山東西兩大王朝通商而飛黃騰達的城市,自然也要建不少貨倉穀倉來儲備大量的商隊貨物;而為了在有竊賊光顧時能及時通報城中他處,便也是為何要將鍾樓建在這兒了。


  隻不過,如今天行山東西皆是亂局,通商不再,這滿是倉庫的城西北區便自然沒了用武之地。再加上若是要拆遷重新另作他用的話,又需要不少銀兩的支持,本就各人自掃門前雪的西域奇門裏,也沒哪個冤大頭會主動想要掏這個錢,便是最終就這樣,放著就放著了。


  不過話說回來,一個滿是倉庫、少有人入的地方,對於不算幹淨的奇門來說,本來也不能謂之‘無用’。


  一對繡著金色鴆鳥的花鞋踩在了黃沙街上。


  花鞋之上,是條漂亮的紫色長裙,與一條遮掩起她那赤紅眼眸的絲巾披肩。


  鴆泠月稍稍側身,用白皙的食指挑了挑自絲巾中蕩下的紫色發絲,略顯慵懶地哈了口氣,抬首往那拔地七丈餘的鍾樓上瞧了去。


  就見那晴空之中,似有一隻五色羽鳥,正愉快地盤旋滑翔,卻不又曾發出些許鶯聲。


  霎時間,鴆泠月那原本慵懶的眼眸中煥發出了一道光亮。


  就聞其輕聲呢喃了一句‘姐姐’,接著就一溜煙兒地往鍾樓跑了去,很快便沒了影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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