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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七載春秋以前

  說,七載春秋以前,大玄武。


  那遍地翠竹的凝林山上,有個自蘭亭而來的年輕女子,要伸一伸手,去探一探那三張雲中席的高度。


  人們認識這個女子,因為她兩年前便來過這凝林山。


  兩年前,小玄武,她以令世人瞠目結舌的完全勝利,擊敗了坐擁第一張金竹椅的七雄之首——當時的七雄之首,甚至在對決時連摸都沒有摸到她的身子,便被盛氣淩人的她一拳打在了胸口,自凝林山腰狂飛落下,跌倒不知道哪條臭水溝裏去了。


  而後,她便成了七雄之首。


  而後,她仰首望那一襲高高在上的黑衣白裘,輕笑發話。


  “你坐了這麽久,屁股不疼嗎?”


  是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問。


  是叫耳尖的玄師們無一不直打寒顫的一問。


  但那被譏諷了的黑衣白裘倒是似乎沒怎麽生氣,隻是衝其莞爾一笑,淡淡道了句“餘當自答”後,便轉身回到了凝林山的山頂,回到了那層層飄繞的雲霧之中。


  人們都為她捏了一把汗。


  有好言相勸者,勸她著實不該去與這奇門魁首為敵;勸她收斂一些,乖乖在那金竹椅之上坐個十年八載;勸她尋個三聖當做靠山,也好不用那麽擔心平日裏的煩雜瑣事……


  總之,是勸她要好自為之些。


  但盛氣淩人的她,又怎會聽勸?


  不過短短兩年後,一襲赤衣的她又站在了凝林山上。


  這一次,她沒有如兩年前一般止步於這凝林山腰,而是抬步往那雲霧之中走了過去。


  這一次,她的身旁也不如兩年前那般有數以十記的同道,一起挑戰那七張金竹椅——不,這一次,敢走向那雲霧之中的,就她一個人。


  七雄之中,唯有她一人,要對決三聖。


  便又有好言相勸者來勸了。


  勸她就算是真的要搶那雲中席,也該去搶最容易的那一張——搶周家的那一張;若是不願得罪在江湖裏還頗有勢力的孟嶽周家,搶鴆家那張也行——雖然鴆家為妖,活得長,想來是要比周家那張難搶些……但若是她的話,指不定還有機會,至少應該大約還有四成勝算來著……


  但她不。


  因為她說。


  她要那最好一張。


  要那一百年不落灰的那張。


  所以,她抬起了頭。


  與那一襲黑衣白裘靜靜相視。


  ……


  大小玄武雖然都舉辦於一年的元旦日,但並非是都舉辦於一日裏的同一時辰。


  三年一次的小玄武,是自朝陽初升之時便已開始,且往往到了西方日落之刻才會結束。


  而七年一屆的大玄武,則隻開始於元旦的正午時分,並在正午時分過一刻後便匆匆結束。


  這倒並非是說大玄武沒有排場,沒有好事之徒來相聚圍觀。


  這隻是因為能參加大玄武的,隻有當時的奇門七雄這七人而已。


  而這七人,卻幾乎仍舊不能在三聖麵前站過一刻。


  這一刻時間。


  便就是橫在那金竹椅與雲中席的鴻溝。


  她,跨過了這道鴻溝。


  她是自正午時分上的凝林山,卻是在傍晚時分才出現在山腳人群的視野之中。


  她與那黑衣白裘,廝殺了足足三個時辰。


  當然。


  最後她輸了。


  還輸得很難看。


  她額上被刀劃開了一道頗深的口子,本來姣好的麵龐也破了相,甚至丟了一條手臂,連路都沒法走了……最後還是那鴆家三聖背著她下山的。


  但。


  沒有人敢去嘲笑她的難看。


  沒有人會去嘲笑她的難看。


  當傍晚來臨,天邊紅霞灼目之日,侯在凝林山腳的人群見到她的到來,見到她如此一幅狼狽的慘敗模樣,是沒有一句嗤笑、沒有一聲嘲弄,隻是紛紛為她讓開了道路,垂首於路的兩旁,作揖的作揖,拱手的拱手,行武人禮的行武人禮……


  誠然,你也可以說,他們是在忌憚背著她下山的鴆家三聖。


  但鴆家三聖從來不背人。


  除了她之外。


  ……


  她輸了對決的事情,很快便在整個西域裏傳開了。


  其所傳之快、所傳之廣,甚至還成了那一整年裏,諾大西域裏最火熱的話題。


  便有人說,她慘敗之後,那百年三聖仍然分毫未傷,實在太過厲害,有如天人在世,肯定已經到了天人境界了;又有人說,那百年三聖看似毫發未損,實則早就被她打出了內傷——這不,之後這一整年,可都沒聽說過這扶家的一點消息不是?指定是在臥床休息呢……亦還有人說,那百年三聖外強中幹,聽說如今被她打得已是生死垂危,再等個一兩年就會撒手人寰了……


  但無論是何人說,無論是那一句閑言碎語,卻都無一例外地肯定了一件事情。


  她敗了。


  但是雖敗猶榮。


  雖說最後丟了一隻手臂,指不定以後都無法施展奇門了……但能以如此一場傳奇對決來作為自己奇門之路的終結,令英雄終結於英雄之手、令豪傑止步於豪傑之前,不也不失為一樁美談?

  便也有人惋惜,惋惜她宛若一顆璀璨流星般劃過夜空,才不過短短兩年,便從世人皆知,到世人皆歎了。


  可惜,可惜……


  可她不這麽認為。


  對決的兩日後,她從真煌城的鴆家大宅中醒了過來。


  她曉得自己敗了。


  她也承認自己敗了。


  但,也僅是敗了而已。


  不是什麽雖敗猶榮,不是什麽魂斷凝林,更不是什麽從此別過奇門!


  是敗。


  卻也僅是一時之敗!

  即便是一臂已斷的現在,即便身中氣息喪盡大半的現在,即便連施展下乘奇門都會感覺到劇烈痛楚的現在。


  她仍然是她,那個盛氣淩人的她。


  也因此。


  在短短一月、傷勢初愈之後,她便拜別了真煌鴆家,重新啟程,繼續走著自己的奇門之路去了。


  事實證明,她是對的。


  次年的小玄武上,突然到來的她,依然穩坐著那張七雄之首的金竹椅。


  又過三年的小玄武上,她雖不敵扶家衛煉、傀臧兩客卿,落到了七雄第三的位子上……


  ……但那仍是七雄第三的位子。


  而後。


  世人最後一次看見她時,她入了回廊。


  說是要去絕境修煉、砥礪自我,好在三年後、也即明年元旦大小玄武共度之日,再抬手夠一夠那張雲中席。


  再與那襲黑衣白裘,殺上三個時辰。


  之後她便消失在了世人的視野之中。


  直到……


  有白衣一襲,偷吃了她寨子裏的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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