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茶將涼
而在二人心意相通、不再多言之時,那身著朱裙的秦玉骨站起了身,繞過案桌,往王滿修信步走了過來。
眼見此景,司馬先德心中又是一顫,想怎麽連梅枝兒也……
但沒等其思緒過半,秦玉骨已然於白衣的身前亭亭而立,輕聲道“王公子。”
王滿修不敢失禮,連忙也站起了身來,便要也向她作輯道“秦姑——”
但她也沒讓他把話說完。
就在王滿修剛剛拂起雙袖、要抬手行禮之時,秦玉骨竟然忽然伸出左手,牽起了王滿修的右手,再是順勢一拉拉到了自己的心房前。
王滿修猛地一驚,本著‘男女授受不親’的意思,想要趕緊收手——卻是不知是因為他現在身中傷勢嚴重之故、還是秦玉骨力氣過大之緣故,他收了半天竟是絲毫都收不回來。
明豔動人的她,青絲微揚,臉色微紅。
但沒有鬆手。
不僅沒有鬆手,還以右手卷起了左腕上的裙袖,露出了一截白皙若雪的小臂。
露出了一根,紅若春桃的手繩。
紅繩細巧,寓意美好。
她稍稍抬手,令紅繩順著她的左腕滑落。
滑落至了他的右腕之上。
“王公子,我沒法同你一起去回廊。”
秦玉骨微垂著眼眸,小聲說道“我若是也離家出走的話,爹爹會很傷心的。”
“唔……嗯、嗯!”
王滿修連忙點了點頭,顯得好生窘迫。
也不知為啥,明明秦玉骨比他矮了半個腦袋,身段也很是苗條,亦沒有扶流鴆晚香這樣的高傲氣場……可當王滿修看見她的時候,還是莫名其妙地想低下頭去,不敢與其直視。
可能是因為她正牽著他的手吧。
殷少挑眉瞧了眼他那好像有些發紅的耳梢,似笑非笑地揚了揚唇角。
“但我有認識的人在回廊,我會寫信於他,讓他好生照拂公子的。”
秦玉骨抬起了腦袋,仰首看著他,一對晶瑩的明眸煞是動人。
王滿修趕緊點頭如搗蒜,支支吾吾地說道“好……好!謝、謝謝秦姑娘!”
“公子不必言謝。”
看著他這窘迫緊張不敢大喘氣的模樣,秦玉骨莞爾一笑,鬆開了牽住他的手。
王滿修趕緊後退兩步,差點踩翻了墊子,還好有殷少替他擋了一下,總算是勉勉強強地站穩了身形。
就見他深呼吸了兩口氣,又望了眼右腕上的細巧紅繩,再長長吐納一息,終於平緩住了身形,彎腰拂袖,將整個腦袋都埋進了手臂之中,道“多、多謝秦姑娘抬愛……”
“哪裏哪裏。”
秦玉骨微微歪首,笑若桃華。
“畢竟公子可是我的真命天子呢。”
剛要起身的白衣又是一顫。
一旁的鴆晚香則是饒有興致地眯了眯眼,其身前的鴆泠月眨了眨眼,神色裏似是有幾分意外、又似是有幾分在意。
殷少與司馬先德交換了個眼神,倒是沒有多麽驚訝就是了。
便見王滿修緩緩起了身,看著身前二尺外的秦玉骨,想開口說些什麽。
他有些想說,說這‘真命天子’一事指的可能不是自己;他也有些想說,說這‘真命天子’一事可能本就不算可靠;他更是想說,說自己真的無法回報秦姑娘的如此情愫。
可秦玉骨沒有給他開口說話的機會。
“王公子,可要平安回來。”
她望著他的眼眸,輕聲說道。
王滿修又是一怔。
隻是這一怔,不再是因為他又羞澀窘迫了。
這一怔,是因為她的話,是因為她的神色。
品貌端莊的秦玉骨,露出了楚楚動人的眼神。
她是在請求他。
請求他平安回來。
“嗯。”
王滿修頷首答應了。
就如他這些日子裏所答應的所有事情那樣。
認真,堅定,卻又有些令人擔心。
不是擔心他會食言。
隻是在擔心他。
但秦玉骨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揚唇一笑,是隻揚唇的一笑。
看不出悲歡,看不出喜怒,看不出苦澀,隻是一笑而已。
然後,她讓開了身子,站到了一旁。
王滿修明白她的意思。
白衣踏步上前,自朱裙的身旁走過,走到了紫袍的身前。
司馬先德微微一愣,垂首蹙眉,提著寶劍的左手更用是握緊了些許。
在片刻的沉思與猶豫後,司馬先德心裏一橫,下定了決心。
“滿修閣下。”他重新抬首,摸了摸清秀的臉龐,咬牙說道“我雖隻會步法,但也能——”
“先德,記得替我向孟嶽城的大家問聲好。”
白衣忽然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紫袍頓時瞠目抬首,聲音微顫道“閣下……”
“身為司馬家的家主,你可得更沉得住氣些才行。”
王滿修淡然一笑,說道“還有那【百尺近】,記得要好好下些苦功夫。等小生回來之時……不說完全學會,至少一兩成的形神韻味得學到手吧?”
司馬先德眨了眨眼。
然後激動地雙手抱拳,急聲道“一定!一定!”
言罷,兩人對視半瞬。
情不自禁地笑上幾分。
笑罷,白衣轉身回首,望向了屋內眾人。
然後,拱手,行一禮。
“各位,王滿修謝過了。”
便見眾人相視,或多或少地揚了揚唇角。
便見禮畢之後,王滿修轉過身,望了眼花窗外,出門往宅院外的庭院裏走去了。
便有一聲木門‘吱呀’,便有兩聲木門‘吱呀’。
王滿修出門了。
屋內還剩他們五人。
五人先互視。
再是又望鴆家主。
而鴆晚香卻好似有些心虛的避開了眾人的眼神,彎腰坐在了案桌旁,伸手摸了摸那砂土茶壺,自言自語地道了句‘可惜了’。
“鴆家主。”
是殷少蹙眉,清聲朗朗。
“你同滿修說過了嗎?”
他側過身來,望著那襲豐韻紫裙,沉聲問道。
“你有同他說過,在那三分始皇精魄離身後,他的奇門境界已從近千人跌到了小十人嗎?”
“你有同他說過,就算他再怎麽修習那七叩天門,若是不能重新步入千人敵境界的話,他不可能殺死扶流嗎?”
“你有同他說過,若他真想殺死扶流,他就隻能——”
“茶涼了。”
鴆晚香微微抬首,一對赤紅的妖眸飛快地掃了眼屋內眾人。
“你們還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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