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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一寸強

  秦祿輕拂衣袖,望向了那一柄橫於自己身前五步外的半丈陌刀。


  望向了那一名身著寬袍戎服、氣息平正、盡顯蒼涼大氣的魁梧男子。


  就見秦祿眯了眯眼,長吸一息,將自己手中的漆刀握得更緊了一些。


  他大約曉得,按這眼前之人的打扮,應是自北江之北南下而來,而非是這西域土生土長之輩,也非是自南方奢靡成風的雍華國遊曆而來。


  他大約也曉得,在雄踞北江的軍武國中有個叫做‘誅龍府’的奇門江湖。而這誅龍府裏奇門種類雖不如西域奇門這般數目繁雜、花樣繁多……但若要論境界高深,論百人敵千人敵之數量的話,那便倒是也不見得要比西域奇門少上多少。


  而比起西域奇門所製定的‘三聖七雄’來說,誅龍府倒是更直接地定下了‘百將’一詞,指的便是能依照實力資曆排布的一百位誅龍府英傑——當然了,若真要一個一個細究過去的話,那實則這誅龍府百將裏真正能擺的上台麵的,真正能算在百人敵之上,也大約就前十人、前十一十二人罷了。


  在這些年的遊曆中,天生便好奇心重的秦祿除了調查那真煌鸞妖一事外,也沒少去探探這誅龍府的虛實——尤其是在軍武雍華那場大戰之後,在傳言這誅龍府百將十不存一之時,他更是好奇地有要往北江遊曆去的心思,去看看這號稱‘五十鐵腕可誅龍’的誅龍府究竟是何種江湖。


  當然了,與人文豪放、國風閑散的雍華西域不同,由一國之主統禦天下的軍武國向來難以容忍江湖的存在,便是就算‘誅龍府’,也不過是半江湖半招安的朝廷機構了……若秦祿真打算往軍武國一遊的話,那隻怕回不回得來都是難說。


  所以,秦祿最後也沒去北江。


  所以,秦祿對誅龍府曉得不算多。


  所以,秦祿不識得眼前這肩扛半丈陌刀的一人。


  秦祿微微蹙了蹙鼻尖,左腳側踏半步,右掌執劍於身側,作要手馭飛劍之勢。


  但不識得,不算問題。


  因為他是秦祿,是那個在三年前的小玄武之上奪得了一張金竹椅的秦祿。


  而他所會的真煌秦家之奇門,正是在這般針鋒相對之刻最為強大的奇門,是隻需抬掌輕輕一觸,便能催人神魂奪人心魄之奇門。雖說很多時候,這輕輕一觸說來簡單,但考慮到境界高深的奇門玄師多半會些以氣禦體的法子,是若不直接觸碰到對方肉膚皮囊就沒法直接施展……但縱使是境界高深的奇門玄師,也難保不被身法同樣精湛的秦祿忽然一模手掌、忽然一貼臉頰,再便是意識全無,兩眼翻白了。


  若真是想自正麵抵擋這秦家奇門,那隻能去學些氣息阻斷之術,像王滿修的【整衣冠】那般以內息陰陽融合、調和萬物,亦或是像步勤練的【玄奇七重】那般令自身氣息澎湃於四周,好叫萬夫莫近了。


  但無論是【整衣冠】也好、【玄奇七重】也罷,可都是實打實的上乘奇門,哪是隨便挑一個人出來,就能學得會的?

  秦祿不覺得眼前之人學得會。


  所以他輕抬起右掌,心念一聲‘疾!’。


  便是刹那間,令掌中漆刀如離弦箭矢般往眼前之人激射而去。


  雖說在那更廣為人知武林江湖裏,還流傳有著世間十八般兵器一寸長,一寸強的說法……但在人人都會以氣馭劍的奇門江湖裏,這說法顯然已是多少有些站不住腳了。


  望著這道朝自己飛掠而來的寒芒影,神色平靜的方文忠立即眉目一瞪,側踏半步,一轉身軀,令自己肩扛的半丈陌刀以鋒銳迎敵,‘啪-’地一聲將漆刀又一次打飛入了空中——但與方才第一次將漆刀打飛時不同,這一次的方文忠在摸清秦祿注入漆刀中的氣息十成後,是立即以氣息十一城注入這漆刀一柄,徹底拚盡了刀中秦祿外息,叫他不好再擲臂一揮,就能隨隨便便馭漆刀回掌心了。


  可這一次的秦祿,倒也沒有絲毫要飛劍馭回的打算。


  且見漆刀激射之時,他已眸中奇光急閃,踩出了奇門步法急掠上前,要趁著方文忠揮刀打飛漆刀的間隙間一掌貼其咽喉,運轉起自己的秦家奇門。


  不過,能隨著公輸家主一同出生入死的方文忠,顯然也不是什麽等閑之輩——他方才之所以沒有揮臂舞起半丈陌刀,隻是肩扛迎敵,便也正是為了應對如此刻一般的突襲之時。


  便見方文忠腳步一踏,肩上陌刀沿後頸一轉,便是於身前劃出半道圓弧,要斬秦祿頭顱。


  秦祿自然不會被斬。


  就見他眸中奇光一閃,是立即踏步伏身,輕輕鬆鬆便閃過了這一式陌刀橫掃。


  但這還沒完。


  此刻方文忠已是陌刀出鞘,刀在右肩,鞘在左掌——縱使木鞘無鋒,但在擅運靈息的奇門玄師手裏,這木鞘一柄,也能如白刃一條。


  便是刹那間,木鞘鋒起,往秦祿腰胯斬去。


  與瞄準脖頸的封喉一劍不同,這腰胯一劍雖不見得致命,但卻由於腰胯是人重心所在,而往往難以出招反製,隻能要麽撤步閃躲、要不迎難而上、仗著自己皮糙肉厚硬吃而下了。


  秦祿選擇了後者。


  卻也不是因為他皮糙肉厚。


  便聽‘咚-’的一聲巨響,流轉著外息的木鞘狠狠地敲打在了秦祿抬起格擋的右腕之上,砸得他縱使馭氣護體,但也著實生疼得緊。


  便見秦祿蹙眉咬牙,咬牙淺笑,淺笑而一閃奇光。


  是突然間,腳步一踏,左手化掌自下而上得往方文忠的下顎打去。


  隻需輕輕一觸。


  輕輕一觸,他便贏了。


  而此情此景,縱使方文忠後仰身軀半尺,他也能立即一轉左手五指,化飛掌為擒拿,一把握住方文忠的脖頸,叫他——


  方文忠後仰了。


  但卻不似秦祿所想那般後仰半尺,而是整個身子皆往身後飛躺而下!


  秦祿霎時驚震。


  雖說如此一來,方文忠自然是能閃躲開他這飛來一掌……但,但為了閃躲一掌而重心全失,整個身子躺倒在地上,架勢全散,豈不是得不償失,自尋死路嗎?!


  秦祿正驚震。


  卻是不想眼前這方文忠竟沒有如他所想那般躺倒在了地上,而是在自身重心後移,眼看就要躺倒之時忽然一轉肩上陌刀,以有半丈之長的陌刀一撐地麵,‘咚-’地一聲撐起了自己的身子!

  這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之理……


  雖是站不住腳,也還是可以撐一撐的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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